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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圣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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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些大夫,诊断时都是胡言乱语,只有陈璟所言让婉娘信服。既然如此,就相信他吧。

    假如惜文真的被医死了,也是她的命数。

    婉娘也算女中丈夫,最讨厌犹豫不前的。

    护院拿了药方,去抓了药。

    一刻钟后,护院回来,把药交给婉娘,然后说:“抓药的坐堂先生问,这药方给谁用,用这么峻猛的寒凉药,若是体虚怕受不了。我说是我家小姐,坐堂先生一个劲说不妥。婉姨,真的要煎药吗?”

    “煎!”婉娘声音果断。

    她这个人,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犹豫两次。

    既然下了决心,婉娘是不会再反复。

    护院忧心忡忡,说了句是,转身让小丫鬟去煎药。

    里卧,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

    惜文的病又发作了。

    婉娘脸上乌云密布。

    她起身,进了里卧。只见惜文手里拿了枕头,使劲要打自己的脑袋。丫鬟不给她打,她就打小丫鬟。

    那玉枕,一千两银子买的,没有打到小丫鬟,反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惜文披头散发,眼眸通红,似要吃人般。

    从前那般温婉文静的惜文,现在病成这样

    婉娘倒也不心疼东西。来婉君阁的贵客,都是一掷千金。婉娘只是心疼惜文。十年前,婉娘捡了这个逃难的小姑娘,就把她当个伴儿,养到今天。

    当惜文是摇钱树,这是真的;也疼惜文,这份感情也是实在的。

    婉娘就是这么一个人,理性和感情能熟练融合在一起,从来不只讲感情,也从来不只谈生意。

    “清儿。”婉娘上前,抱住了惜文。

    惜文的小名叫清儿,从前在婉娘身边服侍。婉娘开了这间婉君阁,才给清儿改名叫惜文。

    “我苦命的儿。”婉娘叹气,“你若是好不了,娘倒是宁愿你去了。这般遭罪,娘于心何忍?”

    惜文听不懂,一个劲挣扎。

    婉娘也抱不住她了,只得叫人把她捆起来。

    捆得次数多了,惜文胳膊和身上,都是勒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药终于熬好了。

    小丫鬟端了药来。

    惜文挣扎了半个时辰,也渐渐没了力气,软软躺在床上。婉娘喂她喝药,她也不知道张口,说话她又似乎听不见。

    “来,掰开她的嘴。”婉娘只得硬灌了。

    两个护院上来,帮着掰开了惜文的嘴。

    惜文被呛了直咳嗽。

    折腾了许久,才将一碗药灌下去。

    瞧着她眼神无光,浑身发软,婉娘知道她的癫狂已经过去了,暂时不会发作,就让人把绳子解了。

    惜文呆呆的,任由人折腾。

    婉娘服她躺下,给她盖了被子。

    惜文阖眼,片刻就睡熟了。

    婉娘也松了口气。

    这一整天,婉娘滴米未进,此刻觉得胃里空空的。

    她下楼用膳了。

    晚上,她歇在琼兰居的梢间里,给惜文做个伴儿,免得她夜里又发作。这段日子,婉娘一直都是衣不解带照顾惜文的。

    到了第二天的卯初,婉娘就醒了。

    她起来梳洗,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由小丫鬟替她束发。

    发髻尚未束起,就有小丫鬟急促跑进来的脚步声。

    婉娘心里一个咯噔:是惜文不好了吗?

    她心头凉了半截。

    却见惜文的小丫鬟满面笑容,跑进来给婉娘跪下:“妈妈,小姐醒了,说要如厕,还问妈妈在哪里”

    婉娘蹭的站起身,疾步往惜文的房间。

    自从惜文发病以来,整日昏昏沉沉不说,还发狂谵语。她不发作的时候,也是不言不语,虽然她脑袋里很清楚,却从来没有完完整整说过一句话。

    这还是惜文发病以来,第一次说话。

    惜文,终于说话了。

    婉娘喜得眼眶都湿了。

    这是好了吗?

    那位陈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第017章惜文

    午后的琼兰居,墨瓦白墙间,素淡静谧。

    惜文刚醒。

    她病后,一直在静养,每天都要睡得饱饱的,不到下午不起身。

    四月的暖阳筛过窗棂,在妆台投下繁复疏影。

    惜文坐在妆台前的锦杌上,任由丫鬟为她梳头。她的目光,越过半推的窗棂,落在院落里。

    琼兰居的院墙不高,爬满了绿色藤蔓。被阳光轻拥的藤蔓,正随风摇曳,掀起绿色涟漪。墙角种着芭蕉,宽厚的芭蕉叶绿影婆娑。

    院中的两株梨树,也开满了晶莹梨花。繁花盛绽,若一树皑皑白雪,也似一团银色琼华。

    惜文纤柔皓腕撑起下颌,怔怔看着院落的梨树,她纤浓羽睫下的眸子慵懒又妩媚。

    “等会儿去折几枝梨花,我要插瓶。”惜文后头,吩咐身后的丫鬟。

    她眼眸清冽明媚,声音软糯恬柔,午后阳光的金色碎芒落在她的眉梢,让她的神情似叠锦流云。

    丫鬟道是。

    惜文很喜欢素净的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儿,丫鬟已经帮惜文梳了高髻,鬓角插了两把纯白珍珠梳篦,简单大方。

    另一个丫鬟拿了几件褙子和裙子出来。

    惜文选了件杏白色仙鹤瑞草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她肌肤凝雪,衣衫简素,妆容疏淡。素颜白衫里,却幻化出烈烈风情,艳潋妩媚。

    院子里,传来敲门声。

    惜文看了眼丫鬟:“去看看是谁”

    丫鬟道是,咚咚咚快步跑下楼,去开了院门。

    惜文自己,也附在妆台上,往下看。

    来客,是个穿着孔雀蓝褙子的窈窕妇人和一个穿着佛头青缂丝直裰的年轻男子。

    惜文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是她的妈妈婉娘和陈公子来了。

    很快,婉娘和陈公子就上楼了。

    惜文让丫鬟帮着整了整裙摆,出来见客。

    来的陈公子,并不是陈璟,而是陈瑜陈七。

    “陈公子。”惜文福身,给陈七见礼。她身段婀娜,声音酥软,陈七立刻心猿意马,一颗心跳个不停。

    这就是惜文,是他朝思梦想的惜文。已经第二次见惜文了,陈七还是很紧张,

    “惜文姑娘,我是来送药方的。”陈七一紧张,连寒暄都不会了,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上次陈璟混进会诊的郎中里,给惜文瞧病。不知道陈璟说了些什么,结果,婉娘看中了陈璟的方子,给惜文用了。一剂药下去,惜文次日就排除黑色干燥的粪便,体内热邪减了大半,人也清明,知道说话了。

    一连喝了两剂,惜文不再双目通红发昏。

    婉娘大喜,连忙再请陈璟复诊。

    陈璟怕他大嫂知道这件事,又想着陈七对惜文朝思暮想,就在家里开了方子,交给陈七,让陈七送到婉君阁。

    然后,陈七再把惜文的病情,转告陈璟。

    陈七喜得连连给陈璟作揖,叫好兄弟:“哥哥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陈璟送过来的方子,惜文吃了六七天,病情就减了七八成,不再发狂谵语,汛期也过去了,人恢复了从前的温婉娴静,只是身子还虚弱。

    这些日子,惜文一直在养病。

    不少恩客来探病,惜文都推却。

    今天,是陈七第二次给惜文送方子。

    惜文笑着,皓腕微抬,接过陈七手里的药方。

    她仔细看了看,这张药方和上次陈七送过来的药方,相差无几。依旧是“小承气汤”,由大黄、厚朴、枳实组成,是祛热的,主治阳明腑实。

    这次,大黄的分量减轻了些。

    上次的药方,大黄有五钱,这次只有三钱半。

    “和上次的方子差不多。”惜文看罢,漆睫微抬,两眸似冰魄清湛明亮,温软笑着对陈七道。

    陈七瞧了,脸又是一红。

    他都觉得自己丢脸,怎么在个女人面前拘谨成这样?他也算是情场老手啊。

    他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

    婉娘也接过来,看了几眼,道:“的确相差无几。七公子,央及公子什么时候再来复诊?再好的大夫,也不能单单凭人口述复诊吧?”

    虽然陈璟没有亲自来,但是他靠陈七的复述,居然能把惜文这怪病治得好了七八成,婉娘心里是赞服的。

    可到底要他亲自来看看。

    这样,婉娘才能真的放心。

    “央及说,这次的药吃完,他便来瞧。”陈七立马道。

    “如此最好了。”婉娘展颜轻笑。

    陈七也跟着笑笑。

    他在惜文面前,放佛云里雾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机灵劲,又笨拙又木讷,简直像个呆子。

    他心里越想争气点,越发使不上力气。

    “那位神医陈公子,为何不来?”惜文问陈七。

    她声音清冽慵懒,又娇媚缠绵,陈七听得耳朵都酥了。

    陈七心里又是一跳,人又是紧绷着的,就如竹筒倒豆子般,丝毫不知忌讳,噼里啪啦把陈璟的家庭背景都交代个遍:“他嫂子指望他进学,将来和他哥哥一样,做个举人老爷,将来再做大官。

    若是他大嫂知晓他来青|楼,虚度光阴,要骂他的。上次,是我硬拉着他来的……”

    他也想表彰一番自己,想让惜文和婉娘觉得,陈璟治好了惜文的病,也有陈七的功劳。

    “他,还怕嫂子啊?”惜文却打断了陈七的话,口气轻软,神态却有几分狡黠,眼里碎芒盈盈,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之事。

    “”陈七就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说陈璟怕他嫂子?陈璟给陈七机会,让他能站在自己心慕的女人面前说话,这是对陈七有恩。陈七不能这般忘恩负义,在背后诋毁陈璟,说陈璟怕女人。

    怕女人,总显得窝囊。

    说不怕?方才自己那番话,又像是编出来的。要是给婉娘和惜文留下一个爱撒谎的印象,以后还怎么和惜文相处?

    左右为难,让陈七哑然。

    “陈氏家风笃严,是读书人家。长嫂如母,陈神医年纪还小,自然要严加管束,才能成器。”婉娘笑着帮场。

    “是啊是啊。”陈七连忙附和这话。

    惜文微笑。

    说了几句话,惜文收下了药方,又给陈七行礼道谢。

    一番客气,陈七才从琼兰居离开。

    从琼兰居出来,陈七长长透了口气。一阵徐风吹来,人也清明几分,回想在琼兰居的表现,心里懊恼不已。

    惜文又不是老虎,怕她作甚?

    自己之前填了那么多银子,就想见惜文一面都不行,打了一年多的饥荒。现在轻而易举见到了,还能那么近和她说话,到底紧张个甚!

    “陈末人啊陈末人,你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陈七自己暗骂自己。

    他还想做惜文的入幕之宾。这样紧张害怕,还怎么可能?

    陈七越想越懊恼。

    不知道为什么,惜文说话的时候,那语气幽幽的,总叫人胆怯敬重,不像其他女人。

    从婉君阁离开,陈七直接去了七弯巷,把惜文姑娘的情况,告诉陈璟。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因为他都没敢怎么看人家姑娘。

    陈璟听了,却是微微点头。

    陈七也觉得惊奇:“就这样,你就能断定惜文姑娘是什么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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