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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生烟-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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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凤臾甚是满意,转过身对着那躺着的彭志道:“朕今日是打扰彭将军了,爱卿且先好生养伤,待伤好了,朕可是要派爱卿督造江堤的。”拍了拍彭志放在外边的手,齐凤臾这才离开。   
“恭送陛下。”四少合并着帐内的众人悉数跪着,直到睿帝走了许久以后   
四少脸色苍白,自是回了自己的营帐内,他这边前脚刚走,后头的众臣便说开了,彭志睁着眼看帐内炸开了锅的样子,心里也是狐疑至极。   
“陛下笑了!陛下竟然笑了!从老臣跟随先帝之时算起到如今,想来已是几近四十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冷峻非常,今日竟然笑了!”   
“依我看陛下不太对劲,难道说景荣侯这一战打得不痛快,故而心气不顺,这才行为古怪?”   
“不像啊,陛下决断依旧如故,毫不犹豫啊!可是你们发觉没?陛下今日竟拂了四少的意,没允他所请,这才是古怪的地方啊!”   
“四少此次平乱居功至伟,这下的的确确是功高盖主了,陛下莫不是打算限制四少的权限了?”   
“也对,玉家独大,卫家、江家势微,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想必陛下也是十分清楚的。故而才不让四少留在军中,以免才除去个景荣侯再来一个四少。”   
“你们这话虽说有理,可也是有些牵强,诸位几时见过陛下如此和颜悦色过?也只有对四少才这般有问必答,四少不在朝中的那些日子你们都忘了不成?陛下从来皆是说一不二,哪里问过我们的意思?”   
   
诸如此类言语实在是不胜枚举,各自回了住处都还未定下心来,脑中皆是睿帝的一反常态。而司天台监卫布耶卫大人今夜怕是也难睡着了,因为睿帝正坐在他对面,“朕来这里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只盼望卫大人莫要有所隐瞒。”   
得知景荣侯被擒,卫布耶心中又燃起一点希望,故而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失魂落魄,躬身道:“陛下请说。”   
“绛珠仙如何才能解?”单刀直入,齐凤臾一双黑眸深不见底,面容冷峻,与白日截然不同。   
“微臣不知”他确实不知,这种邪门歪道的法术,他从未留意,又怎会知晓?   
“玉寒知不知道?”齐凤臾再问。   
“微臣以为应该是知道的”卫布耶看着那人长大,对那人的一举一动最是了解,此言虽是猜测,却也有七分可信。   
“如是朕便知道该当如何了”齐凤臾勉强牵出一丝笑,心已是凉了半截。   
“景荣侯定是知道的。”眼见着睿帝就快要掀起帘子出去,卫布耶在他身后道。   
齐凤臾并未转身,径直走了,他暗自道:“既已打定主意,那便以不变应万变吧”他广有四海,其实那四海是天下的,而他只不过是个看守的人,除了皇权他什么都没有,仅剩的就是对那人的一颗心,只那一样是不变的!   
第九十三章 逆龙鳞 
元禾九年八月初九,睿帝南下,玉家四少相陪。   
这已是一路已是经过许多城镇,众人也皆见识到靛朝南边疆域的种种情状,当然,感触最深的却是那个与睿帝如影随形的人。状元郎出生的四少果然名不虚传,各地风俗人情皆可信手拈来,娓娓道出,教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齐凤臾不得不承认:那人就算是坐到龙椅上也不输男儿半分。两边官员陪同,今日难得歇息,睿帝便被引到城中园林游玩,以慰多日劳累。一阵香甜气息随风而至,钻入鼻中,原是丹桂飘香,回齐凤臾惊觉:今日是十五。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玉寒,脸色还不算坏,可目光游移,神思显然是早已飘去了九霄云外。这园子有什么好逛的?再好的风光能胜过御锦园里的群芳争艳?齐凤臾心下有些好笑,可既然是地方官吏盛情相邀,也只好继续走下去。   
晚间的时候自然是少不得晚宴的,黄昏时分众人已是坐定了,四少依旧是侍奉在睿帝手边,左侧第一个座位便是他的了,明眼人一看便知:四少风头正劲。而齐凤臾的眼睛半刻都没敢离开玉寒,满脑子皆是:今夜是十五,今夜是十五,今夜是十五。   
众人却不是这般感觉,只知道睿帝今日兴致不好,看向四少的眼里神色晦暗不明,甚至有些阴翳。知道归知道,可有些事情不就是这般?各自心知肚明便好,何必追根究底?于是宴席上勉强还算其乐融融。   
有自以为知情识趣的官员特地准备了丝竹歌舞,四少面上含了似有若无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央舞姬腰肢婀娜款摆,手中的筷子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酒杯,似是十分享受。齐凤臾却是面容森冷,剑眉紧蹙。   
太守大人以为睿帝看不上那群舞姬,两掌一击,众女退下,紧接着出来一位着了霓裳羽衣的美人,连素来在秦楼楚馆风流惯了的四少都觉得眼前一亮,而那美人长袖及地,舞来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玉寒点头,暗自道:“这女子若与丝露、璃纱一道,那便可称三绝了,舞绝、琴绝、歌绝。”可又觉得自己无聊,都到这等时候还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真是不知轻重。故而起了身,朝上头那人一揖,道:“启奏陛下,微臣旧伤未愈,如今有些疲乏,故而想早些离席,还望陛下恩准。”   
齐凤臾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也打着官腔道:“既然如此,爱卿还是尽早歇息吧。”近几日玉寒也习惯了这人待她如真正的臣子一般的调调,虽不明就里,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早该不用在乎了。依言退下,而众臣面不改色,只心里跳不跳就不得而知了。   
她前脚才入了屋子,洛慈便跟了进来,玉寒正在解衣,没有回身,只冷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教你看着卫大人吗?”卫布耶擅卜天时,故而被留在泙州与楼凉月、同于楼一道,而玉寒将洛慈留给了他,显然是要护这卫公子周全。   
“陛下急召,奴婢不敢不来。”洛慈十分自觉地上去替玉寒宽衣,一边答道。   
“啪!”玉寒甩手就是一巴掌,嘴里肯定是破了,洛慈极力忍住才没将口中那口血吐出来。“混账东西,你是真真心里头没我这个主子了!陛下管国事,家事还是我说了算!我让你在哪处你便乖乖待在哪处,哪里有陛下一句话你这贱婢就巴巴地凑上去的道理!那岂不是坏了我玉某的名声!”   
“奴婢错了。”洛慈才要跪下,可有人比她早一步到了地上,玉寒两脚一软,就这么昏了过去。卫布耶在她来时嘱咐了好些东西,洛慈自是知道这是绛珠仙发作的征兆,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却听得耳际传来一把男声:“把她交给朕吧,你且去准备香汤,待会儿玉寒醒过来约摸是要洗澡的。”   
睿帝是什么时候来的?洛慈心里忐忑极了,都知道睿帝武功好,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便走了进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齐凤臾才不去管洛慈如何,将玉寒打横抱起,径直出了房门,朝行宫后院的囚室去了。景荣侯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睿帝要留着他的性命,谁还敢多嘴乱说?就算是南巡路上带着那又怎么样呢?   
“告诉朕,怎么做才能让她醒?”将玉寒安置好了,齐凤臾负手站在齐博臾面前,冷声发问。   
“本侯为什么要告诉你?”齐博臾就算是沦为阶下囚也丝毫不改平素行事之风。   
“朕不是在问你,朕是在命令你!”听得此言,齐博臾笑了,指了指齐凤臾,又指了指自己,道:“你命令本侯?你凭什么命令本侯?”   
他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看得齐凤臾一阵心烦,立时拎起他的前襟,给了他一拳,虽没有带真气,却是使足了劲儿。   
“咳咳,咳咳”捂着肚子咳嗽了好一阵子,齐博臾扯了扯嘴角,嘲讽道:“这是咱们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吗?本侯怎么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您就不怕挨着本侯是脏了您的手?”   
“别在朕面前装腔作势,她要是死了,你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最好给朕把眼睛擦亮、脑袋弄明白一点,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齐凤臾绝不是在说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那双本是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如今可喷出火来。   
齐博臾佯作害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好怕啊我好怕啊哈哈哈哈”其实他早已是头发乱作一团,如今笑起来更是与疯子无异。   
齐凤臾看着他笑,眸中火焰一点一点地冷下去,沉声道:“朕从不说笑,但朕告诉你,刑部六百九十八种刑具,大理寺三百六十一种逼供方法,每一个都可以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朕看在你还有那么点作用的份上让你活得勉强还有些人样,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知道他不是说笑的,齐博臾耸耸肩,长叹一口气道:“怎么办呢?命在人家手里捏着,本侯也得有点眼色不是?”只要他留着性命,届时若是逃出去,东山再起不无可能,他可以忍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再忍?“她如今是嗜血,今日中秋,取本侯鲜血一杯饮下就能醒了。”   
齐凤臾立时用匕首将齐博臾的手指割开,取了一杯喂与玉寒,可玉寒好似知道他在给自己灌血一般,就算是被捏住下颌也不肯下咽,齐凤臾耐心用尽,只得自己将那杯血饮下,再反哺给玉寒。   
这人是故意的吧?齐博臾看着齐凤臾,心口又有些微微的疼痛。而玉寒被迫饮下了鲜血,少顷便醒了过来,看着唇角也是鲜血的齐凤臾,甩手便是一巴掌。齐凤臾眼眸微眯:她今日甩巴掌还甩上瘾了不成!   
玉寒觉得冷,齐凤臾的眼神很不对,恍若嗜血的人是他,而不是她。她立时站起来,冷眼瞪了齐凤臾一记,便要朝外奔。   
“朕纵容你太久了,是不是!”这一句分成两段,前一段似是轻声呢喃,而后一段却是宛若惊雷,轰的一声便在玉寒身后炸开。玉寒根本就不顾齐凤臾的言语,依旧朝外头走去,她周身气血还未平息,根本就走不快,而齐凤臾踏步移形,瞬间便来到了她的眼前。   
拉住玉寒的手,齐凤臾指尖用力,玉寒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骨头在喀啦作响,“你想死便死吗?事到如今,你以为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吗!”   
他将玉寒拉近,温热的鼻息几乎喷到了玉寒的脸上,而他的话是冷的,“你不愿搭理朕是吧?就因为你家玉暖死了,朕就成了千古罪人是不是?可朕错了吗?朕不过是要保你个万全,不让你牵扯到这战火里,朕错了吗?”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是染了血一般,而素来醇厚的嗓音竟有些尖利,“朕想过不逼你,你愿怎样便怎样,朕只不过在等!等你有朝一日想通了,重新回到朕身边来!而你呢?你依仗着朕纵容你,你就随心所欲了,是不是!”   
玉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齐凤臾的嗓音却是又高了一节,“别跟朕说什么你是有苦衷的!你有什么苦衷!你要死了,你不愿朕伤心,你不告诉朕,你多伟大!你要死了,你竭尽全力辅佐朕,平定江山,成就四海升平,你多忠心!可朕呢?朕猜你的心思猜得都要疯了!你委屈,你敢说你没有半点私心?朕日日看着你冷冰冰的那张脸,朕受够了!”   
他咆哮着,他暴跳如雷,“朕告诉你,玉寒,你能在这边活蹦乱跳地受尽天下人的赞赏,那是朕大度!那是朕赐给你的恩泽!朕要是将你囚禁冷宫,你以为这世间还有什么玉家四少?狗屁!你什么也不是!”他竟然连污言秽语都骂了出口,可见他有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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