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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尸炼魂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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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料到雷雄居然和展教官还有这样的矛盾,现在雷雄已经调去了交通警察大队,再没有查案的权力了。他整天板着个脸,也不是会阿谀奉承的人,大概早就不讨上峰喜欢。这人虽然怪异,倒也确实是条硬汉。

我默默地看着阎真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抚摸一柄带着血腥味的砍刀,他笑了一笑,从座位底下的蛇皮袋中取出一柄匕首递过来。我摇了摇头。

不知为什么,他虽是笑着的,我却感到不寒而栗;而雷雄总是冷冰冰待人,却可以感受到他骨子里的热流。他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却不算个坏警察。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来到城乡结合部。这里是城市的肛门,充斥着烂尾建筑、泥沙尘土、肮脏的洗发店、嘈杂的菜市场、阴暗的录像厅、简陋的台球房。打着赤膊的老头和浓妆淡抹的低级妓女毫无顾忌地横穿马路,不时向我们这队杀气腾腾的人马投来惊惧而兴奋的目光。两个拖着鼻涕的孩子踢踏着跟车跑了一段,其中一个脚上的拖鞋系带突然断了,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嘟着嘴目送车队离去。

车在一片低矮的房屋前停了下来,司机叫道:“组长,前面开不进去,妈的,这么破烂!”

我们只好下车步行。这一片都是棚户区,房屋多是用砖石随便垒成,也不粉刷干净,一条条缝隙露在外面。屋顶有用瓦片盖着的,也有就用预制板胡乱铺着的。用瓦片的大约条件要好些,不过很多都缺了不少瓦,只好拿塑料薄膜补上,远远望去,好似瘌痢的脑袋,秃了几块。

无论好的坏的,墙壁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字刷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不少笔画都掉了,有些变做“斥”,有些变做“斤”,有些只剩一个“丿”。细细看去,“拆”字下面还有字,模模糊糊看不太清,只辨认出“个代表,坚持主义”几个字,后面却又跟着一只大大的乌龟,龟壳上工工整整写着“王强是大忘八”六个小字,这副画却是新鲜的。

在这些似坍未坍的棚户之间,弯弯曲曲盘着几条黑洞洞的陋巷,我们要走的巷子,原也可容汽车通过,但临街的每家每户都摆出摊子来,有些是卖馄饨快餐的,有些是当街剃头的,有些卖日用百货的,有些则硬生生建起一道围墙,将道路割去一块,算作自家的院子。这些不算,巷口还搭着两顶塑料膜工棚,从塑料模的缝隙当中望进去,里面摆着十来排高低床,想来是附近工地里做生活的建筑工的宿舍。

现在是上班时间,巷子里尽是些妇女,见到我们这些不怀好意的人,都拥到家门口来看。那八辆机车慢吞吞地横过街面,朝巷子深处驶去,一个小男孩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家门口窜出来,傻傻地站在巷子中心,有个妇人尖叫一声,飞快地纵过来,把他拉了回去。

在这些人的眼里,我们一定是某种非人的怪物,只消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举动就足以叫我们口吐恶言大开杀戒斩尽杀绝,并且事后能够手眼通天摆平一切麻烦,叫他们有莫大冤屈都无处可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下。我们和庙里的菩萨一样无所不能不可捉摸,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少碰为妙。

这叫我觉得无比惭愧。

那八位弟兄很快回来,其中一个在摩托后面栓了根绳,扯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跌跌撞撞奔跑。那男人给揍得不清轻,还未到我们车队面前就已跌倒,被机车拖了十来米,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

拖他的机车骑士对展教官道:“会长,高弟大概听到了风声,逃了,这个叫三炮的是他的兄弟。”

这小混混本已将近昏迷,听到机车骑士的话,大呼小叫道:“我、我他妈有半年没和高弟联系了,我屁事儿都不知道!”

展教官对阎真点点头,阎真狞笑着朝三炮走过去,用大头皮鞋踩住三炮的手指,慢慢地碾磨,说道:“我姓阎,人家都叫我阎罗王,你也可以这样叫的。高弟在哪里?”

三炮像个女人一样抬头尖叫起来,不断重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抬头的片刻,我立刻认出他便是昨晚跟随高弟的两个喽啰里的一个。正犹豫是否要告诉教官,他却“嗤”一声,放出个极臭无比的响屁,自胯档里慢慢流出些稀屎来。

阎真回头看看展教官,我本想为这人说句好话,可是教官脸上铁青冷漠的表情,让我一时竟说不出来。

阎真似是明白了教官的意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突然反手一刀,袖中一柄匕首闪电般插进三炮的掌心,一直插进地里。三炮惨叫一声,手掌钉在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惊叫一声,全都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阎真收回脚,笑嘻嘻地对他说:“这一刀呢,是叫你长长记性,以后不要随便跟大哥。你叫三炮,那就在这里待上三个钟头,不准拔刀。有谁要来拔这把刀,你就说这是洪升泰展会长让你长记性用的,明白了没有?”

三炮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一边掉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阎真再不看他一眼,回头对展教官说道:“会长,高弟的家就在前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看看?”

高弟的家确实不远,但要从几乎一模一样的低矮门墙当中分辨出来就有些困难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扇中间倒贴着个“福”字的木门,那福字可能是过年的时候贴的,一只角已经挂下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门敞开着,阎真将一把匕首倒扣在手中,悄悄进去,叶师母和展教官跟在后面,我则是第四个。后面又进来两个帮众,屋子就给挤满了。

从大门透进来的阳光是这屋子的主要光源,被人遮挡之后,房间立刻黯淡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能适应。这屋子大约十来个平方大小,墙角竖着一个油腻的灶台,烟把房子都熏黑了。左手边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九寸左右的黑白电视机,正咿咿呀呀地播放着越剧,声音有些失真,听不真切。房间里占地最大的是张靠墙的木床,一个白头发的老妇人裹着床艳红色的簇新丝被,手中捧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用勺子舀着吃。

鼻子里冲进一股如咸肉般刺激的霉味。

阎真小声对展教官道:“这是高弟的老娘,高弟的房间在隔壁。”

老妇人见一大群人直闯进来,手上不由一颤,那碗黑浆翻倒在新丝棉被上,好像一滩死血。

我们也不理会她,又到隔壁去。高弟的房间比主屋还小,除了一张行军床之外再摆不下什么。墙上和屋顶贴满了袒胸露乳的少女招贴画,发出魅惑的微笑。

众人利索地搜查,很快从床下拖出一条编织袋,里面是一叠零碎的钞票,一时也数不清多少。我来的目的和他们不同,偷偷往枕头下摸索着。

在枕头旁边有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塑料注射器和一个小玻璃瓶,瓶子大概和医用的针剂瓶差不多大小,里面还有一点点淡绿色的药液残留。

除此之外,盒盖背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还有一个潦草的汉字,好像是“王”,又好像是“土”。

两名帮众检查再三,别无发现。展教官道:“走吧。”

这时候,那老妇人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一下子瘫倒在地,用赤脚乱刨,狠狠骂道:“各位大叔大伯爹爹奶奶啊!那个小畜生是不是又作了孽了?我晓得他一天到晚在外面潦,不是偷了就是抢了。这个畜生,这个枪毙鬼,这个牢监犯啊!我话他怎个有那么好,买来簇簇新的丝绵被给我,原来都是偷来的”

展教官皱起眉头,看了阎真一眼,阎真和那两个帮众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妇人坐在地上骂了一阵,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从未见一个人可以哭得如此悲伤。她边哭边朝我们爬过来,一把抱住了叶师母的脚。

“姑奶奶,我一看你就是个贵人啊。我都还你,那个畜生偷了你们什么东西,拿了你们什么东西,我都还给你们,我把丝绵被也还给你们。我叫小畜生来给你们赔罪。他阿爸去的早,一点都不懂事,你们饶他一次吧。我给你们磕头了,你们饶饶他吧!”

她扶住叶师母的脚,颤巍巍低下头去,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记,抬起头来的时候,额上已了一滩黑色的东西,大约是地上的灰?叶师母的腿力足以踢断七寸厚的木板,可是被这妇人抱住,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展教官低着头,默默道:“我们不是来找高弟麻烦的,他不在,我们就走了。”

老妇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松脱了抱住叶师母的手,呆呆地靠在门框上。

我们低着头一个个鱼贯出了高弟的家门。原本展教官想来立威,但是现在这么一来,很有些灰溜溜的意思。本来围在外面的帮众还跃跃欲试,被阎真一通骂,全都缩了回去。

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行人,但是我分明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听说高家小鬼偷了东西——”“哪里,当真是抢了人家的。”“总不是什么好货。”“可怕可怕!”“要当心,要当心的!”

一直到走出巷口,议论声总算小了下去,可是那老妇人幽幽的哭泣,却好像通过烟囱传播开来,变成一把小刀,在我的骨头里面不停刮擦,发出尖利的声响。

那个被钉在地上的三炮,还在痛苦地呻吟,我很可怜他,却怎么也没有勇气上前拔掉钉住他的匕首。

刚毅豪爽的展教官、英姿勃发的叶师母、威武雄壮的阎真,再加一个我,和卑鄙下流阴险无耻面目狰狞的猛古达、桫椤嘶比起来,究竟哪一方更加邪恶呢?

我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僵尸黎明第十节活尸死斗
我把从高弟家偷来的药剂交给榊原秀夫,由他分析;又将那串手机号码交由教官,托他想办法找到主人的身份。这两件事都没有那么简单便可办妥,可是三天时间已过,到接受COV培训的时候了。

我跟随洛贵之,再次乘坐豪华列车,深入地下两百米,那里有一座全封闭的训练馆,桫椤嘶正在等我。

他的右眼已经用高超的生化科技完全修复,只是上面蒙着一层白膜,要五六天才能褪掉。我关上背后的大门,那上面装着自动计时器,二十天后才会打开。

这场馆大概有两个网球场那么大,角落里摆放着两台一体式的虚拟实境模拟器,那是可以模拟人类五感及四维空间产生的电子领域,能让人身临其境地模拟极危险的作战环境进行各种训练,不用担心肉体的安全。

这种高科技训练仪器,我也只在保安公司的时候见识过几次,七年之后的今天,正慢慢迈入民用领域。

除此之外,训练馆里空无一物。

“欢迎来地狱,咝咝。”他很直接。

“我还没有打算结婚。”

桫椤嘶笑了起来:“但愿你的幽默感能够保持到训练,咝咝。”

他很邪恶,也很诚实。我们的第一课是解剖。

解剖一头死去十天以上、已经中度腐烂的猪,把沾了蛆虫的部分抠掉,将内脏挖出来清洗干净。桫椤嘶的活儿玩得很利索,没有浪费一条肉丝,我学得也很快。因为这头腐烂的猪就是我们第一个星期的所有食物。

第二课是辨认药剂。据桫椤嘶说,我们日常工作中要使用的各类药剂达到了上千种,其中百分之九十没有中文名,有些是英文名,有些是德文,大部分是他妈拉丁文。我必须记住康施普利莎是中度麻醉剂、是肌肉僵硬素,而如果人吸入了一丁点儿酚敏麻美就会日夜不休地勃起,直到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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