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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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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拉齐亚替他打开了一个新艺术世界的门。他领会到拉斐尔与铁相的清明恬静的境
界,看到了古典天才的庄严的华彩,象狮子般威镇着这个被他们征服的,由他们支配的
“外形”的宇宙。威尼斯大师③的霹雳般的目光直射到你的心里,强烈的闪电把遮蔽人
生的迷蒙的大雾给撕破了。还有那些拉丁天才,不但征服了世界,并且征服了自己,战
胜之余始终守着严格的纪律,挑出最有价值的战利品让自己吸收;其成绩便是拉斐尔的
一批意境高远的肖像画,和他在梵蒂冈宫中所作的几间屋子的壁画。对于克利斯朵夫,
那些名作是比瓦格纳的音乐更丰富的音乐。线条明净,结构和谐的音乐,完全显出颜面、
手足、衣褶、举止的美。一切都是智慧。一切都是爱。有的是年轻的身心中涌跃出来的
爱。也有的是精神的力,享受生命的力。永远年轻的温情,带着讥讽意味的智慧,动了
春情的肉香,驱散阴影,把热情催眠的笑容。还有被艺术家驯服的倔强的生命力
    …
    ③威尼斯大师系指铁相(1477…1576),因其为威尼斯画派的领袖。威尼
斯派在画史上以色彩鲜明著称。
    克利斯朵夫不由得问自己:“他们既然能把罗马的力跟和气联合起来,为什么我们
就办不到呢?现在一般最优秀的人往往为了追求其中的一个而摧残另外一个。波生,洛
朗,与歌德所赏识的和谐的境界,倒是意大利人比别个民族更不懂得领会。难道再要一
个外国人来提醒他们吗?并且谁能够把这种和谐传授给我们的音乐家呢?音乐上还没有
一个拉斐尔那样的人。莫扎特仅仅是个孩子,是个德国小布尔乔亚,神经质的,感伤的,
话太多,举动太多,为了一点儿小事就会哭,就会笑。繁琐的巴赫,英勇的贝多芬,他
的巨人式的后裔,——尽管把贝利翁山叠在奥萨山上咒骂天神,——也①始终没看到上
帝的笑容”
    
    ①神话载,古代有巨人族,将贝利翁山叠在奥萨山上与邱比特作战。
    克利斯朵夫可是看到了,因为看到了,所以对自己的音乐感到惭愧:无益的骚动,
浮夸的热情,唐突的怨叹,拉拉扯扯的老谈着自己,漫无节制的发泄,使他觉得又可耻
又可怜。那等于一个没有牧人的羊群,一个没有君主的王国。——骚动的灵魂非加以控
制不可
    在这几个月中间,克利斯朵夫似乎把音乐忘了,没有这需要了。他的精神受着罗马
气息的感应,正在怀胎的时期。他整天象喝醉了酒似的出神。初春时节的自然界也和他
一样,一方面因为酣睡方醒而非常困倦,一方面又飘飘然有点醉意。大自然跟他一起作
着梦,彼此象一对睡梦中的情人那样紧紧的抱着。他不再讨厌罗马郊外的骚动的神秘气
息,因为他已经体会到悲壮的美;他把沉沉酣睡的大地之神抱在怀里了。
    四月中,他得到巴黎方面的邀请,要他去指挥几个音乐会。他不加考虑就想谢绝了,
但认为先应该跟葛拉齐亚谈一谈。他觉得把自己的生活去和她商量,心里非常愉快;这
样他可以假想她是参加他的生活的。
    这一回她可使他大为失望。她要他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劝他接受。他听了非常难
过,认为这表示她对他冷淡。
    葛拉齐亚这么劝他的时候也许心中并不是没有遗憾。但克利斯朵夫为什么要去跟她
商量呢?既然他要她代为决定,她便认为对于朋友的行为负了责任。自从他们在思想上
沟通以后,她也有点感染到克利斯朵夫的意志,觉得行动不但是我们做人的义务,而且
也是件美事。至少她认为她的朋友应当把行动当做一种责任,不能随便放弃。她比他更
清楚,意大利的气息有种麻醉的力量,好似温暖的南方季候风包含着迷人的毒素一样,
会潜入你的血管,催眠你的意志。她屡次感觉到这种不大好的魅力而无法抗拒。所有她
的朋友多多少少全害着这个精神上的疟疾。从前一般比他们更刚强的人都受过这病菌的
害;它把母狼像上的青铜都腐蚀了。罗马城中有①股死气:古人的坟墓太多了。在这儿
久居,不如作客比较卫生。住在罗马太容易忘记时代:而这一点对一般年纪还轻,需要
干一番事业的人是危险的。葛拉齐亚明知她的环境为一个艺术家不是一个有生气的环境。
同时,她虽然对克利斯朵夫抱着比对无论哪个人都更深切的友谊(她是否敢承认还
有问题)心里可并不因为他要走开而觉得不高兴。可怜!他也使她厌倦了,而使她
厌倦的就是她所喜欢他的地方:他的太多的智慧,和积了多少年而快要溢出来的生命力;
她的平静的心境被扰乱了。厌倦的理由也许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老是觉得受到爱情的威
胁;这爱情虽是甜蜜的,动人的,但带着苦苦纠缠的意味,需要她时时刻刻提防,最好
还是隔得远一点。她决不承认这些,以为自己出的主意完全是为克利斯朵夫着想。
    …
    ①母狼为罗马城的象征,历代雕塑家多以此为题材塑成铜像。
    而为克利斯朵夫着想,她的理由就多了。一个音乐家在当时的意大利不大容易过活。
他的空气受着限制。音乐生活是窒息了。这块土地当年是替欧洲音乐插种的,现在被戏
剧工厂起满了油腻的灰跟滚热的烟。凡是不肯加入这个歌唱队的,不能或不愿意进戏剧
工场的,就得被遗弃或是被窒息。民族的性灵并没有枯竭,但人家让它停滞,让它迷路。
长于旋律是意大利宗师的特色,古代艺术的单纯精练的美几乎是种本能;青年音乐家中
保有这些长处的,克利斯朵夫不止遇见一个。可是谁关切他们呢?他们的作品既没有人
肯演奏,也没有人肯出版。纯粹的交响曲没有人感到兴趣。不是涂脂抹粉的音乐就没有
人听!所以他们只能有气无力的唱给自己听,结果也静下来了。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睡
觉罢。——克利斯朵夫很愿意帮助他们。但即使可能,他们多所猜疑的自尊心也不能接
受。不管他做些什么,他总是一个外国人。一切旧家出身的意大利人,面上尽管殷勤备
至,心里始终把外国人看做蛮子。他们认为,他们的艺术害了病,应当归他们自己解决。
所以虽则对克利斯朵夫非常友善,他们总不拿他看作一家人。——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究竟不能和他们竞争;他们在太阳底下的位置原来只有那么一点儿,还好意思跟他们
争吗?
    况且,天才不能缺少养料。音乐家不能缺少音乐,——不能没有音乐听,也不能不
把自己的音乐奏给人家听。短时起的退隐对于精神固然有益,使它能韬光养晦,——但
必须以重新出山为条件。孤独是高尚的,但对于一个从此摆脱不了孤独的艺术家是致命
的。一个人应该体验当代的生活,哪怕这生活是喧闹的,糜烂的;应当一刻不停的吸收,
一刻不停的给,给,然后再接受在克利斯朵夫的时代,意大利不是当年那个艺术大
市场了,也许它有一天会恢复这个地位。但眼前的思想市场,沟通各个民族心灵的市场
是在北方。你要愿意活下去,就得上那儿去生活。
    克利斯朵夫凭着一相情愿的心思,极不愿意回到喧闹的社会中去。但关于克利斯朵
夫的责任,葛拉齐亚倒反感觉得更清楚。她对他比对她自己苛求得多。没有问题,那是
因为她看重他的缘故,同时也因为这样为自己更方便。她把打起精神去生活的事交给他
代办了,自己仍旧保持清明恬静的心境。——他没有勇气怪怨她。她跟圣母一样,已经
尽了她最大的使命。在人生中,各有各的角色。克利斯朵夫的角色是行动。她吗,只要
世界上有她这样一个人就行了。他也不要求她更多
    是的,他不要求她更多,只要求一点,就是希望她的爱他能少为他一些而多为她自
己一些。因为他不满意她的友谊毫无自私的成分,以至于只会替她的朋友的利益着想,
——而这朋友是只求她不要想其他的利益的。
    他走了。他跑得远了,可是并没离开她。古话说得好:“你心里不同意的时候,永
远不会离开你的朋友。”
 
                  26
第二部

    他到巴黎的时候心里非常不好过。从奥里维死了以后,这是克利斯朵夫第一次回来。
他本来是永远不想再看见这个城市的。从车站到旅馆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简直不大敢
向车外张望。最初几天,他老躲在房里不愿意出门。一想到在门外等着他的那些往事,
他就有一阵悲怆。但究竟是哪一种悲怆呢?自己弄清楚了没有呢?他自以为怕看到往事
活生生的跳出来,或者看到过去的面目都已经死了,那是使他更痛苦的:——他的悲怆
可是这种恐惧造成的吗?其实对于旧梦重温的痛苦,一个人的本能无形中已经发动
了所有的机智,有了防备。因此,他挑了一个——(也许自己不觉得)——和从前住的
区域离得很远的旅馆。初次上街散步的时候,到音乐厅去指挥预奏会的时候,重新接触
巴黎生活的时候,他先还闭着眼睛,不愿意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味固执着只看到从前的
景象。他对自己再三说着:“是的,这是我认识的,认识的”
    艺术界和政界仍旧是那么专横那么混乱。广场上仍旧是同样的市集。只有演员的角
色换过了:当年的革命党变了布尔乔亚,超人变了时髦人物。以前的无党无派人士正在
压迫现在的无党无派人士。二十年前的青年如今比他们当初攻击的老头儿更保守;他们
的批评家不承认新来的人有生活的权利。表面上什么都没改变。
    但实际上什么都改变了
    “朋友,请你原谅!你真好,不埋怨我这么久没信给你。你的来信使我非常快慰。
几星期以来,我心乱如麻。人亡物在,故旧星散。你不在眼前尤迫使我怅然若失。和我
生离死别的人,在我周围造成了一片可怕的空虚。一切我和你讲起过的老朋友都不见了。
夜莺——(你该记得她的歌声罢,——就在那可悲可喜的夜晚,我在人堆里徘徊,在一
面镜子里看见了你对我望着的眼睛。)——夜莺实现了她目标并不太高的理想,得了一
笔小小的遗产,住到诺曼底去了;她在那儿管着一个农庄。亚诺先生告老了,夫妇两人
回到他们的南方,住在翁热附近的一个小城里。我那时代的名人,死的死了,倒的倒了;
唯有几个老朽的木头人,二十年前在艺术上政治上初露头角的,现在还做着他们的戏,
老戴着那副假面具。除了这些面具以外,我连一个人也认不出来了。我觉得他们好似站
在坟墓上扯鬼脸。这种感想真是可怕。——并且我初到这儿的时期,生理上也很不舒服:
离开了你们灿烂的阳光,跑到这灰暗的北方!看到种种事物的丑恶,黯淡的屋子,某些
穹窿与某些纪念建筑物上的庸俗的线条,过去从来没注意到的,现在都使我受罪。而精
神气氛也不见得使我更愉快。
    “可是我没有理由抱怨巴黎人。人家对我的态度跟从前大不同了。仿佛我在离开巴
黎的几年中变了名流。这些恕不多谈了,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文章上口头上说
我的好话,使我很感动,我很感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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