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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双眼睛里的战争:南疆集团军在1979---1987-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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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学过医学统计学,发现我们国家战伤死亡率比一些先进国家高,从朝鲜到这次战争都如此。她也发现前线对有些伤员救护不当,感到在医院不如到前线阵地去直接救护能使自己在这方面积累一点经验。她还看了一本叫《南丁格尔传》的书,书上讲的南丁格尔是一个英国女护士,家里很富有,她却跑到战场上当看护,并有很多创造发明。刘亚玲很崇拜这个人,更坚定了去前线的决心。

她先后给各级领导写了七封信,要求到第一线去。开始我们没有同意,只考虑到她一个女同志去一线不方便,是出于对她生活、安全的关心;对她在事业上的理想追求了解不够,理解更谈不上。

为了能参加阵地救护,她用节约下来的节假日几次到前线。1986年4月,某军路过文山,她去看老乡,人家邀她去,她也想有一个比较长的时期作调查,便提出请假回家探亲。但她没有回西安,而是到了前面一个营救护所。到假期快满的时候,她给医院桑院长写了信,说她回不来了,说了理由,也说了些过头话。医院要整党了,她是党员,院里两次派人去叫她,她不回来,话说得更不好听了:“开除党籍也不回去,除非抬了我的尸体回去!”医院又给前面部队写了信,请他们帮助动员她回来。就在这时,前面部队来信调她,我们不同意。确实我们有个想法,怎么能想到哪就到哪?后来人家还是动员她回来了。这次准假一个月,她离院两个月。为这件事,医院从上到下有反映,院领导提出给她处分,9个党员讨论,4个同意留党察看,5个同意严重警告。院党委报到分部党委是严重警告,分部没批,所以一直没公布。

到1986年12月,她又要求到前线。我打电话和前面联系,军里同意她去,但不是调动。1987年1月她负伤住院。出院后她又去探家,3月回院,小组、支部通过了她的党员登记。登记前是叫她作了检查,大家认为她态度谦虚诚恳。

应当承认,是军区傅全有司令员转来《解放军报》一封“今日来信”才引起我们对刘亚玲的关心与重视、促使我们对她在前线的表现作比较充分的调查了解的。

按照傅司令在信上的批示,分部派了我和其他三位同志去前线调查了解。她的事迹确实是了不起的,感人的!

她先后6次去前线(三次未经批准),到过营以下阵地14个,随救护组参加阵前出击4次,拔点作战3次,参加救护过的伤员130多名。(刘亚玲:目睹过惨烈战斗场面,且离得最近,见得最多,女同志中我可能算第一人!)

平时她帮救护所、连队、炊事班作了许多工作,还和到前线采访的一位摄影女干事举行过两次电话演唱会。

1986年5月2日晚,某部六连战士,音乐学院学生徐良左大腿中弹负伤,动静脉破裂,送到营救护所,刘亚玲配合其他医务人员给他重新包扎止血和输液。由于徐良伤势重,她坚决要求随军工后送,途中,她一手固守输液针头,一手举着液袋。通过狭窄堑壕时,她钻到担架底下跪着、爬着走。上车后,因车颠簸,她用一手抱住徐的伤腿,一手垫在他的腿下。我见过徐良,他至今很感激那护送他的女护士。

炮手高海元遭敌炮伤,刘亚玲背着多处负伤的大个子小高跑了一百多米,使他及时得到抢救。

1987年1月5日拔点作战,刘亚玲先一天赶到营指,要求到前指救护所,副团长不让她去。次日战斗打响,她跟着一个录像员上去了。在通过敌火力封锁地段时,臀部负伤,她没和别人说,自己跑到一个隐蔽地拔出弹片,便投入抢救伤员。在前沿救护所,刘熟练的包扎与穿剌(输液)技术,起了重要作用。他和其他医务人员在这次战斗中救护25名伤员,无一死亡。有个伤员多处负伤,衣裤被剪掉,赤身露体,刘给他包扎输液,他大喊:“不,不!”刘说:我都30岁了………其实她24岁,是你大姐姐,怕什么?一位医生说:“这回没她,有的伤员就救不活了!”

这次战斗后第三天,刘再次要求参加拔点作战。战士不让她再往前去,要通行证看。她掏出“光荣弹”………防身自卫小手榴弹,说:这就是我的通行证!战斗打响后,敌炮不断落在救护所的山洞内外,弹片飞进洞内,刘多次往返洞内外救护伤员。她忍着自己的伤疼,20多个小时没吃喝,参加救护伤员近40名。

一星期后,她的伤疼终于支持不住了,才回到师医院检查,师医院见她伤口已感染化脓,立刻送野战医院,在那里她一度高烧昏迷,后来作了伤口缝合,创面植皮手术……

调查回来,分部党委在听取汇报时都对她的事迹深为感动佩服,立即决定给她立一等功。又派我到医院广为宣扬。我开了八次座谈会,大讲特讲,对过去我们对她了解、关心、支持、宣传不够,作了检查,以此扭转一些同志对她不正确的看法和议论。

1987年八一,刘亚玲出席了全军的英模代表会。

现在使我们感到有点恼火的是,一些人对刘亚玲还是议论纷纭、冷谈她、不安逸她。刘亚玲自己也为此感到苦恼,不那么舒畅。给她的荣誉越多,宣传越多,统一思想越多,越加剧这种状况!

问题在哪?还不能笼统说出于嫉妒,出于“红眼病”,也不能怪她自己,她现在“注意”多了,“尾巴”是夹着的。归罪于领导,那也太冤枉。问题在一些记者的“起哄!”

对刘亚玲有过那么几篇报导。有一篇为了突出刘亚玲到前线的动机,把文山军医院说是无所事事,一个个闲得发慌,想到哪就到哪,唯独刘亚玲去前线不行,还给处分。文山军医院是离前线最近也是最大的医院之一,多年来都是超负荷收治伤员,一段时期,过道、办公室都设了临时床位,有的医生累昏倒了,爬起来又上手术台;有个护士正奶孩子,她妈妈抱了孩子找到病房,孩子饿得大哭,她还是抽不出时间来,把伤员们都感动得大声“抗议”:“喂孩子,喂孩子!……”几天几夜吃睡都在病房的人就更多了!这个医院也多次派人去一线救护,前运后送伤员……所以这个医院对刘亚玲的意见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对她本人的,而是对一些关于她本人的报导!(刘亚玲:是的,有的报导假得不能再假!)他们说,为什么要为“树”一个人搞灰了我们一个单位呢?

这个院老院长桑长祥,是个老边防,老模范,老黄牛,有的报导把他形容得不像样,给人一个武断专横、愚味无知的印像。他有次向我哭着说:整党要百分之百的党员参加,不参加的要根据不同情况处分,这不是你们上头的规定吗?文件规定的吗?我叫她回来,参加完整党再去。怎么就不可以呢?

由此,又引出对刘的处分该不该取消的分岐意见。有的人说,立一等功可以,但处分不能撤,功过分明嘛,她在前线抢救伤员有功,擅自行动就是不对的!………原先我也是这个看法。刘亚玲的严重警告处分分部虽没叫宣布,但事实上是处分了,如后来一次该她调级未调。现在医院主张按功劳给她晋级,但不能补调。我们准备宣布对她的处分无效,级别补调再晋级………不过分部党委还没最后决定,你先别说。

对“今日来信”的那位记者,我们也有个意见:他到前线采访刘亚玲后,来到医院找了桑院长,桑院长说明情况后,他曾明确表示:这个人………指刘亚玲—,不宜宣扬!……

桑院长表示:对刘亚玲,我们将全力支持培养,有什么意见不能对她来,但希望记者们要实事求是。现在搞这行的爱找戏,为了有戏就找个“白脸”,这不是培养年轻人,是给他们“下烂药”!

采访回来,我从报上得知,刘亚玲参加了共青团全国代表大会,并被选为中央候补委员。我祝愿她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也希望她周围的同志对这样一个25岁的年轻人给予更多的理解关怀,还有宽容。她说,她主观任性,脆弱………有时感到孤独甚至绝望,克服这些缺点,靠她自己努力,也靠大家帮助。

刘亚玲,我是不是又给你加了一道枷锁?但愿不是这样!

六、亲情篇

承受战争重负的不仅是前方和征战者,也有他们在后方的亲人,首先是他们的父母和妻子。在绝大多数尚不知道什么叫“旅游”的中国老百姓中,知道老山在何方的怕比知道五岳在何方的多不知道好多倍,因为他们有有亲人在那里战斗,是他们魂系梦萦之山。

 

我的一段罗曼史

………龙洪春(团部协理员)

1979年打仗我当班长,立了一等功,回来就当了排长。

1980年我排来了个新兵,姓王,昆明市人。不能说他表现哪点不好,但我发现他情绪不高,老出神,有时眼发直。我找他谈,他不说,只摇头。

后来我到昆明,找到他家,对他母亲说是来看望,其实是想给小王的情绪找找原因。她母亲听说儿子想家,哭了。说:孩子不是想家,是记挂他姐姐。老太婆觉得一言难尽,就邀我到监狱看她女儿。她大概觉着一个部队干部来家看望也是个荣誉,还叫我多说小王在部队表现好,当姐姐的要为弟弟前程着想。

我去了。小王姐姐叫王莜春。她几乎不敢抬头看我,眼泪成串往下滚,很悲观,对人世很失望的样子。我说了要相信组织,相信政策,有错就改之类的话。

听她妈说,王莜春是一个机械厂工人,因车废了一个零件被抓起来的。

她关了一年,1981年元月放出来了。1981年2月,我回贵州老家过春节,小王叫我捎点东西回家。那时我们部队住弥渡县。

她姐姐见我带东西多,说春运期车站挤,帮我把东西提到车站,还给我买了水果、糕点什么的。两次见面我对她还谈不上什么印象,但隐约想过:这不像是个故意捣乱,把工作搞坏的人。

我到家十多天,部队来电报:“速归!”我以为又要打仗了,后来才知是叫我到军里集训。

我正病着,高烧39度8。我哥哥无论如何不让我走,我说“军令如山倒!”在镇上打了一针,带了药就上车了。车上挤得扭动一下都困难,没座位,我本来烧得昏糊糊的,在安顺又是费了吃奶的劲从窗户爬进来,没站好久就昏倒了。

旅客们同情我,给我在门边让了一屁股大的地盘坐下来。

车到昆明,我烧得像火炭团,什么也说不出来。列车上的人只好找我的证件。我兜里只一封小王给他家的信………怕我忘了门牌号,所以在信封上写明了地址,只因我上次匆忙忘了把这信交出。

铁路上的人一汽车把我拉到了小王家。

“大娘,你家有个人在当兵吧?”

“对!”

“他病了,病得不轻,我们给您送回来了!”

母女俩快吓瘫了,出来一见是我,又愣了。

“大娘,他不是您家的?”

“是是!请你们快往家里抬吧!”

我在她家里昏睡一晚后醒来了。王莜春找来一辆三轮板车蹬着把我送进医院,请假服侍我。

她是卫校毕业,懂医。我说:“我不是退烧了吗,为啥还送我上这来?”她说:“我们家你怎能住?”意思是,我是军官,功臣,她是劳改,刚释放的。奇*書网收集整理她不断责备我:“烧成这样,怎么还回来,多危险呀!”

我开始观察她,觉得她心眼好,性格好,长得也很不错。决定好好了解她一下。

后来我又去昆明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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