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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达穆斯林的葬礼-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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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地板上,颠倒地躺着亨特父子,少的枕着老的的腿,老的抓着少的胳〃膊,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不知各自在做什么梦。一夜的炮声竟然成了他们的催眠〃曲,这简直是难以令人相信的!〃〃〃
亨特太太摇晃着从厨房跑出来,一脸晦气地埋怨着:〃煤气断了!我怎么给你们〃开早饭?上帝啊!〃〃〃〃
飞机、大炮和炸弹的轰鸣都听不到了,窗外那些幸存的住宅的尖顶又被无异于往〃常的霞光照亮了,街上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和送牛奶的马车的得得蹄声。伦敦没有在〃昨夜死去,它从伤痛的昏迷中醒来了。。。。。。〃〃〃
〃奇哥哥,我们还活着?〃梁冰玉喃喃地说,她不知道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已经〃变成了鬼魂?〃〃〃
〃是啊,我们还活着。。。。。。〃韩子奇扶着她站起来,活动着被震得松散麻木的腿,〃〃我还以为我们死在异乡回不了家呢!〃〃〃〃
〃家?家在哪里啊?〃梁冰玉失神地望着嵌在窗口的那一块天空,〃'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在世界的东方,德、意法西斯的盟国日〃本遥相呼应,发出同样的〃由优等民族统治劣等民族〃的叫嚣,从弹丸之地出发的〃〃皇军〃铁蹄,踏遍神州大陆并且在太平洋大大小小的岛屿上扩展,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展开疯狂的〃圣战〃,向亚洲大地播种着死亡,也播种着仇恨。在中国的〃乡村和城市,惨绝人寰的〃烧光、杀光、抢光〃,使良田化为焦土,房舍焚为平地,〃千千万万的苍生包括无数的妇女、儿童甚至腹中的胎儿在日寇的皮靴和战刀下丧生,〃狂轰滥炸一点儿也不亚于伦敦。在北平,弃城而逃的国军把千年古都轻易地丢入强虏〃之手,任凭他们滥施淫威。在它的周围,七千六百余个碉堡和一万一千八百六十公里〃长的遮断壕绞成锁链!〃〃〃
〃博雅〃宅沉重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瑟瑟飘落的枯叶扫拂着暗红色门扇上那两〃行双钩镌刻的大字:随珠和壁,明月清风。数月前的一场暴雨中,门前那棵老态龙钟〃的槐树遭了雷殛,繁茂的树冠被劈掉了一半,断枝裸露着惨白的皮肉。门楼角上的鸥〃吻也被打落了一只。〃〃〃
阴霾笼罩着〃博雅〃宅,院中的海棠、石榴在朔风中摇晃着光秃秃的枝干,黑幽〃幽的房顶上空,星月无光。五年前那颗从天而降的星星,已经在东厢房里睡着了,而〃他的母亲还在经受着长夜的煎熬。自从丈夫离家出走,韩太太几乎总是彻夜难眠。她〃后悔当年没有能够阻止丈夫的西行,由于各执己见而造成的争吵,使他们谁也没有最〃终说服对方,一个好端端的家分成了两半,天各一方。为了免遭战火的劫难,韩子奇〃带走了他视若性命的全部收藏,却忍心丢下了无依无靠的妻子和当时不到两岁的儿〃子,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这样无情?他走了,把这个家和奇珍斋玉器店都交给了韩太〃太,从此他卸掉了本应压在他肩上的责任,却不想一想:一个女人的肩膀将怎样承担〃这一切?丈夫留给她的是怨恨:做夫妻十几年,细细想来却记不起多少夫妻间的温存〃和情爱,他没日没夜地奔忙,撑起了日益发达的奇珍斋,充实了藏珍集粹的〃博雅〃〃宅,这就是一切,临到分手时,夫妻情分竟像一张薄纸没占多少分量。不然,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十几年间,韩子奇为这个家创造了财富,改变了〃玉器梁〃世世代代〃穷艺人的地位,夫荣妻贵使韩太太陶醉。但是,这就是一个女人要求于她的丈夫的全〃部吗?她没有料到韩子奇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1937年春天从天的尽头寄出的那〃封长信,漂洋过海送到中国国土上的时候,卢沟桥已经响起了枪声,〃家书抵万〃金〃,却没等到送进家门就不翼而飞了。韩太太只在丈夫走后的第三天见到了一张纸〃条,是姑妈为天星换衣服时发现的,两个不识字的妇女谁也不知道这张浸着奶渍和尿〃迹的纸是账单还是药方,让奇珍斋的账房先生老侯一看,才知道是玉儿小姐的临别留〃言:〃姐姐,别生气,我没听你的话,跟奇哥哥走了!〃韩大大气得两眼发黑,她在〃这个家说话太不占地方了,连亲手拉扯大的玉儿都没能管住!一个姑娘家,跑到外国〃去干什么呢?真是的!老侯直纳闷儿:〃我一直把先生送到火车站,怎么没瞅见小姐〃呢?唉,我太粗心了!〃韩太太哭了骂,骂了又哭,姑妈却劝她说:〃已经走了,说〃什么也没用了。依我说,她跟她哥就伴儿走,也好,省得天星他爸在外头吃饭啦换洗〃个衣裳啦作难。〃这么一说,韩太太倒也觉得心里闪开了点儿缝儿。走吧,走吧,托〃靠主,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到达那个远得没影儿的英国,路上别出什么岔子发!丈夫留〃给她的是思念:她日日夜夜坐卧不宁,猜想韩子奇今儿到哪儿了,明儿到哪儿了,尽〃管她全然不知英国的地理方位,全凭她做梦似地让心儿跟着游荡。她担心那个姓什么〃〃亨特〃的洋人把韩子奇骗了,把他的宝物吞了,弄得他穷困潦倒、有家难回,这可〃怎么好?她让老侯按照亨特的地址写了封信,问候夫君平安,嘱他好自珍重,诸事留〃神,鱼雁早回,以释挂怀,等等等等。这封信寄走了就石沉大海,她越盼就心里越〃慌。北平沦陷之后,这种恐惧感就更增强了,她害怕韩子奇会不会在路上让日本人给〃截住?要是落到了鬼子手里,那还不是和姑妈的丈夫海连义一样的命运?她不敢把这〃种猜测跟姑妈明说,仅仅心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就已经觉得不吉利了。而姑妈却一直坚〃信她的丈夫和孩子还活着,只要自己一天不死,就一天等着他们回来。人无权改变命〃运,而命运却在无情地改变人,这两个本来贫富悬殊、家境各异的女人,如今处于同〃样的境地,眼巴巴地度日如年,盼望着亲人早日归来!日军进城的时候,姑妈几乎要〃疯了,她没命地跑上大街,要找日本人算账,讨还她的丈夫和儿子,讨还她那被烧毁〃的茶水店。老侯拦腰把她抱住,拼了命地拖了回来,告诉她:早晨起来一开城门,日〃本人的队伍就如狼似虎地涌进来了,一个挑担卖菜的小贩在街上被〃试刀〃,肚肠子〃流了一地!跟他们能讲理吗?连清真寺都被日本兵占了,在院于里架起锅,煮大肉!〃真主啊。。。。。。〃〃〃
为防不测,韩太太让老侯搬进了〃博雅〃宅,连同他的媳妇侯嫂和五个台阶儿似〃的孩子,都住在倒座南房里。孩子们成了天星的玩伴儿,侯嫂帮姑妈洗衣做饭、料理〃家务,老侯白天去照应奇珍斋的生意,晚上看家守宅,正应了他在韩子奇临走时所许〃诺的:〃放心吧,我是您的看家狗。〃〃〃〃
岁月并不因时局的艰难而停步不前,三年过去了。这三年中,奇珍斋的生意惨淡〃得像个三期肺结核的病人,〃博雅〃宅却乱乎得像个几家人合住的大杂院。〃〃

第十一章 玉劫(二)〃〃
现在,天星睡了,侯家的三个淘小子、两个愣丫头也在南房里打上呼了。院子里〃黑灯瞎火,上房的客厅里却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黑布窗帘,这是战时的特产,连〃一星亮光也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侯嫂给韩太太沏上盖碗配茶,凑在灯下做针线。韩太〃太半闭着眼睛坐在八仙桌旁,听老侯向她报账。〃〃〃
老侯拨了一阵算盘珠子,说:〃太太,这个月进项寥寥,创去伙计们的工钱、饭〃钱、电灯钱、水钱、房产税、地皮税、营业税,一个子儿也入不了柜,还得往外赔法〃币一千二百六十七元五角!〃〃〃〃
〃啧,〃韩太太不耐烦地睁开了眼,〃我不懂得这个税那个税的,简断捷说,月〃月都得干赔?我不是让你在账上想想法子嘛!〃〃〃〃
〃这不用您吩咐啊,太太,〃老侯赔着笑说:〃先生在家的时候,我们也是两本〃账:一本是实打实的,自个儿存底儿;一本是给税务局打马虎眼的。这已经是打了一〃半儿的虚头了,要是实报,赔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唉!〃韩太太叹了口气,拈起一根牙签剔着牙,〃你这还光说的是柜上呢,还〃没算上家里的开销,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姑妈就只知道朝我伸手,这花销也见〃风儿长。。。。。。〃〃〃〃
〃那可不!〃侯嫂插嘴说,〃别瞅着吃不上喝不上,东西倒是赛着地贵!肉也吃〃不着,卖菜的也不敢进城了,混合面儿吃得孩子们拉不出屎来,倒比白面还值钱!洗〃衣裳没有胰子,买盒取灯儿都得。。。。。。〃〃〃〃
老侯打断她的话说:〃你跟着瞎叨叨什么?太太跟我说正经事儿呢!〃〃〃〃
韩太太端起茶碗,〃她说得一点儿不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的日子可都指〃着柜上呢,老侯,咱老是这么样儿光出不进算什么事儿?〃〃〃〃
〃太太,这可不是咱们一家的事儿!自打日本人一来,什么买卖不这样?东来顺〃饭庄、天义顺酱园、月盛斋马家老铺、全聚德烤鸭店、同仁堂药铺。。。。。。连王麻子刀剪〃铺,都一天不如一天,眼瞅着要玩儿完,〃老侯阖上账本,扳着指头,一一历数,〃〃再说咱们玉器行吧,宝珍斋、德宝斋、富润斋、魁星斋、荣兴斋。。。。。。也衰败萧条〃了,有的铺子都想关门不干了。日本人什么都'封锁',玉料没法儿进了,坐吃山空〃能糊弄几时?欧美的洋人都跑了,'洋庄'的买卖哪儿还有主顾?中国人连命都怕保〃不住,谁还有闲心玩儿珠宝玉器?唉,我瞅着这一行要完啊!。。。。。。〃〃〃〃
〃完不了,完不了!〃韩太太最怕这种让人听了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话,把茶碗往〃桌上一搁,老侯就不言语了。韩太太懒懒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想去睡觉,不再想〃这些烦心的事儿,又怕躺下反而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烦,就顺手从条案上〃取下那一盒象牙麻将,哗地倒在桌上,〃来,来,来,试试运气!〃〃〃〃
老侯笑笑说:〃太太,您这可真是黄连树下弹琵琶??苦中作乐!〃〃〃〃
韩太太重又坐下来,〃自个儿逗自个儿吧,要不,光听你报账,能把人烦死!侯〃嫂,把姑妈也叫过来,谁'和'(音hu)了谁请客!〃〃〃〃
〃哟,我们可是输不起也赢不起!〃侯嫂说着,伸嘴咬断了手上的线头,起身走〃到廊子底下,冲着东厢房喊:〃姑妈,快来,赢太太一把!三缺一,就等您了!〃〃〃〃
姑妈压根儿就没睡,揉着眼皮走进上房,叨叨着说:〃咳!我说话总是没人听,〃咱回回不兴赌博!〃〃〃〃
〃赌什么博啊?〃韩太太苦笑着说,〃拿这占着手熬夜吧,省得做噩梦!〃〃〃〃
把麻将搓得稀里哗啦响,颠三倒四地撒了一桌面儿,于是,四个人各安其位.码〃齐了,让韩太太掷骰子。〃〃〃
〃五!我坐桩!〃韩太太倒是一出手就是主将的地位。〃〃〃
〃红中!〃〃〃〃
〃六饼!〃〃〃〃
〃两万!〃〃〃〃
开始勾心斗角地较量,各人审视着自己的实力,互相保守着秘密,拼凑班底,组〃织武力,以击败他人为目标。牌桌上是一场没有枪声炮声刀光剑影的争夺战。姑妈纯〃粹是凑数,她不精于此道,老是探头去看人家的牌,侯嫂拦着她说:〃哎,哎,您这〃叫怎么回事儿?各人撞各人的运气,不兴摸旁人的底!〃姑妈就一次次地缩回去,正〃襟危坐。老侯为了给韩太太解闷儿,玩儿得挺认真,颇费心机地盘算着战局,欲知天〃下纷争,鹿死谁手。〃〃〃
其实韩太太的心思很难集中到牌桌上,她还是惦念着买卖的事儿,〃老侯,你才〃刚说,谁的铺子关了?〃〃〃〃
〃噢,是抱玉轩,〃老侯捏着一个〃六万〃说,〃他们老板病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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