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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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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让他诵读一首印度颂歌一样轻而易举。公布考试成绩时,他名列全校第一。“见习水兵基思,”海军少尉艾克雷斯在中午集合时的明亮的阳光下眯缝着眼睛高声宣布,“因军械考试答卷出色受到正式口头表扬。他是全校惟一对‘无摩擦轴承’作了有见地的解释的水兵。”

由于要保持住已有的名声及每个学习阶段要解答数十个问题,威利从此不得不迫使自己把有关海军火炮的所有细节都一股脑地按字面硬背下来,食而不化,毫无意义。

海军教育学的这一课在淘汰日之前不久就显示其结果了。一天晚上,威利在那已被他翻破了的绿皮手册《1935年潜艇条令》上看到这样一句话:“由于潜艇的巡航距离小,主要适合近岸防御。”那时,纳粹每周都在距德国海岸4000英里的哈特拉斯角一带用鱼雷袭击几艘美国舰船。威利咯咯地笑着向他的室友们指出这句话。我们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艘舰船被击沉似乎是为寻海军谬论的开心而付出的小小的代价。在第二天的战术课上,一位名叫布雷恩少尉的教官把他叫了起来。

“基思。”

“到,长官。”

“潜艇主要适合干什么,为什么?”教官手里拿着一册翻开的《1935年潜艇条令》。只有25岁的布雷恩少尉已过早地开始秃顶,过早地生了皱纹,过早地成了一个凶狠、严格的军官。他是教操练的教官,对这门课一窍不通。不过,他曾经读过字面。

威利还在犹豫。

“怎么啦,基思?”

“长官,您的意思是讲现在的呢还是讲1935年的?”

“我是现在提的问题,不是在1935年。”

“德国人正在哈特拉斯附近海域击沉许多舰船。”威利试探着说。

“这个我自然知道。这不是一堂时事课而是一堂战术课。这一课你准备过吗?”

“准备了,长官。”

“回答问题。”

威利很快地对形势做出了估计。这是他在淘汰日前背诵战术知识的最后机会。“潜艇,由于它们的巡航距离小,”他坦然地说,“主要适合近岸防御。”

“对,”布雷恩少尉说,写下了一个满分。“刚才为什么支支吾吾?”

于是威利便愈加不顾一切地死记硬背了。到了决定命运的那一天,1013室的三个人没有一个被淘汰。1012室的卡尔顿与1014室的考斯特又被退回到他们那儿的征兵局的虎口里去了。卡尔顿,一位有权势的华盛顿律师的儿子,蔑视规章制度且根本不学习。威利大为惋惜的是考斯特,一个由终身未嫁的姑母抚养长大的、好脾气的、身体虚弱的男孩子。那天傍晚,威利去1014室串门时,看到那张床上空无一物,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他几年后获悉考斯特在对萨莱诺的第一波攻击中阵亡了。

他们现在是正式海校学员了,已在海军里牢牢地扎下了根,穿正式的蓝色制服,戴白色军官帽,最重要的是从星期六中午至午夜可以自由活动。这天是星期五,他们已被切断与外面的联系,关了三个星期了。威利兴高采烈地给梅·温打电话,告诉她次日12点01分在海校外面相会。她是坐出租车来的,她热切地向他伸出双臂时的样子非常优美,使威利在拥抱她时脑海里瞬间闪出了一个婚礼的画面及与其相关的一切后果。出于旧有的种种原因,在他还正在与她亲吻时,他便不无遗憾地决定不能发生那种事了。他们随后到路易吉餐馆就餐,女友的美色以及三周来第一次尝到酒的美味使他兴奋不已,一口气就吃了两三张比萨饼。在吃最后几口时,他舒缓下来,喘着气看了看手表。

“梅,”他心有不甘地说,“我得走了。”

“啊?你不是在午夜前都没事的吗?”

“我应该顺便去看看家里人。”

“当然该去。”梅说。喜悦的神色开始从她眼里消失。

“只去一会儿工夫——半小时,也许一小时。你可以参加一次日场演出。我可能在——”他看了看手表,“5点半再和你会面。”

姑娘点了点头。 
3

凯恩舰哗变I 威利·基思




4 海校学员基思遇到麻烦



“你看,”他从衣兜里掏出钞票挥舞着说,“120美元。咱们可以痛快地玩一番了。”

“海军发的薪金?”

“有20是。”

“那100是从哪里弄来的?”

威利在那个字上噎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母亲。”

“我怀疑她会同意你把它花在我身上。”梅注视着他的眼睛,“她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吗,威利?”

威利摇了摇头。

“你很聪明。你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掩盖了许多的狡猾。”她从桌上伸过手来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面颊。

“咱们在哪儿见面?”威利说,站起来时觉得装满了面食、乳酪、西红柿和酒的肚子沉甸甸的。

“什么地方都行。”

“斯陶克俱乐部如何?”他说。她心怀渴望地给了他一个微笑。他们在饭馆门前分手。威利在开往曼哈塞特的火车上呼呼大睡了一觉,乘车上下班者的本能使他刚好在到站前醒了过来。

基思在曼哈塞特的家是一幢荷兰殖民时期建造的有12个房间的房子,有粗大的白色立柱,高高拱起的黑色模板瓦屋顶及许多大窗户。它坐落在一片草坪中央的圆丘上。草坪有两英亩大,上面错落地长着一些高耸入云的老山毛榉、槭树和橡树,四边围着花坛和又高又稠密的树篱。这处房产是基思太太的娘家赠送给她的。她从罗得岛银行的债券所得的收入仍被用作它的管理费。威利相信这样的生活环境很正常。

他顺着两侧全是槭树的林阴大道走到大门前,迎着事前已准备妥当的凯旋仪式跨了进去。他母亲紧紧地拥抱他,亲戚们和邻居们挥动着手里的鸡尾酒向这位战争英雄致敬。餐厅的桌子上摆的餐具都是最上等的瓷器和银器,反射着从大理石贴面的壁炉里燃烧的木块发出的黄光。“来呀,马蒂娜,”基思太太高声喊道,“上牛排吧!……我们给你准备了宴席,威利。都是你喜欢吃的——牡蛎、洋葱汤、牛排——你还有双份的小牛腰肉,亲爱的,——配着蛋清奶油煎土豆和用鸡蛋乳酪做的巴伐利亚甜食。你饿坏了吧,是不是?”

“我能吃下一匹马,妈妈。”威利说,小事上也要显示出英雄气概。威利坐下就餐,吃了起来。

“我原以为你会很饿。”他母亲看见他毫无热情地扒拉着牛排,说。

“我太爱吃了,所以不舍得吃得太快。”威利回答道。他把牛排吃了下去。但当用鸡蛋乳酪做的巴伐利亚甜食端上来时,面对那丰美、褐黄、颤动的点心,他却吃不下去,很快地点了一支香烟,“妈妈,我吃好了。”

“再吃点,你别不好意思,亲爱的。我们都知道水兵是怎样吃饭的。把它都吃完。”

威利的父亲一直在安静地看着他,“你也许在回家前吃过点什么东西了吧,威利。”

“只吃了点儿小吃,爸,免得走不动。”

基思太太由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客厅走去。那里另有一炉烧得劈啪作响的旺火。这位海军学校学员呼哧呼哧地在里面高谈阔论,大讲海军的内幕,分析各个战场上的作战情况。他已有三个星期没看报了,所以他这样做并非易事。但他信口胡诌,东拉西扯,他的听众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在他父母走进客厅时,他第一次注意到他父亲跛着脚,走路拄着手杖。过了一会儿,基思医生打断大家的提问。“暂停一下,”他说,“有位父亲要和他的水兵儿子在私下说几句话。”他抓住威利的胳膊,拉着他进了书房,一间镶着桃花心木墙板的房间,里面摆满了成名作家的羊皮封面精装版文集和二十年来各式各样的畅销书。窗外是房子后面的一个花园,背阴角落里的褐黄色花坛上覆盖着前一段时间下的片片白雪。“到底怎么样啊,威利,——海军?”基思医生边说边关上门,倚着手杖说。

“挺好的,爸。我对付得了。您的腿怎么啦?”

“没什么大事。脚趾感染了。”

“真遗憾。疼得厉害吗?”

“有一点儿。”

威利惊奇地看了他父亲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听父亲诉说病痛。“唉——我能对一位医生说什么呢?您请大夫看过了吗?”

“哦,看过。用不着治。过些时候就会好的。”父子二人眼对眼地互相凝视了一会儿。“我不该把你留在我这儿,不去和大伙儿呆在一起,”医生说罢,瘸着腿走向窗户,“但是我们确实从未长谈过,是不是?我想我是让你母亲承担了把你抚养大的全部重担。现在你就要离开我们奔赴战场去了。”

威利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父亲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威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我自己从未到过海外,你也许也会有这种幸运。”

“我将听其自然,”威利说,“海军在我身上花了不少时间,下了很多工夫。如果我的情况足够好的话,我也许应该到海外去。”

基思医生用手指捋了捋他的小黑胡子,两只眼睛在威利脸上搜索着,“你有点变了,是什么造成的?是海军?”

“我恐怕我还是和原来一样没用。”

“你有机会弹钢琴吗?”

“我快要忘掉弹钢琴的事了。”

“威利,”他父亲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威利吓了一跳,但不敢撒谎,“是的。”

“一个好姑娘?”

“她自有她的可取之处,很不错的。”

“你想和她结婚吗?”

“不。”

“为什么不?”

“哦——不是那种关系。”

“不要太肯定了。把她带到这儿来同我们见见面。”

一个画面飞快地在威利的脑海里闪过:他曾去过那个在布朗克斯那边由梅的父母负责照料的狭小、黑暗的水果店。那位母亲身体肥胖,穿着一身走了样、褪了色的黑衣服,脸上长着很多汗毛。那位父亲形容枯槁,围着一条脏围裙,黄褐色的牙齿间露出老大的牙缝。从他们跟他说的那不多的几句不成句的话里,可以看出他们的温良和善。他脑子里又呈现出了另一幅怪异的图像:米诺蒂太太正在和他母亲握手。他直摇头。

“唉,从前有一个我曾经不想和她结婚的护士,”他父亲沉思地说,“但是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你母亲和我生活得很和谐——啊,人们会好奇我们交了什么好运。”他仍然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爸,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父亲犹豫了一下,“以后再说吧。”

“你为什么不去学校看看我呢?那多有意思啊。”

“我没那么多空。”

“是的,我知道。”

“不过,我也许会去的,”基思医生一只手按在儿子的肩上,“这种生活对你未必是件坏事,威利。我说的是海军。”

“如果我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的话,它也许对我会有好处。”

“会的——咱们走吧。”

在他们重回客厅时,威利看了看表。差5分4点。他不顾母亲的大声抗议,急忙找了个借口向客人们道别。母亲跟着他走到门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呀,亲爱的?”她边说边把他的蓝色雨衣的皮带系紧。

“假如我没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妈妈,下个星期六。”

“噢,不。我要在那之前去看你。”

当他匆匆忙忙走进斯陶克俱乐部时已是6点20分了。他在衣帽间忙着脱外衣时,瞥见了梅,连心里想好的道歉话都记不起来了。马蒂·鲁宾,那位梅的代理人,正和她在一起坐着。“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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