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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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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这里有棉花糖。”他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根雪白的棉花糖,在景泰蓝面前晃了晃,“你走到前面那棵树那里,这糖就给你。”

景泰蓝两眼发光,立即蹬蹬蹬出发。

太史阑看一眼那棵树的位置,大概也就是景泰蓝现在的体力极限能到达的地方,李近雪果然敏慧。

“你怎么随身还带糖?”

“我听说最后一名女学生还带了个孩子,便在半路上买了糖。”他眼角唇角都含笑,点缀如春色。

太史阑脚步一停,心想这么温柔细腻的男子,难怪整个二五营的女人都恨不得嫁他。

他在,空气都似乎和软,日光澄净。

景泰蓝一鼓作气走到那棵树那里,果然小脸涨红气喘吁吁,多一步也不能,太史阑虽然要锻炼他,也不想伤了他的身,和李近雪要来棉花糖,关照他,“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不然你就给我洗一个月衣服。”

景泰蓝连连点头,捧着棉花糖喜滋滋舔去了,李近雪拍了拍手,对空气道,“保护好小少爷。”和她继续爬山。

太史阑也没什么惊讶之色,李近雪这人,虽然给人感觉干净至透明,但事实上,极度透明,一样让人看不清。

她也不打算看清。

两人默默走到山顶,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这主要是太史阑拖了后腿,这山路一路大小碎石,相当难走,她毕竟没有武功。

当太史阑仰头看见“凌翼”两字时,眼底也微微一亮。

那座亭,古朴,深雅,褐色的檐角,挑一半青空,一半碧崖,一半朗日,一半大风。站在亭边,便对浩浩空谷,绵绵山脉,天地阔大,都在双臂一怀中。

太史阑立在亭中最高处,下意识张开双臂,仰起头,山巅涤荡的风奔来,唰一下卷走了她的头巾,一头半长短发,痛快飘起,招展如黑旗。

她闭着眼,日光自万丈高空射下,照亮她肌肤如透明,一点璀璨如钻石的光,在开阔的额头跳跃。

三尺之外,李近雪默默看她——她所站的位置,虽然最高,最敞亮,最能予人拥揽天地的感觉,但也是一个最为危险的位置,有坡度,陡峭,还微湿滑,很容易失足,甚至风稍大些,也可能将人扑入山谷,以前他也曾见过学生上来过,但无论男女,少有人敢站在这个位置。

只有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毫不犹豫选择这里,似乎这是她的本能——无视危险恐惧,只向最高处行。

她临风而立,也不似那些好不容易上山的人,喜欢激荡地喊一嗓子,她只是默默,却在沉默中拥有岿然的力量。

李近雪在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风大。”他道,“你也累了,坐坐吧。”

太史阑满足地深吸一口气,退回了亭栏边,双腿交叠,两条长腿舒舒展展地伸开去。

“李近雪,我还没问你,那天你怎么脱险的?”

“叫我扶舟吧。”他一笑,“近雪是我的号,我该和你说真名的。那天我落入崖缝,那里下通地下洞,洞中有水,我落入水中,被卷出山外,出来时已经在鹿鸣河的另一侧,好在我水性好,只是也受了点伤,一直在养伤,没能及时告诉你我已脱险。”他歉意看向太史阑,“抱歉。”

“还要抱歉让你受惊。”他又道,“我得罪了一批江湖人,那天那些人是来追杀我的,连累了你。”

太史阑只略点一点头,“没事就好。”

李扶舟微微笑,“是,看见你安然坐在我身边,我也觉得,真好。”

两人忽然都微微沉默,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此心宁静,不愿打破。

风过,轻柔如歌。

半晌,李扶舟忽然蹲下身,握住了太史阑的脚踝,开始脱她的靴子。

太史阑没有惊叫,没有缩脚,只低头看住他。

她狭长的眸子,瞳仁极大,边缘微带褐色,看住人的时候,像一泊深邃的水,要将人淹没。

李扶舟神情比她更坦然。

“你的靴子底太硬,这山路碎石又太多,你爬山少,走路方式不对,脚底一定有泡。”他半跪低头给她脱靴,动作轻柔,“要先挑破血泡,我有好膏药,敷上稍候就好,不然你下山还有苦头吃。”

太史阑不说话。只低头看着那个低头的人。

他手指很轻,头发穿过她的脚底血泡时,她几乎感觉不到痛,指尖挑起的膏药闻起来微辣,敷上去却觉得清凉,脚底的微痛瞬间消失,血泡几乎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平复,而他的手指温柔把住她的脚踝,玉色的指尖搁在她光润的淡蜜色肌肤上,轻轻。

她忽然有些恍惚。

自小到大,未曾与人如此亲密,未曾有人待她如此体贴至亲密,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但仿佛记得,便是妈妈,迫于生计,也少有对她温柔时刻。

拥抱、落于额角的轻吻、肢体的接触与抚摸陌生像遥远的银河。

她生来坚硬的骨骼,触不着温软的胸膛。

短发被风吹乱,挡住一霎迷茫眼神。

不知为何,心中忽有警兆,她侧身一看,远远视线里,景泰蓝吃糖的那棵树下,小小人儿已经不见人影。

她一惊,下意识要站起,脚一收,李扶舟立即惊觉,侧头一看也微微变色。

随即听见有人在他们身后,悠悠道:“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第一卷此心倾第四十六章强抱

那声音也很熟悉,只是来自的地方有点诡异——太史阑和李扶舟坐在亭子里,背后就是空谷。

那声音的语气,还很怪异,似乎有点讥嘲,有点淡漠,还有点点恼怒,太史阑好像一瞬间闻见空气发酸。

她回头,身后空谷没人,倒是李扶舟抬起了头。

太史阑往上看。

一根浅玉色的衣带,从深褐色的亭顶垂下来,衣带薄绡,飘摇在山间淡白的雾气中,不仔细看,也仿若轻雾一缕。

隐约还有一幅同色衣角,在亭顶风中飞卷,有人的声音,在头顶大风中凝而不散。

他似乎在对人说话。

“景泰蓝。”他道,“我说叫你和我回京,你偏不听,现在你看,这个女人就这么的把你扔在半路,和男人游山玩水卿卿我我,也不怕你被野兽叼了去。”

李扶舟的神情有一瞬的错愕,随即笑笑,摇摇头,拿起了旁边的布袜。

太史阑抿唇不语,心想景泰蓝现在不就是给你这只野兽正叼着么?

头顶细碎声音微微一响,浅玉色的衣袍在风中悠悠飘落,似一抹云涂亮山巅翻卷着精致绣纹的袍角束着碧玉腰带的腰精致光洁的下颌微微抿起不知喜怒的唇最后看见那双宜嗔宜喜,流光四射,倾倒南齐的眼。

尊贵的南齐晋国公,抱着景泰蓝,降落亭顶,噙一抹意味难明的笑,俯首看着太史阑和李扶舟。

他先看太史阑,太史阑和他对视,一脸“你来干嘛”的理直气壮。

他又看李扶舟,李扶舟笑笑,手上不停,道:“你怎么也来了。”

“扶舟。”容楚也在笑,拉长声调,“有句话你听过没?”

“嗯?”听出他语气不对,李扶舟停手看他。

“朋友妻,不可戏。”

李扶舟沉默,随即微微变色,那变色倒不像羞愧,反像有几分怒意,“妻?”

容楚不答,脸色微沉。

太史阑忽觉诡异。

诡异的是这两人果然不像主仆关系,诡异的是李扶舟听见“妻”时的反应。

李扶舟却没有说什么,微微沉默后,松手让开,“抱歉,失礼。”

太史阑端坐不动,偏头看容楚。

容楚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微微皱眉,“看我做什么?”

“既然你急着昭告身为未婚夫的主权。”太史阑淡淡道,“那就应该接着履行未婚夫的义务。”她抬抬脚。示意他来给自己穿鞋。

容楚瞠目看她,半晌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作为女人,你很嚣张?”

“第一次听。”太史阑注目山下云海,“不过是废话。”

“不要这么倔强,你会因此寸步难行。”容楚唇角一抹古怪笑意,一抬下巴指着她的鞋,“像永远穿着不合脚的鞋。”

“那是我的事。”太史阑舒舒服服靠在亭栏上,“你不接受,就离开。”

“若我不肯离开呢?”

李扶舟此刻倒不说话了,立一边,看容楚和太史阑斗嘴,唇角一抹笑意越来越有兴味——容楚虽然还在笑,可好像笑得不太自然,说起来,相交这么多年,从来只见容楚逼人笑得不自然,他被人逼得笑不自然,还是第一次见。

李扶舟饶有兴致地看了太史阑一眼。

“那我离开。”太史阑答得干脆,随即跷一跷脚,看一眼容楚怀里景泰蓝,“景泰蓝,帮我穿鞋。我脚痛。”

景泰蓝立即从容楚怀里挣出来,奔到太史阑身边,呵呵笑着拿起布袜,胡乱地往太史阑脚上套,太史阑配合地穿上鞋袜,不时赞一声,“对!就这样!景泰蓝好聪明!能干!”

景泰蓝笑得越发见牙不见眼,刚爬上山来的赵十三看见这一幕,又开始捂胸,太史阑看他一眼,心想这货心脏病真重。

半路母子一坐一蹲,互相对答,大的眼神温和,小的笑颜如花,李扶舟静静看着,眼神复杂,容楚却忽然走过来。

他一把抱起景泰蓝,递到赵十三怀中,顺手拿起太史阑两只靴子,看一眼,抛进山谷。

“怎么离开?”他笑问。

太史阑瞥他一眼,坐起身,穿着布袜的脚落在地上,转身就走。

李扶舟立即跟上去,温声问:“我把靴子借你好不好?”

“好。”太史阑从来不胡乱逞能。

李扶舟便要脱靴。忽然容楚飘了过来。他瞟一眼李扶舟,再看看太史阑,两人对答温和,态度虽然平常,但多少了解太史阑性格的容楚知道,她这样眼神温和,愿意接受他人帮助,有多难能。

她才见过李扶舟几次?

回想她唯一一次向他求助,原来就是为了寻找李扶舟下落,那时两人不过初见?

容楚微微吸了口气,忽觉有些烦躁,却不知烦躁由何而来,随即他便笑了。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他道,“你只能这样离开。”

话音未落,他单手自太史阑腿弯一抄,一把将她抱起。随即快步下山。

李扶舟顿住。

赵十三目瞪口呆,险些把景泰蓝掉下地,赶忙伸手抄住。

太史阑突然到了容楚怀里,饶是她不动如山,也不禁微微一怔。

此时她在他怀中,属于他的芝兰青桂香气袭来,比哪一次都清晰好闻,脸侧的胸膛,隔着丝缎也能感觉到似硬实软的奇特弹性,力度饱满,从她的角度,正看见他的下巴,并不像她感觉里那样面白无须娘娘腔,起了青青的胡茬,让人想起男人的性感,那样的性感,在香气里,肌肉里,脸部的每一个细节里,抱着她的有力双臂里。

远观时他妖娆美貌,靠近时却只觉得,那是个连灵魂都蕴满力量的男人。

太史阑坐在他怀里,认真思考——她是该挣扎呢打人呢还是不动呢?依她的性子,如果还穿着鞋子,自然是立即跳下大步离开,但此刻没了鞋子,这遍地尖石要走路就好比过钉板,她有必要这么傻?

她还想象了一下三位死党此时可能的举动,嗯,大波必然是两眼放光趁机袭胸的,君珂必定是不顾一切红脸逃开哪怕踩尖石的,文臻要看情况,喜欢的话装娇羞,不喜欢的话踹子孙根。

她是太史阑。

所以,那就抱着吧,估计看起来也没啥情调,和抱根木头没区别。

她端端地躺着,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看风景。



容楚却不觉得是在抱木头。

那个看起来那么硬的女人,身子竟然这么软!

抱住她的那一刻,他竟有刹那的震惊,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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