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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9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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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是放假了,但这些事情可以明年开学后开始。”陈由己道。“即便那时候杨竟成回来了,对此也将无所作为。”

见陈由己说的这么自信,深深了解杨锐的蔡元培却是闭目。好一会才道:“仲甫啊,千万不能小瞧了竟成。他能有今天不光是运气,而在于思想。他和枚叔不一样,他对任何新的东西都是一点就透,就好像…,就好像这些东西他老早以前就知道了一样,其中的缺点优点,一盖尽知。”

“先生,可自由是人的天性,学生又最是反叛、最追求自由。民主或许还有不同说法,可以诡辩,但抨击儒教、提倡自由和科学,他总没话说了吧。”陈由己一脸的不相信。杨竟成能鼓动农民,但对学生,确切的说是对现在的学生,他相信他是无能为力的。

“仲甫,你们千万不要轻敌,你要记住一句话……”蔡元培目光炯炯的看着陈由己。很是严肃,“在竟成身上,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

蔡元培说着奇迹的时候,看着天源果品公司神武六年财务年报的杨锐也对突然出现在沪上的徐锡麟说着奇迹,真是想不到他会冒出来。不过想来也奇怪,秋瑾、蔡元培和他熟悉,自己也特别赏识他,他更独立于复兴会正规系统之外,和事佬由他来做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番客套的徐锡麟坐下后笑道:“竟成是准备在沪上度岁吗?”

“不是,已经托人去买火车票了。一直忙于公务,这次是要回桑梓度岁,除了认祖归宗,仙凤也要葬在老家祖坟。”杨锐把程莐手里的茶接过,客气的放到徐锡麟面前,而后道:“伯荪你不是在北京的么,怎么来了沪上?”

“竟成一走,京里就乱的不成样子,我在怎么坐得住。”急公好义是徐锡麟的禀性,得悉那一日常委会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便自告奋勇的来当和事佬。“竟成当日之语初听让人不悦,可细想这里面却无半点私心,只是璇卿和孑民都是理想惯了的人,对这些实话真的是难以接受啊!”

听徐锡麟这样解读秋瑾和蔡元培,杨锐笑道:“璇卿我是理解的,当她发现复兴会和满清在统治本质上豪无差异时,她做出退会的决定我是可以理解的。她这边,只能说她把革命相像的太美好了,其实革命并不是那么美,而是非常的肮脏。

她真的忘记了,人,本应是兽,然后再是人。如果说恶是兽性,那善就是人性。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说过:‘人生就是一匹用善恶丝线织成的布,我们的善行必须受我们过去过失的鞭挞,才不会过分趾高气扬;我们的罪恶有赖于我们的善行把它们掩盖,才不会完全绝望,’

和人一样,复兴会不可能只做好事。如果说掌控政权是复兴会恶行的话,那么在掌权时所推行的那些政策,便是它的善行。善恶之间并无绝对,有的时候更难以区分,真要将复兴会所有的一切都想象的金光灿灿,那就是不切实际了。”

说到这里,杨锐看了凝神细听的徐锡麟一眼,道:“伯荪,其实说真的,我们和同盟会并无本质上的差别,我和孙汶也没有根本的不同。真要说两者存在差异的话,那就是我这个人很怀旧,我爱这个国家从古到今的一切;而孙汶,他爱的是美利坚。恨不得将这个国家碾碎了按照美利坚的模样重铸一次。。

同样的……”杨锐站起身道,“我和孑民的差别也在这里。他觉得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已经无药可救了,需要把西洋的民主自由引入。可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孑民看西洋民主是善得不能再善的东西。可实际上民主却是一种源于自私的恶。

就像西洋经济学一样,其两大基础之一,便是要所有人都必须是理性的、自私的,只有人人只为自己考虑、不顾别人死活,市场才能正常运转。民主制度才能建立。自私自利并无不对,不管是辛劳所得、还是诈骗所取,谁的钱财都不是大风刮来了,可问题他将一种基于恶的东西当作是善,并且敲锣打鼓要去迎进来,那就非常讽刺了。

他连民主的前提是公民必须理性自私都不知道,就四处宣扬它,而且抨击我独裁专制,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智商。我是赞同一定程度上的专制,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制。而是整个复兴会的专制,他反对这种专制就是反对整个复兴会,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想想吧!当农会会员、当复兴军战士、当复兴会员,为革命、为国家牺牲的时候,没人说什么人性、说什么民主;可当要苟活的那些人牺牲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跟你说人性、和你谈民主自由。我就想不通,为革命为国家牺牲的烈士就那么的卑贱?!卑贱的连他们的牺牲也常常被说成是一个傻瓜上了当,而活着的坐享其成的人却无比高贵,封了一个校刊就嚷着破坏了言论自由。呵呵,真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积累了大半个月的怨气和怒火慢慢平复。冷峻的言语里,徐锡麟听出了一股悲凉。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可现在坐享胜利的人却拿着人性和民主来给自己标价。这是民主人士的逻辑,但在杨锐这个革命领袖看来。这是极端的不公平——我们当年为革命牺牲的时候,可曾放过半个屁?现在封了一本乱国杂志,就有人喊着侵犯了人权,不尊重人性和民主。

“竟成,璇卿这段时间也在想你那天所说的一切,她说她知道你那些话都是对的。可她就是无法接受这些,所以,她说她还是退出常委会的好,以后只做女届复兴会的会长,督倡督倡女性权益。”徐锡麟把秋瑾的话带到,但还没有说蔡元培就被杨锐打断了。

“你告诉她,要想提高女性的地位,那就必须让女人走出家门,有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要不然女子手里没钱,永远要低三下四。只有她人在常委会,才能在各种决策中保障女子的权益,不然,女人永远被男人压一头。”杨锐道,听闻秋瑾的传话,他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好,我会转告她的。”徐锡麟道。“孑民那边可就……”他自嘲的一笑,再道:“我和他有些说不通。想来是孑民书读的太杂、想的太多了。”

“伯荪啊,我和孑民真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以前是战友,可现在我和他不再是同志。”杨锐说到蔡元培声音冰冷了不少,“他,还有他那帮人,继续胡闹下去的话,最好的结局就像俄国那些民主自由分子一样,被沙皇流放西伯利亚,有工资拿、有风景看,权当旅游;最坏的结局就是遇上布尔什维克,全被处决。”

“竟成,不至于如此吧。”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徐锡麟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很吃惊。

“伯荪,我以前认为社会发展的指向只会是民主,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杨锐道,带着深深的思索,“社会的发展其实总在专制和松散之间摇摆。一个专制的社会最终会被民主自由分子解构,使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自由,可在不具备民主基础的国家,这种民主自由的代价就是社会变得无比松散,处于无政府状态,然后极端强权便趁势崛起了。这种情况就像现在的俄国,没有人能阻止布尔什维克掌权,因为可以阻止的人全被民主自由分子解构了,于是整个俄国开始上演悲剧。我,还有复兴会,不会让发生在俄国的事情在中国上演。”

听着杨锐的述说,徐锡麟忘记和事佬的身份,探究的问。“那什么是民主的基础呢?”

“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文化就会嬗变;让文化嬗变到一定程度,政治就会变革。任何打算跳过这一程序、拔苗助长的人都会遭到报应;或者他运气好早死了,但余下的人会替他遭受这种报应。”杨锐大马金刀的坐着,说的斩钉截铁。

辛卷第四十六章过家家

神武六年的南安府和一百年后完全不同,不说城墙,就是刚下火车的交通便让杨锐无法接受。冬天太暖,南安没有下雪,雨水使得本就糟糕的道路更加泥泞,这将伟人心中原有那点衣锦还乡的高兴折腾的无影无踪。好在妻儿都不是娇气的人,叔叔杨茂才又请了几台大轿备着,这才平安到了‘家’。当这一日上午赶到南安府城南门外杨家村时,看着暖阳之下竹清水秀的章江两岸,杨锐脑子里蹦出来的台词居然是‘高天厚土,祖先神灵,我黄静波又回来了。’

总理返乡,全府震动。早早得到消息的乡里乡亲全聚在南安府城看热闹,人山人海的像极了北方的庙会。杨锐对此并不在意,可杨家上下全被吓到了,不过随即这些人便觉得脸大了数倍,说话走路都咋呼了不少。

认祖归宗、过年度岁,在南安这些天,是杨锐这十几年来最清净的日子。没有国事、没有生意,平日里只是认认亲戚、谈谈故旧,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固的,只让人不知道岁月长短。不过,劳碌命的前总理大人大年初十就被人找上门来。这一日,当他正懒洋洋晒太阳时,杨度和徐贯田冒了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不在家过年吗?”从接到下人通报杨锐就犯嘀咕,再看到人就更嘀咕。

“总理大人在这里享清福,度当然要跟着来。”杨度从北方来,可年后南安中午的气温有十几度,他穿着一声皮毛,给热的不行了。

杨度说完,徐贯田却道:“竟成你在这里好生度岁,安享天伦之乐,我们这些人啊,整个年一天都没过好,会内国内、还有那些洋人大使领事、华人华侨,天天揪着重安和含章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这么一辞职啊。整个国家都乱了。”

“这有什么好乱的?政府、稽疑院建立之初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看守内阁不也是内阁吗?”杨锐早就知道辞职会造成这种结果,但言语上却不动声色。

“是,各部各局都没事。可大家心里头空落落的啊。”徐贯田道。“重安说你不在对外交涉的尺寸他拿捏不准,现在欧洲用兵,西域用兵,可谓骑虎难下,到底该怎么决断。怎么谈判,他根本就没底。对了,新俄国和德国人正在谈判想退出战争,闻讯的英法两国完全慌了神了,每天都催着我们增兵,重安做不了主啊。

还有含章这边也是,欧战打了快四年了,今年要造多少船,什么时候停他说他根本没底。一个不好船造多了,那国家亏本。造少了那国家更亏本;还有那金融管制、银本位转金本位一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定。说白了,他们守成可以,可要定夺大事,缺你不得啊。”

徐贯田絮絮叨叨,久久未听到的公务再次钻进了脑子,这让杨锐亲切之余更有些无奈。局势变化太快了,他本想即便出山也要三四月的,不想现在那些人就等待不住了。

“政府还在放假,稽疑院也还没有开院。你说的这些问题估计等过短时间就好了。”杨锐浅笑道。“再说我这个主动辞职的。屁颠屁颠跑回去过,你们觉得这好玩么?”

前一句还让徐贯田摸不着头脑,但后一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杨锐这是要一个台阶下。他立即道:“竟成。我会重新提请你为总理候选人,稽疑院表决之后,你将就任第二届内阁总理。”

“第二届?”杨锐不明所以,没有反对,也看不出赞同,就这么的不说话了。

与徐贯田同来的杨度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当下便打圆场道:“贯田兄,稽疑院开院也还在元宵之后,从南安到北京,走铁路最多五天,你就先不要着急了。总理不是不想干,而是有些人说三道四的……。咱们还是先缓一缓,洗个澡吃个饭再谈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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