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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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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醒悟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曲膝向他行礼,“殿下若无他事,容奴婢告退。奴婢还有差事。”

他急切地问:“阿浅,我可以跟你学种花草吗?”

又是如此说,难道他还当真要学?

我恭敬地答:“殿下差遣,奴婢悉听遵命。”

“既然如此,”他再次递来那本书,“我想学的,在里面。”

中秋节过后没两天,依柳说贤妃找我有事。

我扯扯她衣袖,“什么事?”

依柳摇头,“不清楚,我才从景泰殿回来,连口茶都没喝上。”

忐忑地跟在依柳后面,一一回忆着近来做的事情,除去修剪菊花,整理花园外,也只送过两次无足轻重的东西。

并没有能够让人抓住小辫子的地方。

暖阁里,意外的,刘成烨也在,仍是一袭雪白长衫,入秋了,那白色显得有些清冷,衬得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眼眸却一如既往地漂亮。

贤妃审视般上下打量我许久,才徐徐开口,“六皇子想学种花养养性子,本宫已经许了。从明日起,你可要小心伺候六皇子,若有个磕了碰了的,你知道该怎么办。”

他竟是来真的?!

我垂首,唯唯诺诺地应着: “奴婢明白。”偷眼去瞧刘成烨,他静静地坐着,一脸的云淡风轻 。

出了门,抚额长叹。刘成烨可真会找事,闲着没事逗逗鸟听听戏多好啊,既不伤身又能怡情,却偏偏来折腾我。

养花听起来风雅,可实际上整日与泥沙粪土残叶败枝打交道,还要轮铁锹,动剪刀,半分斯文没有。

何况,玉清宫里,不是养了好几个花匠,怎不去找他们?

依柳同情地望着我,叮嘱道:“六殿下是娘娘心尖上的人,会不会养花无所谓,只仔细着六殿下就行。过上一阵子,等他厌烦,也就罢了。”

我感激地冲她笑笑,促狭道:“嗯,我把他当活菩萨供在花园里,不让风吹着,不让雨淋着,不让尘土迷了眼,不让树枝挂了脸。安安稳稳地过了秋,等冬天,他想养花也养不成了。”

依柳扑哧一声想笑,强忍住了,吩咐道:“回头再拨给你两个干粗活的小太监,万不能累着六殿下。”

我刚要答话,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就看到那个雪白的身影立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神情似乎不太好。

依柳脸色一变,低声说了句,“你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可求自己没有用,得求依柳才行。

伸手拉着她便跑,依柳挣扎不已,“放开我,这不合规矩。”

一直跑到后院,我才松开依柳的手。依柳掐着我的手发狠,“你的规矩白学了,哪有女子提着裙子跑?”

我帮她整整歪了的发钗,“有事求你,让六殿下听见不方便。”指着园中的空地,“你找人在这里盖个凉棚,放上桌椅,旁边安个茶炉,另外我还要两个小宫女专门伺候六殿下。”

饿了吃点心,渴了喝茶水,冷了加衣,热了打扇,这样总没有问题了吧。

依柳很快明白我的意思,骂道:“就你心眼多,没事折腾这些人……盖凉棚的事,我找常宁商量,这一两日就得,宫女太监都现成的,到时候你自己挑。”

我呵呵一笑。多拉几个人伺候六殿下也是没法子的事。倘或六皇子出了事,大家一起受罚,也分担点责任。

隔天早晨,我毕恭毕敬地请刘成烨坐在才搭好的凉棚里,拿出那本《佰草集》读给他听。恰翻到马齿苋那页,便开始念:“马齿苋,又名长命草,五行草,一年生,叶倒卵形,绿褐色,花黄色。气微,味酸,性寒……”

他打断我,道:“可益气、清暑、宽中下气,散血消肿,利肠滑胎。”

我惊异道:“殿下已经会了,那么奴婢读下一页?”

他沉着脸不答,半晌才问:“你可认得马齿苋?”

“认得,春天家中缺粮,奴婢的爹常去田间挖了吃。”马齿苋啊,惜福镇的人,谁不认识,谁没吃过?

“它长什么样子?”刘成烨问,随即又道:“别念书上那些没用的。”

马齿苋,该怎样去描述?紫褐色的梗,绿色的叶子,小小的黄花,可单凭这样的字眼,怎么能认出它。

我沉默着,答不出来。

恰好流芳送来一碗冰糖炖秋梨汁解了我的困境。

刘成烨端着甜白瓷的汤碗,用羹匙慢慢搅动着,缓缓问:“这调羹可是银制的?”

“是,殿下。”

“听说,银勺可以试毒,这调羹变黑了没有?”

流芳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跪在地上,“殿下明鉴,奴婢没有下毒,奴婢……”

“好了,你下去吧。”他放下梨汁,扬扬手,转头“看”向我,“阿浅,你看,让我死,很容易,下毒就行了,反正我什么也看不见。”话语里有种悲哀,全然不是前几日的心平气和。

我谨慎地回答:“殿下且宽心,殿下身边伺候的人都忠心耿耿,绝不会任由这样的事发生。”玉清宫的宫人全都是皇上亲自指派的,或许皇上也想到了这层,才如此慎重。

他顿了下,才道:“若非有他们,我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这种话,我不敢妄接,眼角盯着他雪白袍子的下摆,那里又沾了土。

他长长叹息:“可别人不见得都能靠得住,还是靠自己最踏实……阿浅,你教我认识马齿苋。”

我一愣,抬头正对上他的双眸,比夜空里的星辰还要好看还要明亮的眸子。

明知道,它们看不见,可我还是感觉到眸光里包含的恳求、期盼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的情绪。

这一刻,在我眼里,他并非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个无力自保的男人。

咬着唇,低声道:“奴婢遵命。”

他缓缓笑了,亦低声道:“多谢。”

他的笑,很美,像此时的阳光,温暖柔和,似乎有种感染力,让我也不由地微笑起来。语调也变得轻松,“松涛轩那里有马齿苋,殿下现今要去吗?”

“好。”他起身,手自然地伸向我。

闪身躲开,“奴婢在前面带路。”

纤云宫,他早就熟悉了的,根本不需我搀扶。

他愣了下,轻声道:“你倒是胆子大。”听上去虽恼怒,可唇角却含了笑,微微上扬着,俊雅的面容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江离仍然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脸上少见地带了一丝笑。

☆、18万寿菊

入了秋,马齿苋并不那么常见,可还是让我们找到了几株。我将它放到他手里,“你摸摸看,叶子边上是圆的,很光滑,叶片很厚,里面许多水分……现在花已谢了,这里是种子,黑黑的,小小的。”

刘成烨细细地摸着,突然揪下一片叶子,问:“可以生食吗?”

“嗯,能吃,但是味道不见得好,春天叶子嫩,吃起来很可口。”

他笑着将叶子塞进嘴里,嚼了嚼,“还行,就是有点酸。”又让江离试。

江离吃了两片,苦着脸说:“没什么味道。”

趁此机会,我又拔了许多野草一一放到他手中,“这是蓟菜,叶子上有刺,会扎手,开着紫色的小花。春天蓟菜嫩的时候也能吃。”

“这是狗尾草,因为它的花穗像狗的尾巴,你摸摸看,痒不痒?”

“这是苍耳,种子外面包着刺,不小心会沾到衣服上。还有鬼针草,也容易沾上身。”

秋阳下,刘成烨像个孩子般开心地摸着手里的野草,乐此不疲地将苍耳沾到袖子上,取下来,再沾上去,再取下来。

素来俊美清雅的他笑得如此欢畅,教我又一次看痴了过去。

连续几日,刘成烨来纤云宫请安后就到后院凉棚里坐着。我会在桌上摆上前一日采来的野草,让他辨认。

他的记忆力好得让我惊叹,不但能够准确分辨出见过的野草,而且能将书里学到的知识一并答出来。比如,藜菜,我会说,“又叫灰灰菜,嫩叶可以吃。”

他则道:“清热,利湿,可杀虫。煎汤,洗虫疮,漱齿匿;捣烂,去癜风。”与书中所说一字不差。

我讶异地问:“这本书,你读过几遍?”

“江离没有耐心,读过一遍就不肯再读。”他的语气虽是无奈,可唇角始终翘着,脸上的笑容干净明朗,带着羞涩和微微的得意。

我很喜欢这样的学习方式,他认识了花草,我学会了药理。

贤妃来看过两次,没说什么,只是遣人给刘成烨送汤水时,会顺便赏我一碗。

我想,她对我的表现,该是满意的。

选秀已经开始了,听说留下了十八人,具体每个人什么位分要在皇上生辰那日揭晓。

皇上的生辰是九月十六日,很吉利的日子。

为了讨皇上欢心,贤妃早就命我种了万寿菊。 如今花蕊已绽,再过几日便可盛开了。

我让刘成烨摸摸看。

刘成烨摇头拒绝,“我认识万寿菊。”叹了口气,好像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续道:“五岁那年,也是父皇快过生辰的时候。我跟四皇兄和五皇兄在纤云宫门口蹴鞠,有花匠推了一车万寿菊往景泰殿去。我不小心将鞠踢到花匠头上,车翻了,花盆碎了一地。”

“四皇兄去叫母妃,五皇兄早跑了个没影,我吓得只知道哭。母妃让四皇兄说鞠是他踢的,四皇兄不肯,问母妃,为什么每次我犯了错都要让他顶包。母妃说,他是兄长,该照顾弟弟。”“后来,父皇问起时,他还是替我顶了罪。父皇大怒,四皇兄受杖责十下,我跟五皇兄被禁足一个月。花匠和随车的太监,还有跟随我们的太监全都杖毙。”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地上全是破碎的景泰蓝花盆还有金黄的万寿菊花瓣,父皇愤然离开的背影,咬牙强忍着不哭的皇兄,还有不停流眼泪的母妃……因为转过天来,我就看不见了。”

没想到万寿菊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眼睛看不见了,可我开不了口。

或者,他也不想说,毕竟那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依柳对这些万寿菊很上心,一再叮嘱我,“阿浅,你可要好好照料着,咱们这里的万寿菊比御花园里的都好,花苞又大。 皇上必定喜欢,到时少不了你的赏赐。”

我笑道:“你且放心吧,准保误不了事。”

刘成烨拿着两根野草放在鼻端嗅,面色很平静。直到依柳走了,他才淡淡道:“你养得花自然比御花园里的好,这还用得着说。”

我哑然失笑,他竟是如此看重我么?

算着日子,万寿菊的花苞该绽开了。一大早我便往后院去,未及走近,就听到女子的嬉笑声,“翡翠,摘那枝,那个花开得大。”

叫翡翠的女子答:“这枝也不错,没什么枯叶。”

先前的女子道:“还是那枝好。”

翡翠笑道:“那就一并折了,回去多插几瓶。”

话音刚落,听到“哎呦”惊呼声,混杂着吃吃的笑声和含浑的骂声。

听声音并非纤云宫的宫女,也不知是哪个宫里来的,这么有闲情,一大早就来摘花。

步子加快几分,拐过弯,就看到菊花丛里站着两个身穿葱绿色碎花绫袄的丫鬟,一个怀里抱着梅瓶,梅瓶里已插了不少花,另一个则弯了腰,捏着剪刀正在剪一枝乍开的鸳鸯锦。

她们脚前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只花盆,金黄色的花瓣落了一地,看着令人生怜。

摘花插瓶没什么大不了,扶梅每天都会剪了新枝替换贤妃屋里的插花,也会摘了花送到其它宫里去。

可我无法容忍别人糟践花。

强压着心火,硬挤出几分笑意,上前道:“两位姐姐早,这种粗活我来干吧?”

抱梅瓶的丫鬟斜我一眼,傲慢地点点头。

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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