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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赵-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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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胜再次向赵何鞠礼,接着微转身对不错眼盯着他的邹衍笑道,

    “邹上卿刚才已经说了,齐强燕弱,但若是六国合纵却又是另一种说法。对我赵国来说,东齐西秦故然皆为强敌,但若是过于削弱其一,平衡之势必然全乱,他日之事无人敢于预料。所以敝国之意,合纵可以,但只是惩戒,绝不可过于削弱齐国。这些话可能多少有些伤人,但为示诚意,赵胜却不能不当着邹上卿的面说出来。燕王若是能答应敝国之意,赵国自将惟燕王之命是从,不然的话,这合纵即便盟誓,列国其心不一也只能功亏一篑。不知邹上卿可能答应么?”

    这些话说得实在是太过直接了,说白了就是要揍齐国一顿,但是又不能揍狠了,只有保持齐国的力量才是对赵国最优的选择。本来就是从齐国身上取利的事儿,有必要这么实在么……邹衍多少有些不自然,但仔细想想赵胜这也算是对合纵诚意的表示,那么燕国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仔细权衡了半天以后终于拿定了主意,儒雅的站起身来向赵王拱了拱手肃然说道:

    “敝国此次愿执牛耳,发合纵惩戒齐国,敝国大王之意乃是列国合力,令齐王再不敢心存窥觊天下之心,虽有一报昔日国仇之愿,却也正与贵国相邦之意暗合,贵国之意,在下燕国上卿邹衍可代敝国大王姬讳职附从。”

    “那就好。既然如此,赵何愿惟燕王之命是从,不过还请共守誓约。”

    赵胜和邹衍已然一拍即合,赵何总算安下了心来,缓缓站起身向邹衍施下了礼去。

    …………………………………………………………………………………………

    打仗只是手段,政治才是目的,齐国“不教而诛”,灭宋一战虽然运用了声东击西、麻痹诸国等等手段,最后结果也堪称闪电战经典,但后果之后的后果却是把天下各国都得罪了一遍。作为赵国来说,为了本国安全,往后拖上几天完全有必要,但不参加合纵却是绝不可能,不然的话今后更是坐蜡。

    这个过程并不会因为赵胜是什么人而改变,即便没有他,赵国最后也只能这样选择,后世的什么山东各国合纵伐齐自坏根基,最终导致秦国一统天下的说法完全是事不关己的马后炮说法,毕竟如果不在齐国灭宋之后收拾齐国,不用等秦国来攻,各国就会被东西两张“饺子皮儿”包了“花盒子”(水饺的一种形式,一般在最后皮儿多馅儿少的时候,用两张皮儿夹馅做成类似于馅饼的形状,各地叫法不同。)

    邹衍此次出使的路线是由赵而秦,第一站便来邯郸除了因为道儿近顺路,另一方面最为重要的则是因为赵国是此次合纵里关键中的关键,毕竟相对仅仅只有隐患的赵国来说,楚魏两国已经直接受到了齐国的威胁,韩国则做惯了惟大国之命是从的角色,同时还得跟魏国紧紧绑在一起才能保证社稷不失,所以魏国之难便是韩国之难,在没有特殊情况之下,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完全到了只差穿一条裤子的程度。对于这三国来说就算燕国不动对齐的心思,他们也得想办法鼓动对齐,而秦国刚刚因为齐国的背叛当了各国许久的靶子,更是没理由不收拾齐国,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赵国答应合纵,合纵对齐的事基本上就已经成了。

    燕国一报前耻的心已经足足保持了二十多年,几乎赶上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越王勾践,这次好容易抓到了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在邹衍使赵的同时,其他使臣也同时登上了前赴韩魏楚各国的路途。对于他们来说合纵只是一个名称,其中所要包含的具体事务极多,各国之间使臣穿梭不停,战争尚未开始,外交战却已经如火如荼。除了邹衍使赵以外,魏国的相邦佐贰芒卯也已经踏上了出使邯郸的路途,此时消息已经传到了邯郸,在赵胜跟着赵王何秘密接见邹衍之后,当天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只等着芒卯到达邯郸,便要共商两国进退之图。

    朝堂之上风云迭起,平原君府里却是一片宁静,夫人两个字听着挺高雅尊贵,但也就是居家操持的命罢了,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佛道寺院、庙会场圩给女眷们提供出门散心的名目,虽然这个时代对女性并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束缚,但事实上大家大户的女眷出门机会还是非常少的,哪有那么多机会踏春游秋出门散心。

    比如季瑶就是如此,嫁到平原君府都已经快两个月了,可除了婚礼那天跟着赵胜在七庙四处转了一天,后来又去王宫拜会了一次王后,剩下的便只能守在平原君府这几百亩地面上尽她的主母之责,原来赵胜自请“婚假”留在府里的时候还好说,等他假满回朝忙着对付齐国灭宋的事,白天里季瑶也就只能要么指挥仆役们做些这事那事,要么留在寝居里做些阵线打发时辰了。

    楠香袅袅,堂明室净,平原君夫人寝居里一如既往的闲适安宁,季瑶虽然心里藏着天大的心事,但没有办法说出来也只能装作无事的模样。这些日子冯蓉已经在季瑶俯允之下再次去了云台,每天能陪着季瑶的除了她身边那些使女便只剩下了别居东边下宅的乔蘅。今天同样是如此,左右无事之下,季瑶将闲差的使女寺人遣了出去,只留下那个名叫彩霞的贴身侍女陪着平原君府的两位夫人、如夫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一边做些针头线脑的闲活儿。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是极冷,虽然还没下雪,但天色刚过申正便微微露出了些许黑影儿,季瑶左手手指间轻轻捏着一幅周围绷了一圈竹篾,中间用细墨线绘了一副花图,并且已经绣出一片花瓣的丝绢,右手食指拇指捏着连着彩线的细针在发鬓上随意地蹭了一蹭,还没下针继续织绣,却先抬头向厅门外张望了张望,这才又低下头一边仔细的找着针脚一边随口说道:

    “齐王做事也太不考虑些轻重了,闪了列国的眼一举灭了宋国,咱们公子好容易才闲下来,这又有的忙了。邹衍来邯郸若是谈妥了,这么大的事别人压不住阵,说不准公子又得出门,唉,这才消停几天……”

    自从那天坦诚一谈之后,虽然上下之序仍在,但乔蘅在季瑶面前却已经不再那样小心翼翼了,一边帮季瑶寻摸这合适颜色的丝线一边头也不抬的轻声笑道:“公子做着相邦,没有这事也有那事,前些日子有人没事儿找事儿,要是挑了起来,说不准比现在还忙呢。要说齐国人乱来,妾身倒觉着是帮了咱们公子。”

    “唉……”

    转移矛盾这种事季瑶怎么会不懂,何况身在其位就要谋其事,要不然岂不成了尸位素餐,季瑶自然懂这个道理,但新婚燕尔之际,丈夫却要再次出远门,其情让人何堪?更何况经乔蘅这样一说,季瑶好容易才强迫自己忘记了的那些未来危机又浮上了心头,仔细一想宗室之中与赵胜有矛盾的势力实在是大,却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化解矛盾尽量导向有利于赵胜的方向,顿时发起了愁,思绪一转想起了去东武为赵胜谋划的范雎还不知道准备怎么做时,心里更是没着没落,忍不住微微抬头瞄了全不知情的乔蘅,虽然忍住了实话,但要是当真这样装作没事人一样不吭声,却又实在憋得难受,只得微微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公子说廉将军已经往东武那边增兵了,齐国在灵丘也是严阵以待……唉,我倒不怕别的,就怕萱儿在路上受了难为。

    乔蘅哪知道季瑶在想什么,见她这样说,不由妙目一闪,抬头笑道:“怎么会呢,夫人?咱们赵国这不是还没跟齐国开仗么,难不成连路都不让走了。再说白家在齐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各处的将军士卿大夫差不多没有不认识的,谁会去难为白姑娘呢,齐国那边不可能有事儿,进了咱们赵境,不说别的,单单咱们公子的面子,谁又敢难为他们。”

    乔蘅一说到赵胜的面子,满脸都是妻以夫荣的光彩,季瑶当然是感同身受,但她刚才说那些话终究是心口不一,说出来心里舒服了些也就不在意了,错眼看见乔蘅一副得意的神情,忍不住打趣道:

    “死丫头,公子的面子就那么大呀?我原先在大梁的时候就听说廉颇将军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当初赵成想通过他拉拢大将军,谁曾想人家廉将军当场就把赵成大骂的了一顿,说什么‘贼子’呀,‘祸国殃民’什么的,要不是有大将军保着,只怕早就被杀了。听说赵成活着的时候整天凶神恶煞的样子,人家廉将军都不怕,咱们公子要是不被惹急了,平常连点脾气都没有的一个人,人家哪里会怕他呀。”

    乔蘅不服气的嗔笑道:“本来就是嘛。公子又不是靠吓唬人慑服人心,您看廉将军也好,大将军也好,还有虞上卿、徐上卿他们这些人,原先李兑在的时候都快打起来了,可公子当了政以后,他们虽然说不上唯唯诺诺,但谁不是言听计从?咱们公子是用理儿服人,站得直行得正,哪是安平君和李兑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能比的。”

    用理儿要是也能慑服宗室中人就好了……

    季瑶登时满心的无奈,然而这些话却又不能说出口,只得敷衍的笑了笑,紧接着做贼心虚似地一转脸,谁想却看见跪坐在一旁伺候着的彩霞正掩着唇在那里轻笑。这丫头自然是笑季瑶和乔蘅说来说去都是在以夸赵胜自喜,季瑶见了立时一阵脸热,微微嗔怒道:

    “笑什么呀,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了。”

    “诺,奴婢该死。”

    彩霞哪敢“得罪”自己的这位公主夫人?虽然急着想收住笑容,却又实在忍俊不禁,差点没憋出内伤,忙掩饰着笑道,

    “对了夫人,时辰也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让他们做些膳食了。”

    “嗯……”

    季瑶又向外看了看天,这才向彩霞点了点头,接着对乔蘅笑道,

    “公子今天去见邹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珩儿留下来陪我一起吃吧。”

    “好啊,那妾身便谢过夫人了。”

    这些日子乔蘅陪着既要吃饭也是常有的事,既然季瑶这样说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留下的,不过想了想又觉着不妥,忙笑道,

    “夫人,妾身看还是先让人去问问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为好。”

    “嗯,这些日子公子哪里一直没单独开伙,若是回来的话说不准还得过来,让他们去问问也好。”

    季瑶说着话向彩霞点了点头,没等她应诺起身去外头吩咐便转头对乔蘅道,

    “公子前些日子在云中过得久了些,好好一个封君公子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是奶酒就是烤羊,都快成胡人了,这都回来多久了还是改不过来,天天都要那些油腻东西。那些东西实在重口儿,天天吃怎么受得了?这两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胃口实在不好,看见那些油乎乎的东西就……”

    大概是真伤着了,季瑶一说起赵胜的饮食习惯顿时皱起眉没口子的埋怨了起来,然而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了,刚说到“油乎乎”三个字,忽然一阵恶心,接着向前一趴身,慌忙扔了针抬起右手捂住嘴“呕”的一声响,虽然没吐出来,嘴里却已经满是酸水,涩苦之下又是一阵恶心,脸色登时一片煞白,“吭吭”的咳嗽了两声,干脆扔掉了刺绣两只手一起紧紧地捂住了口鼻。

    “夫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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