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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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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利摘下了眼镜,合上了书。他以严肃而疲惫的语气继续说道:“本法官讲过这是一个微妙的案子。我们已经警告被告律师和证人他们可能处于最危险的境地。他们以可能判处重刑的,在军旅生活中相当于谋杀的最令人恶心的罪行指控美国海军的一名军官时,他们是要承担最大责任的,并且面临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现在本法官考虑到上述情况要问被告律师是否希望收回他所提的那些问题。”

格林沃尔德说:“长官,我不希望这么做。”

“本法官要证人仔细考虑他的回答的含意,并说明他是否希望收回他所做出的回答。”

威利牙齿有些打颤地说:“长官,我不希望这么做。”

“鉴于以上情况,”布莱克利轻声地叹了一口气说,把书推到一边。“反对无效。被告律师可以继续盘问。”

威利讲了塞班岛海岸的日军炮火猛烈轰击“斯坦菲尔德号”时奎格临阵脱逃的事。他详细述说了据以给奎格起“耶洛斯坦”这个绰号的发生在夸贾林环礁上的小插曲。他说话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审判员们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们以前看他时的那种冷淡而严厉的目光慢慢消失了。反而有七个男人的面孔显得饶有兴味地听他讲这个惊人的故事。查利紧锁眉头,潦潦草草地写了好几页记录。

“基思先生,‘耶洛斯坦’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格林沃尔德问道。

“我不清楚,长官。它就这么叫开了。”

“它是什么意思?”

“嗯,当然是指懦夫。但是它也指黄色标志。它是一种天然产物,粘稠性强。”

“你能把你能回想起来的所有懦怯事件都讲出来吗?”

“嗯,每次战斗中总看见奎格舰长站在舰桥上远离炮火的一侧。当我们靠近海滩巡航时,每次军舰一掉头舰长就要换到另一侧。每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它成了大家的笑料。舰桥上所有的人员都会证实我的话,如果他们不怕讲出来的话。”

格林沃尔德问:“除了这些懦怯的表现之外,你不喜欢奎格的其他原因是什么?”

“嗯——我想我已经讲了一些特别的原因——嗯,首先他敲诈了我100美元——”

查利不耐烦地站起身,“反对。法庭还将允许这些与本案无关的未经证实的陈述继续多久?本案的问题不在于奎格舰长是不是模范军官,而在于12月18日那天他是否精神失常。被告律师甚至还没有触及到这个问题。依我看,被告律师和证人显然是串通一气,在肆无忌惮地诋毁奎格少校,以达到混淆问题的目的——”

格林沃尔德说:“这次反对和上次法庭否决的反对完全一样。我拒绝接受串通一气的指控。事实就是事实,用不着串通一气来讲事实。所有这些事实跟奎格舰长的精神状态是否适合指挥一艘海军的舰艇有直接的关系,而作为证据,它们只不过表明基思不喜欢他的指挥官,这一事实是军事检察官在直接讯问时所要费尽苦心证实的。”

“这次反对是相同的,”布莱克利说,揉了揉眼睛,“反对无效。继续盘问。”

“基思先生,讲述一下这次所谓的敲诈。”

威利讲了在旧金山湾丢失一箱烈性酒的事。布莱克利上校开始做出可怕的怪相。格林沃尔德说:“舰长命令你为烈酒付钱了吗?”

“哦,没有。他没有命令我。因为我是指挥小艇的军官,他要我承认我对搬运组的一切行动负责——虽然给搬运组的所有命令都是他下达的——然后他要我好好想想我应该怎么处理此事。情况就是这样。但是我第二天就要休假。我的未婚妻已从纽约飞过来和我相会。所以我去找舰长。我为自己的愚蠢表示歉意,对他说我愿意赔偿酒的钱。他高兴地收下了我的钱,在我的请假条上签了名。”

“没有问题了。”格林沃尔德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他感到桌子下有人用劲捏了一下他的膝盖。他快速地画了一口冒气的大锅。又在锅里画了一只令人厌恶的长着斗鸡眼的猪,标上“奎格”两个字,给马里克看了看,然后撕碎扔进了废纸篓里。

查利再次讯问了威利20分钟,试图从他讲述奎格的事中找出矛盾和讲错的地方。他说了一大堆嘲笑威利的话,但是他未能推翻证词。

威利离开证人席的时候看了看钟。时间是11点10分。他对时间过得这么慢感到很惊讶,就像遇上台风的那天早上的感觉一样。他以为他已在证人的椅子上坐了4个小时呢。

查利传唤了伦道夫·索瑟德上校,一位衣着整齐、身材瘦削的军官,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孔,平顶头发式,胸兜上方戴着三排彩色的勋带和勋章。军事检察官当即介绍说索瑟德是第八驱逐舰中队的指挥官,10年中他指挥过多种驱逐舰,包括一些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四烟筒的驱逐舰。他是查利请来的舰艇操控方面的专家证人。

索瑟德作证说遭遇台风的时候驱逐舰顺风行驶和顶风行驶效果一样好。实际上,他说,由于驱逐舰前干舷很高,这就使它容易舰尾顶风。因此,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顺风行驶更好操纵。他断言,奎格坚持按舰队向南的航向行驶是摆脱台风危险的最佳办法,而马里克向北掉头的决定是没有把握的冒险的做法,因为它使军舰正对着风暴的行进路线。

格林沃尔德开始盘问时首先问道:“索瑟德上校,你曾指挥驾驶军舰穿过台风吗?”

“没有。常常碰到台风的边缘,但总是设法避开了台风的中心。”

“你指挥过驱逐扫雷舰吗,长官?”

“没有。”

“长官,本案涉及一艘处在台风中心的扫雷舰——”

“我知道这一点,”索瑟德冷淡地说,“在我指挥的护航舰队里就有扫雷舰,而且我还看过有关的书籍。除了水线以上部分的重力特征有细小差异之外,扫雷舰和驱逐舰没有什么不同。”

“上校,我问这些问题是因为你是舰艇操控方面惟一的专家证人,你的专业知识的范围应该让审判员们了解清楚。”

“那好,我几乎在可以想像出的一切情况下指挥过各种各样的驱逐舰达10年之久。是的,我没有在台风中心指挥过驱逐扫雷舰,但是我不知道除了‘凯恩号’的舰长还有谁指挥过。这是千载难逢的奇遇。

“嗯,在台风中心是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的——只有这种情况才一切全靠指挥官。转瞬间会发生太多奇怪的事。但是航海术毕竟是航海术。”

“上校,我提一个假想的问题。假如你在前所未有的狂风恶浪中指挥驾驶一艘驱逐舰。你的船胡乱颠簸摇晃。你确信船要沉没了。你处于千钧一发之际。你是会让船头迎风呢还是船尾迎风?”

“这是个极有想像力的假想的问题。”

“是的,长官。难道你不愿意回答问题吗?”

“我回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会船头顶风。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呵。”

“为什么,长官?”

“啊,因为那样你的轮机和舵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这是惟一的办法,而且这是控制住军舰的最后机会。”

“但是假如顶风就意味着停留在暴风雨的线路上而不是逃离出去呢?”

“要紧的事情要先做。如果你的船马上就要沉没了,那么情况就糟透了。注意,你说的是千钧一发之际。”

“是的,长官。没有别的问题了。”

查利立刻站了起来,“上校,照你的看法谁能最正确地判断军舰是否处于千钧一发之际呢?”

“只有一个评判员,指挥官。”

“为什么?”

“海军任命他为舰长是因为他比舰上其他任何人都更了解海洋和军舰。遇上稍有些不好的天气时,下级军官认为军舰会沉没是常有的事。”

“那么你认为,长官,当所有的下级军官都认为军舰会下沉时舰长不应该听他们的吗?”

“对,惊惶失措是海上常见的一种灾难。指挥官的最重要的职责便是置之不理,除了自己的判断之外,什么都不听。”

“谢谢你!上校。” 
34

凯恩舰哗变VI 军事法庭




35 军事法庭——第二天下午



福雷斯特·伦丁医生是一位肥胖的脸色红润的中校,戴一副金边眼镜,直硬的金黄色头发已开始变灰。他是海军医院精神病治疗室的主任,曾经领导一个医疗组对奎格进行过检查。他很舒服地坐在证人席的椅子上,情绪很好地、机警地回答着查利的提问。

“大夫,你们检查了多长时间?”

“我们对少校连续观察测验了三个礼拜。”

“你们小组有哪些人?”

“我自己、伯德医生和马尼拉医生。”

“三位都是专业精神科医生吗?”

“伯德医生和马尼拉医生一直是平民精神科医生。他们是后备军官。我在海军专门从事精神病治疗已经15年了。”

“医疗小组有什么发现?”

“奎格少校没有病,我们让他出院了。”

“没有发现精神病的征象吗?”

“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就是说奎格少校的精神是完全正常的啦。”

“嗯,你知道,正常只是精神病治疗的推定。正常完全是相对的。除了快乐的弱智者没有一个成年人是没有问题的。奎格少校有一种调节得很好的人格。”

“你认为在你们开始进行检查的两周之前奎格少校可能患有精神病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少校现在是精神正常的而且一直如此。精神崩溃留下的创伤是随时可以检查出来的。”

“你没有在奎格少校身上发现这种创伤吗?”

“没有。”

“1944年12月18日奎格少校被他的副舰长草率地解除了指挥权,理由就是舰长患了精神病。你认为那天奎格少校可能精神崩溃到如此程度以致副舰长有理由采取那种行动吗?”

“绝对不可能。”

“精神正常的人可能有冒犯性的、令人不愉快的、愚蠢的行为吗?”

“每天都发生这样的事。”

“暂且假设——这是一个假设的问题——奎格少校在整个指挥过程中的行为是粗暴的、脾气很坏的、令人难受的、压制性的,而且经常显得判断力很差。这种情况会同你们医疗小组的检查结果前后矛盾吗?”

“不矛盾。我们不是查明他是一名完美的军官,我们只是发现他没有精神疾病。”

“根据你对他的了解,你会说他很可能脾气不好,对人粗暴吗?”

“是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发现了所有这一切后,你仍然说副舰长解除他职务的行为是不正当的吗?”

“从精神病的观点来看,完全是不正当的。这是我们医疗小组一致的结论。”

“介绍一下你同事的经历。”

“伯德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技术方面受过专门的训练,前不久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哈佛医学院。马尼拉是西海岸最著名的心身医学专家。”

“讲一讲他们目前在何处任职。”

“伯德仍然在我们医院。上周马尼拉受派遣外出,眼下正在去菲律宾的途中。”

“我们将把你们的检查报告归入证词中,同时我们还要听听伯德医生的意见。谢谢你,大夫。”

军事检察官直视格林沃尔德的眼睛,微微咧嘴发出一声冷笑。格林沃尔德拖着脚向证人席的平台走去,用手背擦着鼻子,低头看着脚,显出一副紧张不安的尴尬相。“伦丁大夫,我是律师出身,不是医生出身。如果我要求解释一些术语,希望你耐心一点。我可能要问一些粗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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