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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1-3部全 by偷偷写文(古代 君臣 强强 虐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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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萧定死不死对大局并无什么影响,自己为什么要赶着背这样一个恶名呢。

  于是,萧定在这样的较量中留得了性命。

  然而自己留了情,是不是反给了旁人攻击的机会。陈则铭在心中斟酌着。

  杨如钦的来访,是一种试探性的摸底,然而也在同时给了他警示。他是只能胜不能败的,然而摆在他面前的是条什么样的路

  会不会正如杨如钦所说,他就是忠心拥立新主,却仍是会有被剪除的一天

  独孤航私下问过很傻的话,他说大人,你已经兵权在握,为什么不干脆自立为帝,那些傀儡要了有什么用,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尽管当时身旁并无第三个人,陈则铭还是异常恼怒地将他鞭打了一顿。打他是要让他记住,此时此刻话已经不可以乱说。

  这还是个孩子,问的也是玩笑话。

  萧氏立国百年,历经数代,正统的地位早已经深入人心,哪里是这样轻易就可以推翻的。别的不说,就说天下官吏吧,他们无一例外通通出自萧氏任命,虽然官场从来惯出爱见风使舵、爱催眉折腰事权贵的人物,可其间只要有三成是忠臣,算起来那也是成百上千了。其中有兵权的有多少,有财力的有多少。贸然之间,谁敢去试,谁有能力去试?何况这样的人真的只有三成吗?

  退一万步说,就是真靠着武力夺位成功了,手底下用着这些承自萧家难辨忠奸的臣子办差,那还不跟坐炭盆上似的,一个不小心就是引火烧身。如今他和杜进澹扶持的是萧谨,那些官吏效忠的仍是萧家,那些身在曹营明修栈道的事情却都免去了。权势一分不少,尽在掌中。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很多时候,人们需要的就是这张幌子,有了傀儡,民众便有了安心服从的理由。

  而夺位登基,陈则铭没想过,更不愿想。然单从时势上判断,那也该是根基深广之后才能做的事情,此时此刻做那属于自找麻烦。

  把一切做到绝境,便意味着不给自己留后路。对于没有足够准备的人,皇位从来都不是光芒万丈的宝座,而是插满刀刺的陷阱。

  陈则铭并没对独孤航解释太多,他只告诉这个孩子,自己没这个野心。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现在也没这个能力。

  三年前,杜进澹派了亲信暗中来找他时,陈则铭虚言推诿了很久。直到对方真的拿出了那份匪夷所思的遗诏。

  他简直难以置信,位高权重的杜进澹会为了多年前那场后宫大火,要动用这份举足轻重的诏书废了当今圣上。

  他在心中问了很多个为什么,却找不到答案。

  杜进澹也许是个忠心的人,但更可能是个有野心的人。与这种人共事是危险的。

  然而他还是答应了。

  他不能错失,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机会了。为了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十年。

  这么多年,在萧定的严密防范下,他到底织不起一个庞大的人脉网络。而这个杜进澹是有的,与之相对应,杜进澹所没有的兵权,却在他手中。

  用句很可笑的形容,这是天作之合。

  就象是老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把那个人拉下龙椅的唯一机会。

  然而,他成功了。

  转过身的萧定有些削瘦,陈则铭想更看清楚些,然而萧定瞥他一眼便皱眉迅速移开了目光。

  陈则铭微微偏头,先前与他对答的士兵跑上来,陈则铭道:“以后,旁人送来的东西一律给我挡住。”

  兵士忙答:“杜大人说”

  陈则铭冷静地打断他的话,“违令者,军法处置。”

  说完这句话,他又瞥了萧定一眼。

  萧定微微低着头站在屋中,听着曾经的臣下在身旁发号施令,面上也没什么表情。除去龙袍的他似乎真的连那种逼人的气势也一下子被剥离了。

  倒是韩有忠露出了愤恨的神情,伸手扶着萧定坐下。

  萧定用手捂着嘴,低声咳了两声,俨然一副病弱的样子。

  陈则铭凝视他半晌,突然笑了笑,难得一个高高在上,要强了一辈子的人,能委曲求全到这一步。

  陈则铭往屋中扫了一眼,指指案上那本经书:“那书你先收着。”他对着身旁兵士。

  那兵士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由往屋中看了看,目光经过昔日君王时,颇有些不忍,却还是立刻应声,入屋将那经书捧了出来。

  屋中一主一仆都不出声。

  陈则铭淡道:“万岁是提到过可以让此人理佛吃斋,但到底旨意未下,杜大人太心急了,经书还是等过几天圣上亲自赐下来吧。”

  萧定还是靠在椅背上垂着眼,一动也不动。

  陈则铭走出静华宫宫门,转身朝那为首的兵士招手。

  那兵士将经书往怀中一揣,朝他奔过来。

  待奔到陈则铭面前站定了,陈则铭探手把那书从他怀中取了出来,两指捏着书脊,另一只手掸灰般在书页上轻轻弹了一弹,凝目仔细看了片刻。

  兵士讶然看着他,陈则铭将书扔回他手中,低声道:“找个无人处将这经书烧了,切记不可让旁人知晓。”

  兵士看起来很是惊讶,却立刻应了。

  陈则铭正眼看了看那兵士:“你叫什么?”

  那小伙子个子不高,头小眼睛也小,看起来颇是精干:“小人陈余。”

  陈则铭笑道:“原来你我是本家。”

  陈余红了脸道:“小人不敢。”正说话间,陈余瞥到对面来的人,连忙跪了下来。陈则铭转过头,见青砖那头犹豫不定欲走还留的人一身锦服,居然是新帝萧谨。

  见陈则铭已经转过身来,萧谨倒立刻站定了。

  陈则铭心下奇怪,低头跪下:“万岁。”

  萧谨立在那里,似是有些沮丧的神情,踌躇了片刻才走近了来扶:“爱卿请起。”又不等陈则铭提起,他那厢倒自己先辩白了起来,“朕,朕随便走走,正巧到了这里,哎呀,居然遇到了爱卿,实在是好巧啊。”

  陈则铭应声站起,微微含笑,看着尚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少年国君。“万岁是想进静华宫看看吧?”

  萧谨立刻噎住了,连声否定:“不不,朕没想,没想。”说着,烦恼地皱起了眉,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其实萧谨眉目间与萧定颇有几分相似,这一皱眉,竟然让陈则铭心中咯噔跳了一跳,实在是与方才那人的样子有些像。

  他想起杨如钦的话,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断送自己的人吗?他不自主打量着少年皇帝。

  萧谨被他这么看着,竟然露出惊慌不安的眼神,脚下也悄悄退了半步。

  陈则铭怔住,连忙低下头:“臣僭越了。”

  萧谨松了口气,强笑道:“魏王是久经沙场的人,气势气势与常人大是不同。”

  陈则铭明白方才对方被自己吓住了,赶紧跪倒下去:“可这些都是陛下的。”

  萧谨惊诧看着他,露出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自被扶上帝位后,文有杜进澹,武有陈则铭,从小胆怯怕事惯了的他也看得出两位权臣基本上是掌握了整个朝政,决策之类根本轮不到自己开口,索性也放了权,并不管事。

  在他想来,从容王到皇帝,也不过是换了个称呼,本质上并没什么变化,能保命就好。也不过是从前怕的是萧定,现在怕的是这两人而已。

  然而事情和他想的却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从前他怕萧定躲在自家王府里头怕就行了,大家都知道萧定手段严酷,为人无情,怕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人笑话。如今却是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下,群臣看着你的惧怕,就象看猴戏一样,这对于一个十几岁极其敏感的少年而言,就是件非常难堪,非常没面子的事情了。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这样难堪的事情,你还不得不每天做。

  萧谨难受了几个月,终于想起了被关起来的大哥。

  他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想跟同被大臣挟持的萧定见见面。至于见了之后要干嘛,他却还没想那么远。

  然而,来到冷宫门口,第一眼望见的居然是正从里头走出来的陈则铭。

  正要扭头退走,那该死的黑甲兵士却眼尖得跟猴似的,立刻跪了下来,接下来,他想逃也来不及了。只能鼓足勇气来会一会这权倾天下的二臣之一。

  其实话说回来,他同这位陈将军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每次早朝,看着那个沉默如铁的黑袍将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的惧意就已经油然而生了。更何况此人还是囚禁萧定的第一功臣。萧定那样翻云覆雨的君王,也栽在这人手中,这人该强悍到什么程度啊。

  萧谨每每想到此处,躲也来不及,哪里敢私下召见,自找不自在。倒是今天这一见,倒意外觉得了此人的安守本分之处。和平日的严肃全然不同,私底下的陈则铭竟然象是个和气谦让的人,萧谨百思不得其解,回想起来,倒是萧定给人的压力远胜此人。

  萧谨忍不住又偷偷瞥了陈则铭几眼,与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陈则铭觉察了,却也只做没看见。只柔声道:“万岁若是要进去探望,请容臣贴身护卫。”

  萧谨连忙摇手,去探视萧定的冲动突然减退了。

  他看起来自在了很多,摆摆手:“不去了,朕累了,正要摆驾回宫。”说了这话,又觉得自己太摆架子,语气不够和善,不禁偷眼看了看陈则铭。

  陈则铭毫不在意地跪倒:“微臣恭送陛下。”他声音平和沉稳,不卑不亢,既无锐利之处,又让人觉得很是可靠安心。

  萧谨退了两步,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这重臣,突然转身带着小宦官去了。

  隔了几天,萧谨正式下了旨,准许萧定向善忏悔,赐他佛龛经文等物。

  恰是也这一日,杜进澹约了陈则铭来自己府上喝酒。

  两人谈天说地,说古论今地聊了半晌,杜进澹半真半假笑道:“如今圣意也下了,老夫那经书,王爷大可不必闲置搁着了,那上面可没东西。”

  陈则铭微笑,“相爷消息灵通啊。”

  杜进澹若有深意看着他:“我也不过是想到从前,颇为感伤,尽一尽心意罢了。若非废帝无德,若不是手奉遗诏,老夫又何必”

  他看一看陈则铭,后者微笑不改。

  想想也是共同进退多年,这些废话大不可不必一再来说,杜进澹倒是沉吟了片刻。用手捋了捋长须:“王爷真信那个人要潜心理佛。”

  陈则铭见他终于说到正题,也敛了笑容看他。静了半晌,摇一摇头。

  杜进澹见他表态,大是欣慰,松了口气:“老夫同感。”

  两人都沉默一番,对视一眼。

  此人不死,终有一天会成大患。

  这句话两人都无须说出口,那个人的能力他们亲身体验了多年。现在虽然是新政新君已经定,可对方多年执政,根基颇深,一时之间要肃清得一干二净那是不可能的。

  陈则铭收回目光,暗道我关他一辈子,我若要死了,便先一剑刺死他。

  如此想痛快是痛快,可他自己也明白这话幼稚得很,实在不该是他这个年龄这个地位的人该说的,于是他只能沉默。

  杜进澹低声道:“放虎容易擒虎难,王爷想过自己的亲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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