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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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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
韩若壁道:“他又有房产了?这么说,钱家庄被烧后,他一定东山再起了。”
倪少游回道:“正是。不过,当时他呆的地方流行起了瘟疫,他的婆娘和女儿都病死了,他很是心灰意冷,于是无心再做钱庄了。后来,他听说我被你赶出了‘北斗会’,暂时无处可去,就拉我一起从军了。”
韩若壁骂了句:“你脑壳坏了吗?”然后又道:“不是我说你,在江湖上,你的对手都是你挑的,就算遇上情况不对,你还可以脚底抹油。从军,那是在战场上,可比不得江湖,哪有你挑的份,想溜也没那么容易。有那么些银钱在手上,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多好,偏要跟着别人从军吃苦头。钱老大是死了老婆没了孩子,一心想报仇,所以自个儿找罪受,你这又是何苦?”
回头望向那张已经被深深地印在脑中,怎么也忘不了的脸,倪少游心头一阵激荡原来他的大当家还是关心他的。
他呐呐道:“越是舒舒服服,我就越会多想,想回北斗会,想跟在大当家身边,反而越是过得苦,越不会想那么多。“ 
感觉遗漏掉了什么,韩若壁‘咦’了声,道:“你那个小葛呢?”
默然了片刻,倪少游道:“我把你给我的银子都给了他,让他走了。”
只觉一口气没喘上来,韩若壁哼哼唧唧了几声,道:“你出手倒是挺大方的。”
心里,他后悔道:全便宜那个小倌了。早知如此,真该少给他一些。
没觉察出韩若壁有异,倪少游继续道:“大当家,这些日子你过得怎样?”
韩若壁道:“老样子,有肉吃肉,有酒喝酒。”
喟叹一声,他又道:“只是没有‘醉死牛’了。”
倪少游笑了笑,道:“‘醉死牛’的酿制方法不是已经写给大当家了吗?”
韩若壁笑道:“我成天东奔西跑的,哪有酿酒的功夫。”
倪少游试探道:“如果大当家肯让小五回去北斗会,哪怕只是做个小喽罗,小五也可以天天给大当家酿酒喝。”
说到底,他还是想回‘北斗会’。
脚下紧迈了几步,从倪少游身边赶了过去,韩若壁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向不远处望了望,道:“就送到这里吧。”
倪少游跟上,递过火把,道:“大当家,给你。”
韩若壁没有接过,而是温言道:“前面不远就是大路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回去路上用得着。”
说罢,他大踏步向前走去。
倪少游又依依不舍地追前几步,道:“大当家,保重。”
被火把照的半明半暗处,韩若壁回头冲他摇了摇手以示告别,继而往前溶入了深深的黑夜里。
倪少游垂下头,喃喃自语道:“这条路要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该多好啊。”
转身,他调头回去了。 
高邮州,初夏的夜晚还是挺凉爽的,可床榻上的徐知州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同睡在一张床上的知州夫人虽然困得不行,但被身边那个蛆一样蠕动不止的身体所干扰,也没法子入睡。
终于憋不住了,徐夫人拿脚不轻不重地踹了徐陵一下,气恼地抱怨道:“是床上扎了钉子,还是你身上长了刺?穷折腾什么,快睡!”
除陵唉声叹气道:“我又不是不想睡,实在是睡不着。”
接着,他继续瞪着眼睛,又是翻又是扭,像是总也找不到合适睡觉的姿势。
徐夫人没了撤,只得忍下气恼,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子,尽量关切地问道:“衙门里出了什么烦心的事儿?”
虽说平日里徐夫人常以行事泼辣引以为傲,但如果仅仅因为夫君睡不着,就踢他下床,那就不是泼辣,而是丧德了。是以,每到此种时候,追求‘德、泼兼备’的徐夫人对徐知州都会比其他任何时候更加有耐心。
徐陵又连‘唉’了数声,道:“蒋知府差人带了调令来,想借调黄芩去他那儿,但又同时捎过来一封信,征求我的意见,意思是我同意借便借,不同意借就不借。”
徐夫人‘吆’了声,道:“我当什么事呢,借调就借调呗。上次不是有个贼寇跑来说和他有仇,还说他是江湖上的大魔头‘吴刀’嘛。借调走了不回来才好呢,省得留在咱们这里叫人提心吊胆。”
徐陵将盖在腰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道:“其实,那个贼寇走后,我问过几个对江湖上有所了解的衙役,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吴刀’,所以不好说是真是假。”
徐夫人又打了个哈欠,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快点儿让他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徐陵不满地转头瞪她一眼,道:“你一个老娘们儿懂什么?我派人上京里查问过了,不管他是不是‘吴刀’,他都应该是江彬的人。”
“江彬?那个四镇兵马统帅江彬?”这下徐夫人来了劲头,撑起脑袋来,问道。
徐陵‘嗯’了声算作肯定。
徐夫人道:“你怎么知道?莫非是江彬亲口说的?”
徐陵嗤笑一声,道:“就算真的是,他也不会亲口说。”
徐夫人眼睛一翻,道:“那你凭什么说黄芩是江彬的人。”
徐陵道:“上回他不是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嘛,我找了个由头留下了他的指印,然后写了封信,连同指印一起让家仆送到京里你哥哥手里了。”
徐夫人面色一变,‘哼’了声,道:“不提我哥哥还好,一提我哥哥,我就气不打一处
来。原先,他不过是个知县,远不如你,可现在人家已是京里的堂堂四品大员了,你却还在这犄角旮旯当知州。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徐陵不耐烦道:“我就喜欢躲在犄角旮旯逍遥自在,不愿跑去京城攀附献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本事你别嫁我,嫁你哥哥去。”说着,就拿毯子把头蒙了。
徐夫人当即跳坐起来,扯起公鸡打鸣般的嗓子,大声骂道:“你说的什么浑话?!读的书都拉粪坑里去啦?!”
见惯了她撒泼的模样,徐陵只顾蒙着头,完全不理不睬。
骂了一阵,徐夫人一把拽过毯子,自己打了个圆场道:“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了,你说说看,我哥哥帮你查到了什么?”
见婆娘先软了,徐陵也退了一步,闷声闷气道:“在信里,我说让你哥哥拿上指印,帮我去捕快营里核对一下黄芩的指模印。如此一来,不就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冒的了吗。”
徐夫人急着想知道结果,忙问道:“那对上没有?”
徐陵皱眉道:“你哥哥在信里说没能找到他的指模印,又说据管事的讲,签押册这类东西年代久了,少有人打理,虫吃鼠咬的早就残缺不全了,还说平时根本没什么人来查看,全摞在库房里落灰,要不是那次江将军把所有的签押册借去查看,发现残缺了不少,因而责令他们以后务必小心保管,他们也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揉着手里的毯子角,徐夫人边想边道:“那不就是说没法核对黄芩的指印嘛。你怎会觉得他是江彬的人?”
徐陵笑道:“你哥哥为官极是精明,写信时常把自己的真实意思表达在暗处,至于看信的人能不能看得明白,就不关他的事了。”
徐夫人疑惑道:“难道你看出我哥哥的意思是,黄芩是江彬的人?”
除陵摇头道:“当然不是,你哥哥只是觉得江彬会把捕快营的所有签押册借去查看这件事本身很奇怪,值得商榷,所以才特意写在信里让我知道。”
摁了摁脑门,徐夫人道:“也对啊,江彬位高权重,怎么会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徐陵睁大了眼睛,也坐了起来,道:“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了一个想法。”
徐夫人问道:“什么想法?”
徐陵压低了声音道:“或许那些残缺的签押册并非是虫吃鼠咬所致,而是江彬捣的鬼。”
徐夫人追问道:“他那么做有什么好处?”
徐陵道:“或许除了黄芩,他还暗中招揽了‘捕快营’里的其他一些捕快,把他们安插到各处,但又不希望别人再回来挖这些人的根,所以就找个机会把那些签押册弄得残缺不全,无法核对了。”
吞了口吐沫,他又道:“又或许,‘捕快营’里的那些捕快早就不知到哪儿去了,江彬想借用那些捕快的身份,安插他从江湖上招募来的人到各地为他做事,所以不希望别人查出那些人的身份。”
徐夫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想努力听明白,却又没法完全听明白,只觉一阵头疼,道:“老爷,你能说得简单点儿吗?”
徐陵叹了声,道:“简单点儿就是,黄芩很可能是江彬的人,是江彬把他安插到我这儿来的。”
徐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狠命拍了一下徐知州的大腿,道:“对了!”
徐陵立刻咧了咧嘴,皱眉道:“你轻点儿。”
徐夫人急急巴巴道:“你还记得上次刑部莫名奇妙地调黄芩入京一事吗?”
徐陵‘啊’了声,道:“是了,一定是江彬的意思。哎呀,他八成就是江彬的人了。”
徐夫人眼睛左瞟右瞟了一阵,格格笑道:“不知道顺着黄捕头这根红绳,能不能攀上四镇兵马统帅的高枝,如果能的话。。。。。。“
徐陵喝止她道:“别瞎琢磨,我躲在高邮就是图个安逸,不想攀附权贵,否则顺着你哥哥的那根红绳不是更容易?”
徐夫人急了,道:“你这老顽固,当官图的什么?不就图个奉妻荫子,富贵荣华嘛?再说了,我哥哥和江彬能比吗?他那个四品官,压你是足够了,放在京里,连颗芝麻都算不上。”
徐陵慢条斯理道:“别看人家爬得高,风光无限,也有摔得重的风险。”
此类争吵在他家已不是一日二日了。
知道说不动他,徐夫人重重地躺了下去,赌气一般道:“如果黄芩是江彬安插来的,就等于是江彬的眼线,你又不想攀附江彬,留这种人在高邮有什么好?还犹豫什么,让他调走吧,也省得我多想,至少安生一段日子。”
徐陵也躺了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他管用啊。有他在高邮,高邮就安生,就不出事。前次我派他去苗疆办事,结果那段日子州里出了好几桩案子,闹心得很。”
拿后背对着除知州,徐夫人道:“说到底,你是不想放他走。”
徐陵在枕上晃了晃脑袋,无奈道:“可不放他走也不成啊,总不能不卖蒋瑶的面子,他不但是我的年谊,更是我的顶头上司。”
徐夫人揉了揉快要抬不动的眼皮,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州里出了案子,自然有一群捕快去办,办得不好,就打他们的板子。难道没了黄芩,他们都不办案子啦?这世道,没了谁不能办事啊,不过是办得好,办得坏的差别,办得好有赏,办得坏有罚,只要有人办事,你就能安安稳稳坐你的官老爷。想不到你做了这许多年官,却如此少见识,居然为个捕快劳神。”
徐知州猛然一怔,似是倍受触动。
徐夫人转头瞧了他一眼,催促道:“别再想了,快睡觉吧。”
外面已是三更天了。
第二日一早,徐陵把调令交给黄芩,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让他起程去扬州蒋瑶处报到。
对于这件事,黄芩老大的不痛快。他想要的是留在高邮这块小地方,以他的方式保护这里的百姓,守卫这里的安宁,过绝对不算平静却十分简单的日子,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但是,这一两年间,随着他东奔西跑,走南闯北,原本沉寂了许久的心又开始有了跃动的趋势,回来高邮后就隐隐地、渐渐地感觉到了一种不自由。这种不自由基于他的公人身份,基于他必须听从上司的调遣,基于他因为精力分散而无法全力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如果他还想留在高邮做想做的事,就不得不忍受这种不自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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