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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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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请等下。”是女子清柔的嗓音。这谷中虽一应俱全,据她所知,那些人从不现身,常住的只有四人,而女子……

水清妍微微顿下,然后回头,竟是轻轻地笑了,“婆婆,如今我又该叫你什么?”

女子在距女孩几步前恭敬地微倾身子,“小姐,洛芳宸永远是你的哑婆婆。”

洛芳宸,玄城芳宸娘子,色艺无双。水上竹屋中有间书房,武林之事,坊间之谈一一入库。

山谷中的风一向带着丝丝凉意,几缕青丝垂下遮住了眼帘,水清妍缓缓捋开,视线投向那片散着朦胧热雾的清波,神思飘渺。

“小姐,你的包裹公子早就命我等准备好了。”说着,洛芳宸双手奉上一个素布包裹。

“是么?”女孩似是刚回神,声音仍然微带些飘忽。水清妍转过头,低低的叹息,终是接过了那包裹。

洛芳宸看进女孩的眼底,竟似又划过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是没有温度,只是淡淡的,带着丝丝缕缕的自嘲。

不免心中一动,“小姐”,似是不知如何问起,迟疑了番,“可还会回谷?”

水清妍看着眼前风霜染刻的容颜,红颜不过百年,似是审视了一番,然后秋水明眸,笑意渐染,白莲初绽,风华毕现。

“婆婆,我走了。”

婆婆,你竟忘了那个人的名号了么?那样的人啊……

当只愿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可惜可惜……

洛芳宸一时微怔,半世浮华,谷中十载,竟是头次见如此粲颜。

☆、昙花一现风华隐,往事如烟尘已去。

从这里走出去,要到百里外才能见到人烟,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就要风餐露宿了。水清妍秀眉一蹙,颇有些暗恼。但又觉得似是无人可怨,于是方压下那些莫名的情绪。

十多年前的四国武林共尊一人,孰料当年名动天下的云舒公子为了一己之私,夺得锁灵玉,隐居千云山,更以随心阵大戮天下英豪。彼时,更皆四国争乱,百废待兴。此后,四国武林各自为尊,再无一人能得天下信服。四国皇室更是一致颁布禁令,千云山随风谷从此成为武林禁忌,而那个人的名字也在武林史上变得讳莫如深,那次无人得见他,但他的销声匿迹却似是默认了一切。

千云山附近的百姓渐迁他所,但即便如此,那些属于他的风华却仍然无人可掩。

杜云舒,人称“ 云舒公子”;最忌羁绊,有道是“云深难知,飘渺随风”。

而他从不忌讳她知道这些,也正因为如此,她方知这世上尚有一人,能令他动容。“淡淡紫云衣,依依相思意”谁的思,谁的意?只是又与她何干?

落日渐沉,晚霞明媚,一切都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她走在崎岖山路之间,不疾不徐。偶有飞鸟掠过,啼声阵阵。倦鸟归林。而她当将归往何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而她从不再隐藏自己以来,要学的第一件是便是破了那个阵。

人的贪欲实是可怕。阵名随心,便是要弃了一切杂念,心净而破。

她犹记得那个人当时的眼神,有些研判,有些了然。然后,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定定地看她,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好。”

而那一年,她五岁。

之后他便教了她很多,她要,他便给,不问缘由。

水清妍微微摇了摇了头,然后轻身一提,跃上道旁的一株古木上。她打开包裹,随意地翻了下,便拿起其中点心吃了起来。唔,点心酥软甘甜,却又不腻味,粉色的色泽,还有点桃花的芳香……

以花入食,五岁的她第一次下厨,便是用那些散落的花瓣做了些甜点,那口味芬芳而馥郁。

这种点心只有她做过,他尝过。

而他也是最后一次对她露出最简单的笑意,那瞬间她感觉有些温度自心间泛起,渐渐拥拢了她,暖化了她内心最深刻的萧瑟。只是下一刻便被她自己割舍。有些东西,注定得不到的,就不要开始。于是,她搬入了莲苑。

据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那个风云变幻的江湖,她终究要独自踏入。

她只愿遍寻天下,找一处倾心的栖息之所。尘色万端,于她似乎只是一场不知何时会醒的浮梦罢了。而她要的,只是这场梦,能够安然度过。梦醒,是蝶,是庄周,或许已然不重要了。

沐国凌帝于称帝四年后改年号为思伊。水清妍初入江湖之际,是凌帝十四年,思伊十年。

那一年,杏门重现人间,与之一同崛起的还有魈殿。

杏门仁,魈殿邪。

杏门,杏林之人梦寐以求之处,据说该门主医术已臻至境,有活死人生白骨之能,门下更是汇集万卷上古医书。只是近几十年来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众人千访不得。

传说杏门门主仍是几十年前游历各方的银鹤老人,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有言道杏门门主已换,接任的是一甚至不懂医术的玄衣少年;又有传言说门主确是换了,但却是一个精通毒术的门内弟子所承。

对那玄衣少年似是尤为关注,因为空穴不来风,却是众说纷纭,无人能定,因为武林上实在未见如此少年走动,武林弟子一般皆是乘着家世行走,自有名号。曾有人高价求教于江湖百晓生莫问,却亦是无可得。

至于魈殿更是什么传言都有,有人道是一遭心爱之人背叛的绝色女子所创,理由是曾经的“潇横剑”路勐便是在抛弃糟糠之妻,另娶她娇时被魈殿所杀;又有人说是一贫苦小孩经历一番奇遇后,成其大业,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自命不凡的正道之人;有道魈殿本身就是一个杀手盟,因为只要你能达到魈殿的条件,不问理由,魈殿追命,阎王难违。不过最令人信服的传言便是魈殿殿主生性邪佞,行事不拘一格,全凭心意。一如几年前的瑜河一带水涝,魈殿便曾出手赈灾。而莫问亦只是给了“难测”二字之评。

百里杏林,千里殿阁。无人知其所在。

而酒肆深巷中,从来不乏流言传说。

潮水起起落落,终究只有深陷其中之人百般维持。浮沉之间,各凭己能。

两年后,江湖上又掀血雨腥风。

罗城罗家庄一夕间被灭,惨绝人寰。那之前,罗家庄却是接到魈殿追杀令,而那一夜与令上所记时间尚距几日。行凶者疑是一伙近年来猖獗的流贼,这些人烧杀抢劫无恶不作,行事凶残,却行踪不定,难以剿灭。只知他们的头目似是个独眼大汉,武功高深。而最让人惊奇的是,疑凶亦同被弑于庄外。流贼死的蹊跷,未见血腥,却亦非中毒。一切,似是被一场大雪湮没,掩盖了邪恶污浊,纯净地几乎不能让人有恐惧之感。但那却是真真实实的,凶残的贼人丧命之地。贼人中却有一人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只是却只知疯疯癫癫地嚷嚷:“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水宫……莲……少女……血……”

却道官兵清理罗家庄时,百余具尸体中唯缺了罗家小姐闺阁中所生一子。

而从此江湖却不知何故传开了,“亭亭少女,如出水宫,冰质雪魂,倾城绝色”。

水中莲,雪中花。

大凡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只要有一点姿色,便为人称道。因为大凡江湖女子,都终究让人觉得在容貌或是举止上缺了点什么。于是人们似乎都不再过多求责。

一如当年江湖公认的第一美人,在某日一紫衣翩然的女子突现江湖之后便黯然失色,据说那女子身法若舞,身姿若鸿,轻易间便闯入祁城第一楼,摘下了那古楼上的镇楼之宝——眷琴。

如花美眷,神仙侠侣。据说那古琴是昔日一对深受武林尊重的夫妇之物,据说得琴者得良缘。

据说那女子紫衣华贵,艳冠群芳。

于是自此江湖不再有百花谱,因为谁都无法预知是否下一刻又有一女子飘然而来。

冰质雪魂?那该是用冰雪垒起的女子么?是指其肤貌?还是指其心性?

倾城绝色?那该是怎样的人儿?

却是无人曾见。又似是谁都看见幽幽雪山上,有一白衣女子悠然而下。

江湖传说,从来亦真亦假。

☆、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公子,真是好雅兴呀。”一道戏谑邪惑的声音从空中划来,略带着悠长的尾音,打破了这一方宁静。

彼时,白芷正在闲闲地泡茶,动作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举一动间说不出的优雅写意。一系列工序完成后,他又似不急着喝,只是把玩着手中青瓷杯。

玄服男子悠然坐在八角凉亭中,靠着白玉圆台,与身后的篁竹相得益彰。他的眼神落在玉台上的一株新送来的绿惠兰上,神色间看不出喜恶,只是噙着一丝浅笑。

身后站着一青衣少年,懒懒地摇着扇子,眼睛微眯,似是下一刻就要进入酣睡。

修篁摇翠影,小筑回清幽。

“我好好地打个盹,你个家伙偏要不请自来……”那道声音突现之间,少年就似是立刻清醒,颇为恼怒的回道。

那公子还未说话,这少年的出言就显得很是不恭,但也未见得到责备,应是经常如此。

“呵呵,小华朔还是这般无理呀,真不知这几年你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都学了些什么……”那男子还是未现身,声音却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连带着周围的风都似是渐渐拢向那座凉亭。

四周的竹林瞬间也剧烈摇晃起来,恰似是有一场狂风骤临。

青衣童子的衣冠被吹乱,衣襟飒飒作响。

而把玩青瓷杯的手却仍然自在闲适。

“夜,你似乎很闲?”如碎玉相扣的声音响起,清越如淙淙流水,缓缓流过,霎那间便抚平那些动荡,一切又回复平和。

华朔顿觉周身压力消于无形,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全身舒畅了。

下一刻便破口大骂,“你这混蛋,在公子面前还敢这么嚣张,你最好别靠近我十步以内,否则我立刻把你毒的武功尽废。”

“小华朔,别生气嘛,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啊,否则这人生该多无趣啊……”伴随着嬉笑声,一宝蓝色身影扑面而来,几触少年鼻翼方刹住。

少年亦是瞬间出手,白色粉末纷扬,全向面前那团宝蓝色袭去。

凌夜亦同时移动身形,向外退去。只是许是靠的太近,仍然被那以内力催动,顺风而移的粉末如影随形,被迫吸了几许。

“咳咳”,他懊恼地摸了摸鼻子,似是颇为不甘,“小华朔,我不敢惹你了,你该不会真下了禁锢内力的毒吧?”

“废除武功!”那少年一字一顿道,每个字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你若再叫声‘小华朔’,我便立刻把你毒哑!”

“哎,别呀,这身功夫我可是不眠不休练了十多年才得来的,你可别给我毁了呀,要是被那些仇家知道了,肯定立马来寻仇了。”

“哼,谁让你作恶多端的,导致天怒人怨,活该!”少年余怒未消,这人每次来,都唤他“小华朔”,好似他永远都比他矮一截似的。

凌夜却是也不恼,只是打量着他笑笑,神情莫测,未作回应。这世间善恶岂是那般分明的?

“事情查清楚了么?”闲坐在一旁已久的人出声道。

这两人闹了这么久,白芷却是一无恼色,只是静坐那一方天地,浅浅地雅笑,径自品茗赏花。

凌夜这时才正色单膝跪拜,仿佛刚才间谈笑嬉闹的人不是他,中毒未解的人也不是他。恭声道:“灵溟一无所获,属下前来代其领罚。”

“喔?”清越的声色中带着丝丝玩味。

“灵溟率众查访至今,未获任何实质消息。”

那人,仿佛凭空而生,又随风而逝。

犹记得灵溟当时懊恼抓狂的样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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