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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烟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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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忌什么?”

    “别人说闲话啊!你这么死要面子,别人说点啥你肯定受不了。”

    “傻瓜。”我轻轻地笑着骂她,心里却暗自佩服起这个丫头的心细起来。

    “走吧,宿舍要关门了。”

    “背我!”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已经兴致勃勃地爬上了我的背。

    “小样你上瘾了吧。”

    “就是,本公主的御用坐骑,安全环保无能耗。驾!”她搂着我的脖子很得瑟的样子,我无奈地笑了笑,背着她走在暧昧不明的路灯下。过了一会儿舒展说:“小爹,答应我两件事。”

    “嗯?”

    “第一,以后不许生我的气,不许大声吼我;第二,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许离开我。”

    “嗯!”我点点头,对着路灯下的阴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气,舒展没有听到。

    和舒展在一起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不小心就到了2006年。新年第一天留给我的印象除了舒展给我织的一双分别绣着我们名字的手套,和猪头那句“元旦是几号?”的脍炙人口流传至今的名言,还有那次不一般的紧急集合。

    那天我们队刚好担任战备值班任务,一大早大家就换上迷彩打好背包在宿舍里带着,突然一阵凌厉的哨声响起,节假日进行紧急拉动在部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好像不拉这一趟就不能体现节日气氛一般,机关首长美其名曰:“提高打仗意识,增强战备观念”。我们边准备着装具边抱怨着学校领导“闲得蛋疼”连年都过不安生。到了指定地点才发现气氛较往日有些不同。训练部单部长站在前面进行了简单的作战动员:同志们,学校50公里外的XX山脉昨晚因烟花炮竹引发了森林大火,武警消防部队正在组织救火。由于天冷风大,受灾面积广而警力薄弱,上级首长决定组织我们进行支援。形势严峻,要求大家:第一,听从指挥,英勇作战;第二,注意安全。出发!

    警车开道,一排东风大卡在呼啸声中向受灾点赶去。车上气氛凝重,毕竟这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为了打破这种沉闷,我开着玩笑道:“猪头你放心,我会照顾薇薇的。”猪头翻了翻白眼:“就是怕薇薇落在你手里,我才决定勇敢地活下来。”大伙哄笑起来,猪头又转向老马:“老马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老马从兜里掏出一块三毛钱,神色凝重:“这是我这个月的党费,请代我上缴组织。”沙皮一把抢过:“我这还有七毛,刚好够洗个澡。“”沙皮,听说你已经买了寿保?”“买了,我妈给我买的。”“你妈真会投资。”“等会儿大伙儿先保护我啊,我连女孩子的手还没摸过呢”一向古板的邱爷也冷不丁冒出一句,大伙又是一阵爆笑。

    再往前大家就笑不起来了,大家很明显地感觉到气温在急剧上升,车外面是烧得通红的山体,一阵接一阵的灼人热浪卷来,感觉眉毛头发都变形了。

    “下车!”大伙儿跳下车去,每人领到了两个馒头一包榨菜还有两瓶纯净水。

    “上山之后用树枝扑火,要站在顺风的方向??????”消防战士简单教了一些灭火方法后我们就上山了。山上到处是烟雾弥漫能见度很低,脚下的路被烧过之后锅底一般滚烫烫的,迷彩鞋底不一会儿就变得软塌塌了。我们每人捡了一根松枝扑了起来,灭火的时候才发觉火这玩意儿其实挺顽强,往往刚扑灭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山风一吹又着了起来。大伙儿不敢怠慢连饭都没时间吃。下午四点火势终于控制,大伙儿歇了一口气,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纷纷掏出兜里的馒头啃了起来。谁都没想到06年第一顿饭是这样吃的。

    正放松的时候,山涧里有一处火点又死灰复燃,我喊了一身“着了!”就扔了馒头扑过去,刚扬起手里的松枝。突然山风转了个向,朝我面门扑来,我眼睛一闭,闻到了一股烧焦蛋白质的味道。再睁开眼时,身后的火也着了起来。紧接着十几个战友大喊着扑了过来,大家齐心协力才把火扑灭。“没事吧?”“怎么样?”兄弟们急促地问道,紧张的样子让我都有些感动。“没事,吓死我了,差点变烧烤了,”我故作轻松地摸摸头发眉毛,“还好,没烧光。”大伙哄地笑起来,从他们幸灾乐祸的表情来看,没烧光也差不多了。

    下山之后,单部长看望了我们全体参加灭火的学员,走到我面前时,部长盯着我头发眉毛端详了好久,旁边一个领档:“这就是我们的灭火英雄,冯牧云。”

    “冯牧云?冯牧云?”部长盯着我反复念叨着我的名字,问道,“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旁边的雷处长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部长愣了一下,随即呵呵地笑了,他转过身冲雷处长低声说道:“丫头眼光不赖嘛。”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小伙子挺勇敢嘛,头发眉毛都烧焦了,衣服也烧了个窟窿,身上没事吧。”部长拍拍我的肩膀。“没事,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好!”部长满意地看看我,“咱们以后有机会聊。”然后转身走了。

    “呀,你怎么成这样了,吓死我了!”回学校后舒展拉着我的手一脸紧张。

    “救火嘛,又不是打仗。”我笑了笑,“放心,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讨厌!”舒展嗔责了一句,又凑过来心疼地看着我,“头发眉毛都烧焦了,疼吗?”“没事!你不嫌我丑就行了。”我敷衍道。

    “我爸说你特勇敢呢,”舒展的脸上掩饰不住得意。

    “他还说了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他说我眼光不赖,他对你挺看好的,”舒展脸上又火烧云般地彤红起来,“叫我有空带你回家,请你吃个饭。”

    “不至于吧!”我的头立马大了起来,一副逼良为娼的表情。

    元旦过后我们迎来了2006年第一场雪,它比以往的时候来得更早一些。其实早晚倒无所谓,令我们郁闷的是这场雪从小到大一共下了七天,一开始还零零星星的,跟掉头皮屑一样,后来就变成了白花花的饺子,再往后,用“鹅毛大雪”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盛况了。小B倚在宿舍的暖气片上嗟叹:“靠,天上下卫生纸了。一团一团的。”望着漫天的卫生纸大伙儿一个比一个惆怅。老实说我们都是喜欢下雪乐意看雪的,有女朋友的还可以拉上小女朋友在冰天雪地里浪漫一把叨咕两句“我对你的爱就如雪花一样纯洁”的肉麻誓言(其实很有可能是:对她的爱就如雪花一样短命)。没有女朋友的也可以吟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独自闷骚一把;我们所郁闷的不是下雪本身,而是下雪后的善后工作。这就好比老天酣畅淋漓地拉了一泡屎,却要我们没完没了地擦一般。

    P大占地上千亩,再加上家属院,教职工宿舍以及学校所在的红旗镇主干道、菜市场??????方圆一里但凡是有人涉足的地方,扫雪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在我们这帮矢志国防保家卫国的革命青年身上。路上一有积雪,P大学员就高举“军民鱼水情”的横幅挥舞着扫把铁锨干得热火朝天的。镇上的居民躲在厚厚的玻璃窗里叼着烟端着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那表情就跟看玩猴耍刀卖大力丸的。有一次我们正在一个五金店前面铲雪清障,累得吭哧哈哧的,这时窗户打开,一小青年把油光发亮的头从厚厚的玻璃里伸出来,“哗——”一口浓痰从他嘴里迸射出来,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门前刚给他收拾干净的地方。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窗户“砰”地一下关上。

    “操!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伙儿正愁吃力不讨好没地方撒气,这下可找到了由头,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把原本拉走的雪全堆在五金店门口,结结实实码了一米多高,跟修战壕似的。

    连续七天,天天扫雪,沙皮因为上不了网玩不了“魔兽”气得指着老天跳脚骂娘,小B安慰道:“没事,服了伟哥还有泄的时候呢,我就不信这孙子就停不下来。”

    果然,熬到第八天,大伙儿终于盼来了久违的太阳,兄弟们像推翻三座大山开始当家做主的农民一样高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那比太阳还明媚的笑脸使人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从那以后,诸如《雪绒花》、《雪人》、《塞北的雪》等凡是跟雪有关的歌曲都从大家的MP3里销声匿迹,小B说:“现在一听到‘雪’字哥们就尿分叉。”

    俗话说屋漏偏遭连夜雨,刚扫完雪,还没来得及休整我们巨比沉痛地迎来了期末考试。提起“考试”这俩字,但凡是学生或当过学生的人都会忍不住唏嘘一把。从拿起书开始学汉语拼音到扔掉书混一张面纸大小却代表着你的能力智商预示着你的前途命运的毕业证,被“考试”这俩字拉下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死沉浮又有几个人说得清道得明。

    考试就像鞭子,时不时在你身上抽一下,有人因为怕疼便死命往前赶,于是小、初、高、大、本、硕、博一路攒下各式证件一摞;也有人不堪驱使或生就一副傲骨便书包一扔:“去毬吧,爷不侍候”,早早地“弃暗投明”混迹于鲍鱼之肆、沦落为引车卖浆之流;还有人越抽越皮厚,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混着,感谢中国教育让曾经比龙门还难越的大学门变得比菜园门还容易进。于是相当一部分便堂而皇之地混了进来,瞅瞅再发现里面不但帅哥遍地美女如云,还可以打着“深造”的旗号名正言顺地花父母的钱。于是,“混来混去,还是大学好。”

    然而,话说回来,没有几个人是一背着书包就开始想混的,想当初谁不是系着红领巾高唱“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只因现实残酷命途多舛,不少曾经矢志四个现代化建设、决心成为国家栋梁的青少年终于落草为寇逼上梁山,加入了日益壮大的“混日子”的行列。

    我告诉舒展,从小我就是个不爱学习的孩子,念小学是在老妈的鸡毛掸子下念完的,初中混了三年,到最后阂玩早恋的小女朋友说她“非一中不考”,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炯炯,信念坚定如刘胡兰,这让“非她不娶”的我不得不痛下决心陪她学习,准备在一中再续前缘。结局让人甚是伤感:她落榜考了个职高,而我却中了一般进了一中。

    当我独自一人彷徨在并不感冒的一中时,失落与消沉像铅块一样压在我心头,我感觉幸福生活连同我曾发誓“非她不娶”的那个女孩渐行渐远。在“高中生活初级阶段允许一部分先混起来”的号召下,我们喝酒打架拉帮结派把日子过得二五八万的。

    当我挥舞着钢管板砖摧枯拉朽地为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当我听到警笛看到吓得和一帮人狼奔豕突作鸟兽散的时候;当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写进白底黑字的《通报批评》栏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后的现在我竟然会穿上这一身牛皮烘烘的制服。

    跟舒展说完这些的时候,我们都呆在那里哑然失笑。

    从初中混进了高中,从高中又混进了大学,命运似乎比较垂青于我,但我不知道以后从大学还能混到哪里去。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试过了才知道,我说。

    舒展粗暴地干涉了我继续混下去的想法,她说有她在就绝不会允许我继续混下去,她要感化我教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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