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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与十二月(短篇集)-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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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住在一间老屋子里,好像每间房间都有座壁炉,非常的舒服凉快。 

我们居然在那里消磨一整个下午。有些老人是很可爱的,你不会觉得他们是一种负累?咪咪与她外婆的朋友相处得很好。她帮她写信,陪她看照片簿,两人一起做好一只蛋糕,送给另外一位老先生。 

然后我们告辞,到浅水湾吃饭。 

在舞池里我们跳舞。 

她说:「我喜欢这舞池,这地方一定有五十年老了,有没有?看,看这吊扇,像卡萨布兰卡,上帝,多美。」 

我真喜欢她。 

在星光下,她的眼睛一点也不逊色,黑白分明,我想拉她的手,但是你知道,她毕竟是哥哥的女朋友,虽然是Ex,但总是尴尬,非常惆怅。 

我说:「除了威基基,浅水湾最美。」 

她说:「夏威夷是塑胶花。」 

我说:「我不觉得,我是城市人,你让我到乡下去,再山明水秀,早上要去担水擦牙,我不干。」 

咪咪笑着凝视我:「天,我还以为你不像你大哥,其实也非常像的,他也痛恨乡下。」 

我低头不语,她终于想到家楣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咪咪问:「我有话跟他说。」 

「嗯。快了。」 

看到大哥,我告诉他:「咪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哭了没有?」 

「才没有!」我说:「没见过像你这么下流的人,好歹要人哭。」 

「没有哭?」他像是失望了,又好奇:「你们到什么地方玩?」 

「玩的地方可多呢!我们今天去跳舞。」我据实说:「要不去CAGE,或是VAMP。」 

大哥上下打量我:「你好像很会尽地主之谊。」 

「我有点喜欢她。」我坦白的说:「你不介意吧?」 

「我十分介意,我希望你不要过份。」大哥说。 

「是你叫我去接飞机的。」我说:「是你叫我招呼她的。」 

「明天你可以告诉她,我已经另外找到爱人了。」 

「我不打算这么快说,有种你自己告诉她。」 

「没义气。」他埋怨。 

「你答对了。」我说。 

我与咪咪去跳舞。 

她跳得极好,我们探戈哈骚了整夜,她非常耐心地教我新舞步,我们一身大汗,但是刺激得很。 

之后去吃红豆冰。我陪她回旅馆时依依不舍。 

「家泰,谢谢你。」她笑着拉起我的手:「我真没想到我会这么愉快,我还不想来香港呢。」 

「见不到家楣,有没有失望?」 

「没有。」她说:「他迟早要见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他并没有去新加坡。」 

我目瞪口呆:「你知道?」 

「当然知道,家泰,我可不是笨人呵!」她眨眨眼。 

她把一切看得这么乐观,倒也很好。 

我嚅嚅的说:「你知道家楣,他……」 

「我太清楚他。」咪咪哼一声:「我倒要瞧瞧,他什么时候才肯出来见我,我不相信他一辈子躲我。」 

「不要恨他。」我想说:不要伤心,但没出口。 

「我?恨他?我才不恨他,恨他的人自然有的,不是我。」咪咪说:「明天你有没有空?我想去庙宇走走,我提过的黄大仙。」 

「我放暑假呢!当然有空。」我说:「不怕。」 

「谢谢。」 

她闪亮的神情是这么吸引人。多么不幸,这个女孩子不久便会离我而去。她很适合我的要求,是哥哥的女朋友呢,哥哥会怎么想? 

「她怎么说?」哥哥紧张的说:「你有没有说到我与蓓莉的事?」 

「这已没有什么重要性,她知道你故意躲着她。」我说。 

「她哭了吗?」大哥又问。 

「没有,她没有哭,她是不哭的,你满意没有?」我说:「而且她一点也不恨你,她说的。」 

「我不相信!」他说:「除非她没有爱过我,否则一定会恨我!」 

我冷笑,「多么自私的人,自己不能爱人,又想人家爱你,真不是个人。」 

「不行,我要见她!」 

「OK,我替你打电话给她,也许这次她会感动到哭也说不定。」 

在我的讽刺之下,大哥的信心摇动,他大情人的形象仿佛有点没落崩溃。 

他喃喃的说:「什么?她难道不伤心?不能置信。」 

「你下错了蛊,她没中降头,所以谈笑自若。」我再火上添油。 

「你少跟我装神弄鬼的。」他咆哮起来。 

我耸肩。 

蓓莉却来找我。我开头还以为是咪咪主动来看我,心几乎从胸膛中跳出来,谁知却是蓓莉。 

「嗨,大嫂。」我笑嘻嘻地吃她豆腐。 

「算了,家泰,我与你大哥都快闹翻了。」 

「为了什么?我问:「告诉我。J 

「家楣有个旧情人在香港,是不是?」蓓莉问。 

「你听谁说的?」我问。 

「家楣与我吵架的时候,暗示我不要太嚣张,他说有女人肯为了他,千里遥遥来找他,他说我应该心足。」 

「放屁!」我骂。 

蓓莉大喜过望。「什么?你说没这事?」 

「谁从老远来看他?他想!」我既替蓓莉不值,又替咪咪不值,「别去睬他,他故意吓唬你的,你装成没事人似的,他才害怕呢。」 

「那么住在怡东酒店八O九号房的是什么人?」蓓莉仍然不放心。 

我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答应别告诉任何人,连家楣也不说。」 

「好,是谁?」 

「是我的女朋友。」 

蓓莉惊喜过望:「你这小鬼,偷偷不声不响的居然找到爱人啦?干吗神秘?家楣也不让知道?」 

「家楣听说过,」我一直吹牛,「所以他藉此跟你耍花枪,他臭美,人家是来看我的。」 

「你爸爸妈妈知道吗?」蓓莉问。 

「也不知道,怕他们逼我结婚。」我鬼鬼祟祟的说。 

蓓莉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我明白,你们两兄弟一般的坏。」 

我也笑,「对了。」 

「她叫什么名字?」蓓莉问:「美不美?」 

「很美,来,看照片。」我把宝丽莱照片给她看。 

她取过我们两人合摄的照片看。 

「呵,真的很美,一双眼睛那么大。她说:「很配你,她有几岁?」 

「十九岁。」我说。 

「嗳,家泰,祝你们开花结果。」 

「谢谢。」我说。 

「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我替你们筹备,」蓓莉热心的说:「毕业就可以结婚的。」 

我推塘,「她在火奴鲁鲁岛还有学业,我们还没有说到这个问题。」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蓓莉真好奇,「去夏威夷旅行一次?」 

「是!就是那次。」我连忙乘机说。 

「手脚真快。」 

把蓓莉打发走之后,去找咪咪。 

咪咪说:「你到夏威夷的时候,住哪里?」 

「在火奴鲁鲁住亚拉莫横娜。」我说:「我一直喜欢草裙舞,太美妙。」 

「会不会再来?」她看我一眼。 

「为你,我会来。」我说。 

「你太好了,家泰。」她笑道。 

「希望你对我们家里人改观。」我说:「弟弟不一定要像哥哥,你知道。」 

「家楣也是很好的,除了对女人不专,他没有缺点。」咪咪说:「我很清楚他。」 

我们到黄大仙求签,咪咪把筒子摇了半晌,全世界的签都「哗啦」一声倒在地下。庙里有人出来说她没有诚意。她作罢。 

我求的时候同样事情又发生,几乎被和尚赶走。 

咪咪谐趣的说:「菩萨罢工。」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逗留很久。看他们为亡魂超渡念经,撒钱撒花。味咪举起照相机很用心地按快门。而我的宝丽叶记录了她猎取镜头的神情。 

她很诧异,「为什么用这种相机?又没有底片。」 

「宝丽莱有种原始的凄艳,决绝性的,就因为没有底片,所以这些照片特别名贵,由我保管。」 

她凝视我更久,说:「家泰,你真可爱。」 

「谢谢你。」 

大哥不这么想。他几乎跳破了屋顶。 

他指着我的鼻子暴跳如雷。 

「你不要脸,家泰!你胆敢说那是你的女友!她是我的人,你听见没有?我的人!」 

「我可没有约会蓓莉。」我笑嘻嘻地。 

「我不是指蓓莉,你知道太清楚,他妈的我不是指蓓莉!」他气势凶凶。 

我说:「吃隔夜醋,你早就把她摔掉了。」 

「谁说的?」他问:「我结婚没有?我随时随地有改变主意的权利。」 

「你又打算丢掉蓓莉?三心两意的贼,不要脸。」 

「谁不要脸的心里有数,天下那么多女人,抢哥哥的女朋友。」他拍着桌子。 

我不示弱,「抢?问问自己良心去。」 

「我决定明天见咪咪!」他声明,「我会跟她说清楚,你走着瞧。」 

「我有什么好瞧的?你当心蓓莉用乱棍把你打死!」 

他沉默下来。 

倒拔兰地喝。 

他怕蓓莉。因为蓓莉实在对他太好,所以他怕。 

我坐在他对面瞪着他。 

隔了很久很久,他开口了。 

「你知道,家泰,我不是不喜欢咪咪,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追了来,早知道她会这么做,也许我不会有蓓莉。但是你知道男人最怕没面子,我满以为她不肯跟我回香港,是有心把我抛弃的意思,唉。」 

我还是火眼金睛地瞪着他。 

「她真的一点也不伤心?一点没有感触?唉,看样子她是存心捣乱来的,故意给我没脸,家泰,我怎么办好?」 

我说:「专心对待蓓莉,过去的事,就把它当过去。」 

「是是是。」 

「不过你总得出场一次,向咪咪解释清楚,是不是?要说到幕前去说!」 

「是是是。」 

「你什么时候见咪咪?」 

「明天……,后天。」 

「到底明天还是后天?」 

「后天,后天晚上八点,嘉蒂斯。」大哥说。 

「不准爽约。」我说。 

「当然。」 

这意思是说,我与咪咪之间,只剩一天了。 

当家楣向她说明之后,她总会回夏威夷吧,可怜的女孩子,不幸的女孩子。 

而我呢,不幸的我,不幸的家泰。 

我跟咪咪说:「家楣要见你。」 

「呵,家楣,老天,我几乎忘记有这个人。」她敲敲额角。 

「你忘记他了?」我大喜过望,随即又收敛下来,「你会不会忘记我?」 

「你?呵家泰,当然不,我怎么会忘记你?」她吃惊的说:「不可能,我们是老朋友。」 

「你是真心?!」我疑惑,「咪咪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我干吗要骗你?但是有一件事,你看,味咪这名字——」 

「不重要,」我打断她,「一会儿家楣来,你告诉他,谁比谁更重要。」 

「当然,」咪咪慨然答:「我才不怕他。」 

我似乎有一半放心。 

但是你知道,女人说的话是不能置信的,大多数平日冷静的女人到危急的时候马上崩溃。 

所以到了嘉蒂斯那晚,我还是心惊肉跳。那一夜间我起码死掉一倍以上的细胞,太可怕了。 

我们先叫好香槟在那里喝,叫家楣结账。 

远远我看到家楣走过来,一身黑西装,最好的白条衬衫,风度翩翩,大哥毕竟宝刀未老。 

「他来了。」我静静地说。 

味咪说:「呵。」她并没有回头望,很具仪态? 

我在注意她神情转变,但她没事人一般,好奇怪,女孩子要变心也很快的。 

大哥提心吊胆的走近来,我站起,r大哥。」 

「家楣。」咪咪叫他。 

他看到咪咪的脸,呆住了。「你——」 

我说:「请坐。」 

大哥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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