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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第4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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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崇华道:“如今情形,于家奈何不了果基家,果基家也奈何不了于家,僵持下去,徒增两家伤亡,损耗双方实力。想必监州想法也会与之前有所不同,这样吧,我去于府拜访一下,探探监州的口风再说。”

    于俊亭,本名珺婷,只不过这个名字女人味儿十足,对于本就很在意自己是女土司的于珺婷来说,这样的名字就意味着柔弱,所以她很早就换了个谐音的名字,如今还记得她本名的人实在没有几个了。

    于俊亭如今已经离开提溪。她有自己的部落要打理,不可能长久留在提溪,但是于福顺被暗杀,新土司又年仅八岁,根本撑不起局面,所以于俊亭派了她的得力干将于海龙去。

    土司世袭制度使得每一个土司都成了这种制度的坚定维护者。谁想破坏它,都难保自己不被更加强大的土司所弹压,而且一旦破坏了这种制度,也会给他自己的家族留下重大隐患。须知他们能够传承千百年,生命力比任何一个王朝都要强大,就得益于此。

    所以,这就确保了提溪于家的权力绝不会被他人攫取。哪怕是它的本家铜仁于家,因此对于于俊亭的协助并且派出得力干将暂代于土司控制堡寨,提溪于家的掌印夫人并没有丝毫戒备或反对,且能全力配合。如此情况下。于俊亭才放心返回铜仁。

    戴崇华离开府衙,便直奔通判府。到了于府在客厅里小坐了片刻,于俊亭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径往主位上一座,蹙着秀气的眉毛问道:“你来见我,又有什么事?”

    戴同知苦笑一声道:“监州大人,赵歆死了。”

    于俊亭顿时一愣,与播州杨应龙合谋想取代张氏的正是她和戴崇华,两人是盟友。播州阿牧赵歆就是来铜仁与他二人沟通,密议对付张铎的,赵歆离开铜仁时还说从葫县回来就来拜访她,怎么就死了?

    于俊亭奇道:“赵歆虽然年事已高,可身体一直硬朗的很,怎么就死了?”

    戴同知揉了揉鼻子,无奈地道:“是被他儿媳用矢箭射死的。”

    于俊亭又是一呆,脸上顿时涌起古怪的神气。戴同知见状,知道她有些想歪了,忙解释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戴同知把葫县公文上所写赵歆与潜清清的死因说了一遍,于俊亭的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有些啼笑皆非地道:“怎么会这样!”

    戴同知叹了口气道:“杨天王出师不利啊,水银山那边失控,如今赵阿牧又……,你看此事是否应该尽快与杨天王取得联系?”

    于俊亭摇摇头道:“此事不必由你我出面,赵歆之子就在葫县,恐怕早就派人回播州报讯去了。杨应龙因为水银山之乱失控,已经藏起了狐狸尾巴,一时半晌不会再探出他的爪子,便是知道赵歆已死,暂时也不会派人来了。”

    戴同知皱起眉头道:“杨天王收手,那铜仁这边怎么办,岂非要你我独自应对?”

    于俊停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她在人前总想做出一副男人样儿来,包括坐姿和举止都像男人,但是这一眯眼,还是露出一种波斯猫儿般的娇慵与妩媚:“不然呢?戴同知,你记住,我们和杨应龙只是合作!”

    于俊亭抚摩着光滑的扶手,悠悠地道:“你不可能靠别人的施舍掌握权力!太过依赖他人,最终你只能成为别人的傀儡,只有掌握在你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戴崇华愧然拱手道:“监州所言甚是,戴某惭愧。”心中却腹诽不已:“你跟杨天王已有婚姻之约,对他却还是如此戒备,难道连你的终身都是用来交易的一个手段?真是奇怪的女人!”

    于俊亭笑了笑,忽又问道:“对葫县之处,张铎打算怎么办?”

    一提起张胖子,戴同知就只能苦笑了,道:“这位知府大人异想天开,想提名叶小天就任葫县县令之职,已经被我和御州判劝止了。”

    “叶小天!”

    提起这个名字,于俊亭眉宇间倏地掠过一抹煞气,细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艳红的下唇,于俊亭忽地星眸一亮,唇角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戴同知,你觉得利用这个机会,把那个混蛋弄到铜仁府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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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考教与调教

    戴同知奇道:“监州大人为何要把叶小天调来铜仁?”

    于俊亭道:“我们的目的是削弱张家对铜仁的控制,收众土司为我所用。葫县乃朝廷直辖,流官治下,是我们唯一的变数。这次葫县出了这么多事,和叶小天有无干系我并不清楚,但之前一系列事件莫不与其有关,让这只猴子在葫县搅风搅雨,不如把他招安到铜仁府约束起来。”

    于俊亭呷了口茶,继续道:“本来,要调他来铜仁也不容易,如今葫县连出意外,正是最好时机。知县患了臆症,若再换一任知县,无论是威望还是人脉,怎及得已经在葫县经营数年的叶小天,相信朝廷也会有此顾虑。”

    戴同知不以为然地道:“监州大人太高看他了吧,一个小小县丞,值得监州大人如此谨慎?”

    于俊亭冷冷地道:“换了你去葫县,有没有本事在三年之内干掉两任县丞和一位主簿?”

    戴同知顿时语塞,窒了一窒,才到:“葫县是流官治下,县令人选由朝廷选定。县丞是否调迁也是由朝廷决定。恐怕我们做不了主。”

    于俊亭道:“人选虽由朝廷确定,地方官却有举荐之权,朝廷不可能了解每一个县的情形,选择什么人,很大程度上就看地方举荐的是什么人。你不是说,那个白主簿是从金陵调来的人么?”

    戴同知道:“是!”

    于俊亭的眼睛又轻轻眯了起来,似乎她有所思忖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风情很是撩人:“白主簿以七品官身行主簿事,原地升迁合情合理。而他来自金陵,把他放在葫县朝廷也放心。只要说服张铎提名就行了!”

    戴同知道:“那叶小天呢?”

    于俊亭笑笑,道:“叶小天本是县丞,位在主簿之上。现在把主簿原地提拔到县令的位置上,那县丞怎么办?昔日下属变成顶头上司,朝廷也是不会容许这等必然造成正印官与佐贰官首领不合的局面出现的,所以只需提上一笔,叶小天调任铜仁就是必然。”

    戴同知眉头一皱,又问:“那么,若是张知府问起如何安置此人时,戴某该如何回答?”

    于俊亭道:“现在担任府推官的是我的堂弟,我叫他辞官,在本司之中委他个差事。这官儿就让给叶小天做吧!”

    戴同知道:“监州大人既然觉得这叶小天碍事。把他调来铜仁,就不怕他变成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于俊亭胸有成竹地道:“张胖子才是玉皇大帝,于某是如来佛祖,就算他叶小天是孙猴子,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顺天府和应天府的推官是从六品,其它各府的推官都是正七品,掌理刑名、赞计典,也就是市法院院长兼审计局局长。照理说,从正八品的县丞变成正七品的推官。这是高升了一大步,但是这里有个特殊情况:铜仁是土官治下。

    土官治下和流官治下最大的区别是:虽然这些官儿们头上戴的官帽、身上穿的官衣都是朝廷所制,彼此称呼起来也都是朝廷的官职,其实他们骨子里依旧是部落酋长。各种自主权相当大。

    这不仅体现在经济上、民政上、法律上,也体现在军事上,所以所谓的主管刑名,谁来找你告状?你主管审计。可人家的财政是完全独立的,你能审计谁?因此,在土官当权的州府。推官就是每年拿四十五两俸银的闲官。

    戴同知得了于俊亭这番授意,马上回去游说草包知府张大胖子,至于所谓的调停,他连一句都没提,这事本就是他和于俊亭联手搞出的阴谋,又怎么可能真的想办法调停。

    ※※※※※※※※※※※※※※※※※※※※※※※※※

    叶小天很快就收到了铜仁府的回文,令叶小天暂代县令一职,有了这道公文,叶小天自然走马上任,不过许多大事依旧交给白主簿处理。白主簿做过多年知县,历练经验远较叶小天丰富,这也是叶小天有自知之明。

    但叶小天的让权之举却让李秋池痛心不已,他觉得自己的主公太不求上进了,太小富即安了,太不懂得抓住机遇了,为此时不时就到叶小天身边痛辞恳切的劝谏一番。

    在此之前,他就觉得很委屈了,他本可以利用赵氏公媳离奇死亡一案名声噪于天下,可是东翁出于政治利益考虑,对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罢,既然投靠了叶小天,叶小天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这名声不要也罢,实权才是最切实的利益。

    可现在叶小天对实权也不热衷,李大状是真的不能忍了!他时不时就去对叶小天苦谏一番,说到动情处便潸然泪下,看那情形,叶小天再不接受劝谏,他就要写血书上吊死谏了

    叶小天一开始感其热诚,也还好言劝抚一番,后来实在不胜其扰,叶小天也不多说,第二天便向白主簿要了两份待处理的公务,先行了解仔细,心中有数后便去考校李秋池。

    叶小天将两份公文丢给李秋池,道:“本官从未主理过一县政务,恐有所怠慢,所以委之于白主簿。先生既然不忿,这两件事且拿去处理一下,若是处理得当,本官考虑拿回职权。”

    叶小天本以为李秋池要调查良久,将涉及人员全都询问一遍,方才有所回复,却不想李秋池接过两份公文,一目十行,片刻功夫浏鉴完毕,提笔便写,片刻功夫两份公文便有了判词,呈回他的案上。

    叶小天大吃一惊:“这么快就处理完了?传说三国时有凤雏庞统,一日之内处理完百日县务,莫非先生也有那般经天纬地之才?”

    李秋池笑道:“不敢,不敢,这两桩小案子,判来自然轻松。”

    叶小天赶紧效仿大耳贼刘备,毕恭毕敬请李先生坐了,又亲手为他斟茶一杯,这才回到座位。展开两份公文细细观看。

    看完第一份上李秋池的判词,叶小天眉头便是一皱,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又展开第二份,这份看完叶小天终于按捺不住了,对李秋池正色道:“先生错了,两件案子全都判错了!”

    李秋池不慌不忙地问道:“东翁以为学生判的不对?”

    叶小天道:“先生请看这第一份,说是某乡绅纵马踢伤某乡民,致其大腿骨折,需休养百日。而其家中贫困,唯有病妻弱子,无力耕种田地,因此状告乡绅,请求赔偿医药费用以及雇人耕种田地等各项费用合计七两。

    光看状子,乡绅可恶,乡民可怜,然则本官寻访乡里,却得知另有实情。那乡绅当日本要去城中寻访朋友。停马于府前,是那乡民性情顽劣。先是抛石戏马,后又揪扯马尾,致使惊马尥蹄使其受伤。实与乡绅不相干。”

    李秋池微微一笑,问道:“大人觉得第二件案子学生又错在哪里呢?”

    叶小天道:“这桩案子,是说一位农妇丈夫生病,媳妇去向公公讨钱看病。与公公发生口角,推搡公公,致其倒地受伤。是为忤逆。可实情未必如此,据本官寻访得知,那公公素不检点,对乡间妇人常有骚扰举动,还曾偷窥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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