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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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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温柔的信,大为感动,想要叫他来,觉得一切把他们分隔的理由都是虚伪的,罪过
的。因为没有精神,她把写信的事拖到下一天。到了下一天,她又不得不躺在床上,写
了几行就头昏脑晕,而且也踌躇着不敢写出自己的病状,怕惊动克利斯朵夫。他那时正
忙着练习一阕带有合唱的交响曲,根据爱麦虞限的一首叫做福地的诗写的:两人都很喜
欢这个题材,因为有点象征他们的命运。克利斯朵夫把这作品向葛拉齐亚提过好几回。
第一次的演奏定在下星期内那当然不该打搅他。葛拉齐亚在信中只说起自己伤风,
后来还以为说得太过分,便撕掉了,又没气力再写。她预备晚上再动笔。不料到晚上已
经太迟了。要他来已经太迟了。连给他写信也太迟了死真是来得多快!要几百年才
能培养起来的东西,不出几小时就被毁灭了葛拉齐亚只来得及把手上的戒指交给女
儿,要她转交克利斯朵夫。她一向和奥洛拉不大亲近,现在要离开世界的时候,才抱着
一腔热情瞅着这张留在世界上的脸,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这只手将来可以代表她去握
她朋友的手的;她快乐的想道:
    “我没有完全离开世界。”
    怎么?我说,气势这样伟大的,充满着我耳鼓的,
    同时又这样温柔的声音,是什么声音?
    ——《西比翁之梦》①
    …
    ①《西比翁之梦》为古罗马作家西塞罗所著《共和国》第六卷内的一篇。
    乔治热情冲动之下,从高兰德家里出来又回到克利斯朵夫那里。高兰德平日冒冒失
失的话,早已给他知道葛拉齐亚在他老朋友心中所占的地位,甚至——(青年人是不知
轻重的)——他还当做打哈哈的资料。但那时他又同情又紧张,体会到这样一件祸事所
能给克利斯朵夫的痛苦;他要跑到他前面,拥抱他,可怜他。因为知道克利斯朵夫的感
情非常激烈,所以看了他刚才那种镇静的态度不大放心。他打了铃。没有动静。他再打
铃,又照着跟克利斯朵夫约定的暗号在门上敲了几下,才听见一张椅子移动的声音,又
听见沉重而迟缓的脚声。克利斯朵夫把门开了,脸上那么平静,使本来预备扑到他怀里
去的乔治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克利斯朵夫很和气的问:“是你吗,孩子。可是忘
了什么东西吗?”
    乔治心慌意乱,结结巴巴的回答说:“是的。”
    “那末进来罢。”
    克利斯朵夫过去坐在乔治没有来以前就坐着的椅子里:靠着窗口,把头仰在椅背上,
瞧着对过的屋顶和傍晚天上的红光,根本不理会乔治。乔治假装在桌上找东西,偷偷对
克利斯朵夫瞅了一眼。老人脸上毫无表情,夕阳照着他上半部的腮帮和一部分额角。乔
治走到隔壁屋里,好似继续找着什么。刚才克利斯朵夫便是拿了信把自己关在这儿的。
此刻信还在床上,被褥上清清楚楚有个身体躺过的痕迹。另外有本打开的书掉在地毯上,
正翻在摺绉的一页。乔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福音书》里叙述玛特兰纳遇到园丁的一
段。①
    …
    ①据《新约?约翰福音》第二十章,玛特兰纳于耶稣葬后到墓上去,发见墓穴已空,
回头看到一个人,以为是园丁,其实便是复活的耶稣。此处隐指一个人见到了真主而不
认识。
    他又回到外面的屋子,东翻翻,西找找,免得手足无措,觑空又对一动不动的克利
斯朵夫望了一眼。他很想告诉他,他替他多么难过。但克利斯朵夫神色那么开朗,使乔
治觉得说什么都不大得体。那时的情形仿佛倒是他需要人家安慰了。他怯生生的说了句:
“我走啦。”
    克利斯朵夫头也不回过来,只说:“再会吧,孩子。”
    乔治走了,轻轻的带上了门。
    克利斯朵夫这样的呆了好久。天已经黑了。他没有痛苦,没有思想,没有一个确切
的形象。他好比一个困顿不堪的人,听着一阕模糊的音乐,并不想了解。赶到他弯着腰
站起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他望床上一倒,呼呼睡熟了。音乐继续在那里响着。
    于是他看见了她,她,那个心爱的人她对他伸着手微微的笑着说:
    “现在你已经越过了火线。”
    他的心溶化了。一片和气充塞着明星密布的空间,各个星球的音乐展开着它静止的,
深沉的洪流
    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极乐的境界却依旧存在,听到的话始终在那里,象
遥远的微光。他下了床。一种无声无息的,神圣的热诚鼓动着他的心。
    现在我看到了,我的儿子,
    在俾阿特利斯和你之间只有这堵墙壁
    可是他已经跨过了他和俾阿特利斯之间的墙壁。①
    
    ①俾阿特利斯为但丁终生倾慕的爱人,上引诗句见《神曲?净罪界》第二十七。
    他一半以上的灵魂久已到了那一边。一个人越是生活,越是创造,越是有所爱,越
是失掉他的所爱,他便越来越逃出了死神的掌握。我们每受一次打击,每造一件作品,
我们都从自己身上脱出一点,躲到我们所创造的作品里去,躲到我们所爱的而离开了我
们的灵魂中去。最后,罗马已经不在罗马了;自己最好的一部分已经在身外了。在墙垣
的这一边,只有一个葛拉齐亚把他留着。而她也去了现在,痛苦世界的门已经给关
上了。他心里非常兴奋的过了一个时期,不觉得再有什么束缚,不再等待什么,不再依
靠什么。他解放了。斗争已告结束。走出了战场,他望着燃烧的荆棘在黑夜中熄灭了。
它已经离得很远。荆棘的火光替他照着路的时候,他自以为差不多到了山顶。可是从那
时期,他又走了多少的路,而山顶并不见得更近。现在他才知道,即使永远走下去,也
到不了那里。但是一个人进了光明的区域而没有把所爱的人丢在后面,那末即使跟着他
们永远走下去,你也不会觉得时间太久。
    他闭门不出,也没有一个人来敲门。乔治把所有的同情一下子发泄完了:回到家里,
放了心,第二天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高兰德上罗马去了。爱麦虞限一点都没知道。
他老是那么小心眼儿,不声不响的生着气,因为克利斯朵夫没有去回拜他。克利斯朵夫
因此尽可以安安静静的和他心坎里的人作着无声的谈话;——从今以后,她象母腹中的
婴儿一般不会再跟他分离的了。而他们的谈话又是多么动人,非言语所能形容,便是音
乐也不大能表达出来。克利斯朵夫感情洋溢的时间,只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听着自
己的心歌唱。或者他坐在琴前,让他的手指几小时的说着话。在这一个时期,他的临时
即兴比一生任何时期为多。他不把自己的思想写下来。写下来干吗呢?
    过了几星期,他重新出门和大家相见:除了乔治以外,跟他亲近的人谁也没想到他
那些经过的情形。临时即兴的习惯还保留了一些日子,往往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一
天晚上,在高兰德家里,克利斯朵夫在琴上弹了差不多有一小时,他尽量的发泄,忘了
客厅里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他们都不想笑他。这些惊人的即兴把大家听得皇皇然不知所
措。连那般不懂其中意义的人,心里也难过极了;高兰德甚至含着眼泪克利斯朵夫
弹完了,突然转过身来,看到大家激动的情形,便耸了耸肩膀,大声笑了出来。
    他到了一个境界,便是痛苦也成为一种力量,——一种由你统制的力量。痛苦不能
再使他屈服,而是他教痛苦屈服了:它尽管骚动,暴跳,始终被他关在笼子里。
    这个时期产生了他的最沉痛同时也是最快乐的作品。其中有《福音书》里的一幕,
那是乔治一听就知道的:
    “女人,你为什么哭?”
    “因为有人把我主挪走了,不知道放在哪里。”
    她说完之后转过身来,看见耶稣站在面前:而她不
    知道就是耶稣。
    ——另外有一组悲壮的歌,依着西班牙的通俗歌谣写的,其中特别有一首情歌,凄
怆的情调好比一朵黑色的火焰:
    我愿成为那座埋葬你的坟墓,
    使我的手臂可以永远抱着你。
    ——还有两阕交响曲,题目叫做《平静的鸟》和《西比翁之梦》。在约翰?克利斯
朵夫?克拉夫脱的全集中,这两件作品是把当时音乐上所有最高的成就,结合得最完满
的:德意志的那种亲切、深奥、富有神秘气息的思想,意大利的那种热情的曲调,法兰
西的那种细腻而丰富的节奏,层次极多的和声,都被他融和在一起了。
    这种从“生离死别的悲痛中发生的热情”,维持了两三个月。然后,克利斯朵夫怀
着坚强的心,踏着稳实的步子,又回到人生的行列中去了。悲观主义的最后一些雾霭,
苦修的心灵的灰暗之气,半明半暗的神秘的幻境,都被死亡的风吹开去。纷纷四散的乌
云中显出一条长虹。天色更明净,好象被泪水洗过了似的,堆着微笑。这是山峰上恬静
的黄昏。
 
                  28
第四部

    潜伏在欧罗巴森林里的火开始往上冒了。这儿给你扑灭了,它在别处又烧起来。浓
烟滚滚,火星四射,从这一处跳到那一处,燃着干枯的荆棘。在东方,前哨战揭开了国
际战争的序幕。整个的欧罗巴,昨天还带着怀疑色彩而萎靡不振的,象死了的树林一般
的,今天已经被大火包围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厮杀的欲望。战争随时可以爆发。你把
它压下去了,它又抬头了。最无聊的借口也能成为它的养料。大家觉得受着偶然的支配,
偶然就能发动争端。连一般最和气的人也感到事情不可避免了。那些理论家正扯着普鲁
东的旗号讴歌战争,认为可以发挥人类最高的德性
    西方民族的身心复活,原来归结到这个结果!热情的行动与信仰,竟然把民族逼上
了屠杀的路!要使这个乱冲乱撞的行动有个预定的,经过选择的目标,唯有一个拿破仑
式的天才才能办到。但欧洲无论哪里都没有这种行动的天才。仿佛大家特意挑了一批最
庸碌的人当家。人类的聪明不在这方面。——你只有听任那个带着你往前冲的巨潮摆布。
统治的和被统治的都是一样。欧罗巴的局势是普遍的紧张。
    克利斯朵夫回想起那次跟皇皇不安的奥里维一同经历的,差不多一样紧张的情形。
但那时战争的威胁不过象转瞬即逝的乌云。现在,威胁的影子可罩着整个的欧洲了。而
克利斯朵夫的心情也改变了。他不能再参加这些民族的仇恨。他的心境正象一八一三年
代的歌德:没有恨,怎么能厮杀?过了青春,又怎么能恨?他早已走出仇恨的区域。他
对于这些相持不下的民族完全一视同仁,不分轩轾。各个民族的价值,对世界的贡献,
他都认识清楚了。一个人在精神上到了相当程度,就“不再分什么民族,而对于邻族的
祸福会感觉得象同胞的祸福一样亲切”。暴雨的乌云已经沉到你脚底下,周围只有天空,
——“给鹏鸟飞翔的无边无岸的天空”。
    然而有时候,克利斯朵夫也觉得四周的敌意有点儿难堪。在巴黎,大家表示得那么
露骨,使他随时感到自己属于敌对的民族;便是他心爱的乔治也忍不住在他面前表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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