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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成妃-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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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不是荣逸轩的,当日去灯会的那几人中……

    她看向那信,看向那灯谜,又看向那蝴蝶钗,心中涌起的酸甜苦辣一齐哽在喉头。

    她几乎能感受到四肢百骸的血液在逆流一般让她痛苦不已,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闭上眼,竹林中那清隽的身影,那亦远亦近安安静静的笑容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程清璿啊!

    自古赠钗结发,她此刻终因字条、灯谜在手而后知后觉。

    抽到了诗句为什么不告诉她?怕她拒绝吗?

    她几乎要无法呼吸,腹中又开始刀绞般的疼痛,喉咙再次涌上腥甜。

    那个看似与世无争,却处处都替她着想的程王爷,她竟一度以为,他早已不管她的死活了。

    想到这里,她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回京,可以亲口问问他,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她又如何问得出口?

    她啼笑皆非的摇头,感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淡而温和、沉静如水,不似荣逸轩的强烈与炙热,就这么不经意的,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她全部的人生中,不紧不慢,几乎感受不到存在,却确确实实的一直一直在保护着她。

    一信一钗,却让她明白的通透,让她释然,让她悲喜交加,却不知如何面对。

    只是,百泽说紧急时打开布包,现在这布包内除了钗子自带机关,其余再意味深远于当下都无济于事。

    忽然,四周的响动全部停止了。

    树叶没了声音,滴落的水滴没了声音,就连方才还呼呼响的风也像是被什么吓跑一样,不留一丝。

    若芸紧张的站起来,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来。

    走近,看到那银亮的盔甲她才长长松了口气:“陈将军,原来是你……”

    陈将军走近,看着她手上的钗子却是一愣。

    若芸蹙眉,那日在离国,索泰的师傅也是看到这钗一愣,难不成这有什么玄机,抑或……师傅放了柔嫣跟本不是因为她胁迫索泰,而是看到这钗子?

    此刻无风无星无月,钗子安静的被握在她手中,并未有异样。

    陈将军只停顿片刻,立刻走上前单膝跪下,在她错愕之时附在耳边道:“姑娘,这林中有诈,似是布了阵法,姑娘切莫妄动,我必保你平安无事。”

 第七十一章 缘来是你

    说话间,风乍起,原本矗立的石头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般移动起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荣逸轩大惊失色的喊“不要去东面”,原来早就算计好倘若要逃,前头封路,后有追兵,西有悬崖,这东面像一张网一样等待着漏网之鱼?

    没想到,她却闯了进来。

    她咬了咬唇,毅然道:“将军,若芸必定平安回京,不能辜负于王一番好意,且不能辜负京中之人的心意!只是……”

    明显的感到他半跪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天色全暗,她除了听见风声和石头移动的声音,也根本不懂什么阵法,陈将军一介武夫,又如何能化解……

    “姑娘的愿望,仅是回京?”不料,陈将军如此问道。

    若芸浅浅一笑,心中似已厌倦了争斗,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倘若回京,若芸便要告知一人,允诺平安,既已做到,百泽有难,速去支援。”

    遇见了百泽的倾力相助,遇见了程王爷如此良苦用心,她不再有猜疑,不再权衡利弊。

    如果当日他所说的“我娶可好”并非玩笑,那她定当尽力赶回,为百泽寻求救援、为自己寻一个能亲口说出的机会。

    “生离也好,死别也罢,回一句‘我愿’也好,只怕没机会了……”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叹息。

    陈将军从刚才开始便沉默着,闻言身形一震。

    她对他的反应心生奇怪,补充道:“也请陈将军为了于王,平安回京。”

    看到他略微颔首,她松了口气。

    风越刮越猛,渐渐程包围之势将两人圈在中间,脸上生疼,脚下虚浮,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天乍亮。她分明看着石块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她看到碎石将至,陈将军突然单手执剑、挥出剑风,垂下的藤蔓被风掀起,适时抽着最近的石头。

    石头砸回原位,与其余撞击、轰然落下。

    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方才扬起的藤蔓也软软的垂落在地。

    她紧紧的攥紧手中的发钗,这陈将军竟是能破阵的。

    似是打斗方歇,天色复又漆黑一片。

    陈将军猛地收剑,单手将她一搂,朝着先前他探过的路的方向奔驰而去。

    她本能的回头一看。虽然没有半点光亮。可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紧紧跟着他们的步伐。她汗毛倒竖:“那是什么?!”

    她不知这是何物,但是这种异样而冰冷的感觉还是头一次遇到、仿佛热度都在被这诡异一点点吞噬。

    一味的逃走,迟早会被追上。

    正当她捏了把汗,陈将军忽然回首。拔剑、挥剑、斩下。

    她猛的闭眼,感到天又亮了下,睁眼,那些东西瑟缩迂回,复又扑上来。

    她这回看清楚了:这是人,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人……

    她将钗尖对准,就要去按动机关。

    “不可——!”陈将军出声制止,出手便猛的拉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匍匐在地。

    扑过来的人无声无息的贴着身侧而过。更多的人又一次扑过来。

    陈将军弃了剑,忙俯身扶起她。

    侧边山体的洞穴隐约可见,他将她拦腰一抱闪身进洞。

    山洞口虽小,进入却豁然开朗,陈将军转身。自怀中取出一方纸包,中有细密的粉末,他均匀的撒在洞口,那人影便远离洞口而过。

    “他们是谁?”她无力的靠在山洞岩壁上,心生疑惑,却觉得周身冷极。

    陈将军扯下她身上半干的大麾铺在地下,又将她扶着坐上,边道:“你越是动,他们越是凶狠。”

    这术法她不懂,只觉得身体冰冷到极点,凉气在身上游窜,同时,腹中又开始绞痛不已,一模怀中,那瓷瓶不知何时遗失

    。她笑祸不单行,此时那隐毒正巧发作,她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洞口不断的传来呜呜的声音,一片漆黑中,她听见盔甲落地的声音。

    她一惊,正想着莫非陈将军不支倒地,可下一瞬自己冰冷无力的身体却落入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

    身子一僵,她本能的想推开却恨自己动弹不得:“陈将军你——”

    她才要放生大叫,他有力的手突然钳上她的下巴,略冰凉的唇就这么贴了上来:“嘘……”

    她大惊失色,电光火石之间,这怀抱的一丝熟悉感让她放弃了挣扎、也停止了思考——除去了头盔铠甲的陈将军身上,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淡淡墨樱香,毫无保留的钻入她的鼻腔。

    虽天色暗,可借着微光,她还是能看到他微微闭合的眉眼、淡而优美的神色、洁白清隽的脸庞正以最近的距离在她眼前呈现。

    她的脸瞬间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呆呆的坐着,任由他紧紧的抱着她,隔着薄衫传来的温度让她逐渐松懈下来,同时,一股苦涩药味带着他独有的味道自他口中传给她。

    体内游走的凉气渐渐平复,她的手能动了,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腰。

    洞口的呜呜声,风声和沙石声,她全然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离开她的唇瓣,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的酎顺。

    若芸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轻声道:“王爷……真的是你……”

    他没有回答,轻轻在她脸颊吻一下,笑着轻声道:“生离也好,死别也罢,你平安无事是当下我最关心的事,明白么?”声音,是绝不会听错的柔和平稳。

    她茫然的点头,又摇头,泪珠就这么不听使唤的滚落。

    他竟然来了?他竟然早就来了!他竟然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不、知!

    她先前只知道,她的安危他都关心着,可他扮演陈将军亲自赴西离解救她,如今他亲自带着她突围,难怪百泽在洛副将叛变之时,能放心让另一个副将带她走!

    她流泪,渐渐地。泣不成声,:“本来百泽拔出针我便想到是你所为,没想到你就在营中……射中火柱的可是你?替我解了失心散的可是你?”

    陈将军……程将军……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百泽玩过一次文字游戏,程清璿再用一次,她居然还是中招!

    “你早就怀疑了?”这下反而轮到他哑然失笑,摸索着,用冰凉的指尖替她拭泪。

    若芸猛的吸了口气,道:“不,我现在才明白。”

    她咬着唇,实在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她方才说了“我愿”。那个愁肠百转的答案。她明明还捉摸不透、举棋不定。可方才就这么顺口的说出去了!

    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仓皇不安,她低着头心乱如麻。

    程清璿叹了口气,抱紧了她:“这种血流成河的地方。你送信也罢、探查也罢,都太过乱来……”

    他力道愈大,她咬牙出声;“你在这里,那百泽谁去救?他……”

    他微微动容,松了手将她揽着,轻声道,“百泽自当平安无事,我已给他止了血,性命无忧。”

    知她依旧惴惴不安。他又道:“清肃本奉命绕北麓去到边关处理交接事宜,与大军并不同一路故而并未遇上。眼下他应早早收到百泽的急报,从靠近云州的驿馆出发,算时辰也该追上百泽了。”

    他的语调就像是柔水,让她完全无力争辩、张口结舌。

    他们偏离官道。她的确不知他们的联手应对之策,可听他这么说,她悬着的心这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荣逸轩选择山路小部伏击便不想闹大,程清肃奉皇命,乾州军必定会避嫌撤退,百泽自当无恙!

    “王爷……我……”她过了许久才出声,惊觉山洞口才是危机四伏,不由得冷战一下,轻声问,“王爷,外面是什么?是人吗?”

    他许久未答,最后轻叹一声,道:“先前我也便是怀疑,为何清平教所到之处必会有人身亡,如今一见才知,他们是在制造傀儡。我们闯入东林,怕是正好成为了饵。”

    “傀儡?”她缓缓重复这两个字,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前遗失的卷轴中,有一本名为《傀儡术》禁术,以药入将死之人,所成傀儡听人号令、行尸走肉、无清明神智,且有阴毒之气,却畏惧日光。我方才撒了至阳的药粉在洞口,它们便不敢进来。”他轻声说着,似乎高声便会引起注意般,“门口的,应该已经不算是人了。”

    若芸听着他说,竟觉字字钝心。

    清平教是谋权也罢、勾结番邦也罢,火器还可说是残忍,这不择手段的炼制傀儡,让生者痛、亡者不安,已是天理难容、丧心病狂。

    好在他们畏惧日光,天亮便可脱身,她想到这里,倒数的汗毛才渐渐平息。

    这天然的禁地,如此靠近已经是机关楼的摘星阁,不得不说是研制的绝佳场所。先前在京中她只听说清平教乃乱党,时至今日方知他们才是天颐最大的毒瘤、最危险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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