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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武藏.+剑与禅-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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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借着思念阿甲的容颜来排遣旅途中的无聊。
  吉冈家自从出任室町将军家的兵法所之后,名利双收。但是到了清十郎这一代,放纵无度,导致倾家荡产,连四条武馆都拿去抵押了,到了年底,搞不好连武馆都会被那些商人没收。
  年关逼近,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讨债,因为无力清偿,只得将父亲拳法的遗产全部变卖一空,如今是家徒四壁,可能连一顶斗笠都无法留下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十郎来找藤次商量,除了这个小师父挥霍无度之外,藤次也应负一半的责任。
  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办妥的,你等着瞧!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方法,就是在西洞院西边的空地上盖一个吉冈流武术的振武阁———因为综观社会局势,目前武术盛行,诸侯四处招揽武士。若于此时大力培植新人,扩大原先的武馆规模,一来不但可以保住祖先遗留下来的遗志,二来可以将之推广于天下———如此重责大任,理当是我们这些后辈门生应尽的义务。
  他叫清十郎将主旨书写下来,传送给九州、四国等地吉冈拳法的门人,并且四处去拜访他们,而他最主要目的是为了募捐建筑振武阁的经费。
  吉冈拳法的祖师们所培养的门人,目前散布在各藩所任职,大都身居要职,但是即使他拿着这封主旨到处去游说,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捐款情况并不如藤次预算的理想。
  大多数的回答是,我们会再跟您联络。
  或者是,反正等我们以后到洛城时再捐吧!
  现在藤次所带回的捐款,不及他原先预计的百分之一,但是因为这个财务问题与自己无关,反正是聊胜于无,所以打从刚才开始,就不再去想小师父清十郎的事,而一味地幻想久未谋面的阿甲的容颜,但是他还是一直在打哈欠,坐在动荡不定的船上,无聊透了。
  他望着一直在帮猴子抓跳蚤的美少年好不羡慕,羡慕他找到一个好办法消磨时间,藤次走近他说道:
  “年轻人,你要去大坂吗?”
  美少年摸着小猴子的头,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的,我要去大坂。”
  “你家住在大坂吗?”
  “不是。”
  “那你是住在阿波国吗?”
  “也不是。”
  这个少年不易亲近,他回答完又继续低头帮猴子抓跳蚤。
  双方的对话似乎无法继续。
  藤次沉默了一下,又开口说:
  “你这把刀真棒啊!”
  这回他夸奖他背上的大刀,美少年说话了:
  “是吗?这是我的传家之宝。”
  听到对方的赞赏,美少年很高兴地转向藤次。
  “这把刀原来是用来打仗的,所以我想拿到大坂去找一位好的铸刀师傅,希望能把它改成佩刀。”
  “即使改成佩刀,好像还是长了些。”
  “是啊!这把刀有三尺长呢!”
  “真是一把长刀啊!”
  “如果能够改成这么长就好了———”
  这位美少年露出酒窝,非常自信。
  “要把它磨短也不是不可能,即使是三尺或是四尺的长刀。但是真正使用时如果能全力发挥这把刀的威力,那可就厉害了。”
  藤次想探美少年的虚实。
  “背着一把大刀,走起来看似威风凛凛,但也因人而异,要是背着这么一大把长刀逃跑的话,可就不太好看了。可否请教你学的是哪一流的武术呢?”
  一谈起剑术,藤次自然而然地有点瞧不起这位乳臭未干的少年。
  美少年瞄了一眼对方自大的表现,说:
  “我学的是富田流。”
  “富田流使用的应该是小刀啊!”
  “没错,是小刀。但是也无人规定学了富田流就只能用小刀,我不喜欢和别人一样,所以就违纪练习大刀,师父盛怒之余,把我逐出师门。”
  “嗯!年轻时略带叛逆心是不错的。”
  “然后我就离开了越前的净教寺村,我想既然我是富田流门人,我就去拜访创造中条流的钟卷自斋老师父,他很同情我的遭遇,收我为徒,我在那里修炼了四年多,功夫学得不错,师父也认为我学得差不多了。”
  “乡下师父很轻易发给剑术目录或印可的。”
  “可是自斋师父不轻易发印可给人的,听说师父只颁过一张印可给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师兄伊滕弥五郎一刀斋。而我也想尽办法希望能得到一张印可,所以卧薪尝胆、日夜苦练,可是由于在故乡的母亲逝世,以致我练到一半就中途返乡了。”
  “你故乡在哪儿?”
  “周防岩国。我返回故乡后仍然天天鞭策自己,经常独自到锦带桥旁,斩燕砍柳,磨炼剑术。这把刀是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传家之宝‘长光刀’。”
  宫本武藏 火之卷(20)
  “哦!是长光刀啊!”
  “刀上没刻名字,是经由口耳传承,在我的故乡还有人称它叫‘晒衣竿’呢!”
  本来以为这位美少年不喜多言,没想一谈到喜欢的话题,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无视于他人的脸色。
  从这一点,加上他先前所说的经历来看,实在和他的外型不太相衬,其实他是个个性强烈的人。
  美少年稍微停顿一下,抬头仰望天空,眼眸里映着天空的云彩,神情感伤地说:
  “可是那位钟卷师父已经在前年因病去世了。”
  他自言自语:
  “当时我在周防,同门草   天鬼向我通知此噩耗时,我感怀师恩,悲恸不已———一直随侍在师父身旁的天鬼是比我早入师门好几期的师兄,和师父自斋有叔甥的血缘关系,却也未获印可,而我虽已远离,不在师父身边,但他却在生前已经写妥印可目录要留给我,听说他一直希望能亲自颁给我的。”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祇园藤次听到美少年叙述他的前尘往事,自己却感受不到半点伤怀。
  但是有人聊天总比一个人无聊还好些,所以他就回答:
  “嗯!原来如此啊!”
  他假装热衷于对方的话题。因此美少年郁闷的情怀更是一泻千里,他接着又说:
  “当时我要是能快点回去看他老人家就好了,但是我人在周防,而师父住在上州的山里面,相隔几百里路,更不凑巧的是,我的母亲也在那段时间去世,所以我赶不及见师父最后一面。”
  船身稍微摇晃了一下,乌云遮蔽阳光,海面呈现一片灰色,偶尔浪花打上甲板,更添增寒意。
  多愁善感的美少年继续诉说着。经此种种遭遇,他已经变卖掉故乡周防的房产,与同门师兄草   天鬼相约,他现在正启程前往约定地。
  “师父自斋亲戚很少,除遗留微薄的财产给天鬼,他并另外准备金子和中条流的印可目录叫天鬼转交给远在异地的我,天鬼目前正周游列国,我们在信上约好,明年春分时到三河的凤来寺山相见,此处位于上州及周防路途中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想到近畿一带四处走走看看。”
  要说的话大概也说得差不多了,美少年再次转向聆听他说话的藤次。
  “阁下是大坂人吗?”
  “不,我是京都出生的。”
  说完就沉默不语好一阵子,藤次听着海浪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你也是想要学一点武术喽!”
  藤次打从一开始就轻视这位少年,现在更觉得索然无味。最近有很多像这样的小白脸,自称在学习武术,马上亮出他的印可和目录,到处招摇。在他看来,这都不过是些雕虫小计,难登大雅之堂。
  难不成这世上高手如云吗?他自己可是在吉冈家待了将近二十年才能爬到今日的地位———他拿自己跟他们相比较。
  真要如此,将来大家还靠什么吃饭呢?心里这么着,抱着膝盖,凝视灰色的海面。
  “京都?”
  美少年自言自语,又看了藤次一眼,说道:
  “听说京都有个吉冈拳法的遗子叫做吉冈清十郎,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开武馆呢?”
  藤次心想,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口气越来越狂妄了。
  但是,这个家伙至今尚不知自己就是吉冈门下的高徒祇园藤次,要是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大话而感到羞耻吧!
  藤次由于无聊透顶就想捉弄一下这小子。
  “没错,听说四条的吉冈武馆规模还很庞大,你有没有去拜访过那个武馆呢?”
  “我想如果到京都的话,一定要去拜访的,我还想跟吉冈清十郎比武,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尚未去过。”
  “哼”
  藤次斜着头,禁不住噗嗤一笑,他轻蔑地说:
  “你自信过头了吧。”
  “你说什么?”
  美少年有点生气。心想,你这话才可笑呢!美少年也禁不住冷笑。
  “吉冈虽然门户庞大,大家都买他的账,尤其第一代的拳法是个高手,但是,现在的当家清十郎和他弟弟传七郎武功并不怎么样。”
  “不比较又怎么能知道呢?”
  “我听过很多传言,因为是传言,未必全都属实,说是京流吉冈可能就此没落了。”
  藤次听到这里,很想报出自己的名讳,警告对方小心说话,但是如果就这么结束,那就不是自己在捉弄对方,而是反被对方捉弄了。
  此时离大坂的船程还有好一段时间,因此,他接着说:
  “原来如此,总是有些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才会有这种评语吧!话得说回来,刚才你说离开师父回到故乡,每天都到锦带桥边拿着大刀斩飞燕,练了一身好功夫,是不是?”
  “我是这么说的。”
  “那么你看,这船上海鸟飞来飞去,你用大刀是不是也可以很轻易地砍下来呢?”
  “”
  宫本武藏 火之卷(21)
  美少年这时也感觉到对方的语气不怀好意,他张大眼睛瞪着藤次浅紫色的嘴唇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开口:
  “即使我可以砍到,我现在也不想做这种表演———你不是在逼我吧?”
  “没错,既然你那么自信,不把京流吉冈放在眼里的话。”
  “你好像不太高兴听到我贬损吉冈家,难道你跟他们有关系吗?或者你是吉冈的门人呢?”
  “什么都不是,只因为同是京都人,如果有人贬损京都的吉冈,我都会不高兴。”
  “哈哈哈这些都是传言,并非我说的啊!”
  “年轻人。”
  “什么事?”
  “你可曾听过一句谚语:‘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顾全你的将来,我现在给你一点忠告,要是你以为这个世界这么容易打混,你就永远无法出头,你自夸拿到中条流的印可目录、斩飞燕啦、练成一手好刀法什么的像你这种大言不惭,把别人当成瞎子。你听好!要吹牛的话也要看对象。”
  “你说我在吹牛吗?”
  美少年再仔细问了一次。
  “我说了又怎么样?”
  藤次故意挺起胸膛,反驳他。
  “我是为了你的将来才如此说的。别以为你卖弄年轻人的豪气,看来是令人欣赏,但如果过于夸大就变得很恶心。”
  “”
  “你以为每件事我都听得津津有味,就越来越得意忘形了。老实告诉你吧!我就是吉冈清十郎的高徒祇园藤次。要是再让我听见你妄言批评京流吉冈,我可不会饶你啊!”
  四周看热闹的乘客越聚越多,藤次因而想炫耀出他的权威和立场,又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过于任性了!”
  说着,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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