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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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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今早他与你一起?”

  “没错。”

  “接到木盒之时他也在场?”

  “是”

  不等他说完,李淳风立刻问道:“他现在哪里?”

  “这他应该住在驿馆吧。”尉迟方被弄得昏头转向,“怎么了?”

  “快走!”

  夜已深,薄云掠过,掩住月光。扑的一声,却是桌上灯花爆了一下。方恪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取过烛剪,刚碰到灯芯,突然一阵风飒飒吹了过来,手一颤,烛火奄然而灭,只留下一道发白的烟气,消散在黑暗中。

  方恪转头望去,只见窗上树影摇晃。此刻眼睛已稍稍适应了黑暗,于是他站起身,借助星月微光摸索到窗前,却是关得严实,窗纸也完好无损,就在此刻,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方恪一瞬间毛发倒竖,哑着声音叫道:“谁?是谁?”

  迷蒙暗影中沉寂了片刻,随后便听到一些细小怪声,像是被压抑在地底的低泣和呼救。恍然自身所在之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四周到处是绝望濒死的人,空气被一丝丝抽走,呼吸也变得困难,重压之下他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不!”

  方恪拼尽全力叫出这一句,随即眼前一黑,便跌入了无所知的空间中。

  “不!”

  这一声已经近乎惨叫,易秋楼的脸色看上去比起死人好不到哪里:“别的都好商量,要我去当诱饵,万万不可!”

  荆烈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李淳风,一脸“我早知这样不行”的神情。此刻这位风流自负的雍州长史、世家公子,正靠在最宠爱的侍婢身上,裹着两床锦被瑟瑟发抖,丝毫没有往日脂粉丛中倜傥模样。




  “这可不是我胆怯李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如今重病在身,实在起不了床。”

  投来的目光可怜巴巴,任是铁石心肠,也会不忍,偏偏眼前这青衫男子却好像一无所觉。

  “哦?长史有恙吗?无妨,在下可以代为诊治。”

  “哎、哎,不必,不必”

  “怎说不必?”李淳风不由分说抓过他的手腕,“左寸浮而洪数,右尺沉细,是心火郁积之象。不宜卧床,倒要多劳动才是。”

  “荆烈”易秋楼眼光转向下属,求救一般,“我平日待你不薄啊”

  叹了口气,荆烈道:“长史大人既然病了,这诱敌之计不妨缓行。”

  “对,对,缓行,缓行。”如逢大赦,易秋楼立即连声附和。

  “长史可以缓,刺客却不会。昨日,华原县令方恪在驿馆被杀。”酒肆主人垂下眼,令人无法窥见他眼中神情。“此事本可阻止,只可惜阴差阳错,刺客误将残肢送到了另一人手中,以致错延了时辰。我与尉迟赶到之时,刺客刚刚离开。”

  “什么?方大人也”

  荆烈点了点头,低声道:“就在昨夜,是李先生发现的。”

  “老天!”

  一声呻吟,长史倒在床上,双眼翻白。

  “目前为止,刺客已杀七人,无一失手。”看了看周围,李淳风道:“恕我直言,易大人这里的防卫对付小贼还可,若要对付杀手,只怕无效。”

  “那那该如何是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故意将最易受到攻击的破绽亮给对方,引诱他来入网。荆大人这条计策不失为妙着,李某也认为可行。”

  “可是,如果刺客不上当,我”

  “放心。”荆烈上前一步,双唇紧抿,“卑职会布置一切,确保万无一失。”

  望着眼前两人,易秋楼只得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当真是风萧萧兮悲且凉,莫说是易水,连怀中锦被也寒了起来。

  傍晚时分,两日来一直紧闭的易府大门敞开了,八名轿夫抬着一乘青绸软轿从中走了出来。轿帘上以彩墨绘着喜鹊登梅的图案,影影绰绰现出轿中人影。轿前轿后各有五名精壮士兵跟随,荆烈按着佩刀,没有乘马,徒步行走在轿侧,神色如常,一双鹰一般的眼左顾右盼,不放过身侧每一个人、每一点异动。

  天色已暗淡下来,路上人大多行色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队。转过街角,迎面一名跛腿小贩,肩上挑着糖糕担子,一瘸一拐地向着软轿走来。粗糙而敦厚的面容上,满是长期劳作留下的皱纹和印记,一眼望去,正和这城中寻常中年商贩一样。

  青绸软轿向北,商贩往南,眼看便要擦肩而过。就在此刻,树上一只乌鸦突然惊飞而起,荆烈本能地抬头一望,几乎同时,一点光芒如闪电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飞入轿。

  “要尉迟大人为我守卫,当真过意不去。”

  依旧没了骨头一般靠在侍婢身上,易秋楼开口向面前之人道谢。

  “说哪里话。”尉迟方直率说道,“方兄遇害,我没能救下他,已是万分抱歉。如今只有尽快抓住凶手,免得他再害人。”

  “正是,正是。不过,”长史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周围,“不知道那刺客会不会中计?倘若被他发现了”

  此刻二人正在易秋楼的卧室之中。诱敌之计本是计中计,乘着长史平日常用软轿出门的是李淳风,而尉迟方则被请来埋伏在易府,以防万一。

  “放心,”尉迟方显得信心十足,“有我在,刺客决伤不了你。”

  “如此便好。”安心地叹了口气,缩回锦被之中,他又想起什么似地探出了头,“可李先生那边”

  “荆烈已随同保护。李兄行事向来有分寸,一定早有应变之方。”提起李淳风,尉迟方看似比对自己信心还要多出十分。

  几乎在那道劲风袭来的同时,荆烈也立即拔出刀来,但仍然迟了一步。寒光一闪,已没入轿帘。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小贩此刻判若两人,身体旋转的同时飞出两脚,将糖糕担子踢向荆烈,自己则抽出了那根扁担,向后疾退。动作潇洒敏捷,一气呵成,显然训练有素。



  但荆烈是何等人,他号称京城第一捕,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他大喝一声,丝毫不理会向自己直飞过来的箩筐,而是猛一跺脚,身形如疾风一般从间隙中插了过去,与此同时,袖中飞出一条铁链,黑沉沉地套向对方脖颈。刺客显然怔了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对方身手如此快速,稍一分神颈项已被铁链缠绕,眼中顿时流露出惊恐绝望之色,嘶声道:“你”不等他说完,荆烈右手拉住铁链发力,勒住刺客咽喉将他带向自身,耳边只听到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之声。

  “留手!”

  一个声音喝道。荆烈闻言顿了顿,手腕一翻,铁链兜了半个圈子,刺客要害受制,只得跟着旋转,重心不稳,一跤摔在地上。荆烈正要上前,突然啊了一声,一手捂住腹部,身体弯了下来。

  这的确是个好时机。刺客飞快解下颈间锁链,抓起扁担便要飞奔。却在刹那间硬生生顿住脚步,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张大了嘴,然后缓缓双膝跪地。

  一柄剑,一柄明晃晃的剑不知从何处飞来,没入了他的胸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把前胸染成鲜红。刺客颓然倒地,一动不动。一直紧紧抓着扁担的右手此刻才松开,带着临终前的挣扎与不甘。在他身前,一人负手而立,白色道袍,身材修长,面貌清癯。

  “可惜”方才说话的人此刻从轿中走了出来,正是伪装成易秋楼的李淳风。他手中握着一只青铜面具,面具的眉心有一处凹陷,却是方才刺客铅丸射中的地方。

  荆烈面色灰白,摇摇欲坠,正要直起身,却被李淳风一把按下。

  “别动。”

  揭开荆烈的衣襟,只见他胸腹之间一片乌青。幸好他贴身穿了护甲,否则刺客意图逃走时发出的那一枚铅丸便要将身体洞穿。李淳风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倒在掌心搓散了,尔后涂抹在伤处,顿时疼痛大为减轻。见他已无大碍,李淳风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刺客身旁的白衣道人。

  “还有救吗?”

  默然片刻,道人冷冷道:“你请我出手,就该知道后果。”

  叹了口气,李淳风望向地上毫无生机的躯体:“天绝之剑你的剑果然是无情物。”

  荆烈显然有点愣神,此刻才反应过来,是眼前这鬼魅一般的道人杀了刺客,救了自己,忙道:“荆某谢道长相救之恩!”

  “不必。”道人吐出两个字,弄得荆烈怔怔发呆。李淳风心下了然,拱手道:“承蒙援手,多谢多谢。此间事了,他日必携桃花酿,与君共谋一醉。”

  道人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好,莫让我久候。”再不多话,转身便走。

  荆烈好奇道:“这位是谁?”

  “朋友。”

  李淳风抛下面具,径直走到尸体旁,翻检了片刻,手中多了一只小小铁盒,长而扁,毫不起眼,却令李淳风双目为之一亮。荆烈忍不住问道:“什么物什?”

  李淳风伸手一拨旁边机括,扑的一声,一枚铅丸从下方圆口中射出,钉入地下,将坚硬的地面凿出一个深坑。

  “凶器!”

  “正是。”

  李淳风顺手将盒收入自己怀中,翻转尸体,一样东西从他身上掉了出来。那是块木牌,因为摩挲日久,表面黑漆已退,变成乌油油的润泽光彩,牌上刻着一个“羽”字。

  “原来是叛逆余党!”

  酒肆主人目光中露出一丝异色:“荆大人见过?”

  “没错!”接过李淳风递来的木牌,荆烈仔细看了看,“八年前”

  夏王窦建德是隋末另一股割据势力,其人慷慨豪侠,骁勇善战,盘踞山东河北一带,后因援助王世充被擒。王是险诈小人,他则甚有英雄气,颇得人心。这样的人,自然是唐王朝的心腹之患,于是饶了王世充,却必斩窦建德。临刑之前,朝廷收到密报,有死士谋劫法场。

  “那些人大约有十来个,个个武艺高强,而且似乎有邪术。”一边回忆,荆烈一边说道,“围捕的百余名官兵死伤大半,直到后来出现了几名蒙面神秘人,局势才得扭转,全歼了逆党。事后检看,死者身上都带着一块这样的木牌。”



  “看来羽字系最终投奔了窦氏。”

  “羽字系?”

  “嗯。”种桃道人曾对李淳风说过游侠令秘史,其中提到以江湖散客为主的一支,便是羽字系。

  “这可麻烦了。”荆烈蹙眉,“难道这里有叛逆的阴谋?”

  “此刻还不能断言。荆大人还能行走吗?”

  荆烈活动了一下,伤处疼痛已减轻了不少:“无碍。”

  “好,回长史府上。”男子湛然双目此刻微微眯了起来,“若我猜得不错,他们的经历想必更为有趣。”

  如果有两团丝棉,尉迟方很想将自己耳朵堵住;倘若只有一团,好歹也可将易秋楼的嘴堵住。不幸的是此刻他的手中连一根丝线也无,只好听凭长史大人翻来覆去地诉说自己的不安与担心。

  “一定是上次搜捕青州盗贼的时候得罪了这帮亡命之徒。”易秋楼愁眉苦脸道,“可我也是奉命行事尉迟兄你也知道,上命不由人,为何要将仇算到我身上?这才叫祸从天降”

  他一面自顾自地说着,一面坐立不安四处张望。尉迟方开始还安慰两句,眼看毫无效果,也只好省些力气。易秋楼又道:“李先生那边还是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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