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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红尘-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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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杨慕天一向地冷静与清醒,并没有在这次会面中发挥作用。

杨慕天终于取得了美捷集团的意愿书。愿意根据合格测量师的资产估值与核数的签批,向永盛转购得庄氏集团的权益。并同意在这单买卖上,永盛可以赚百分之五的盈利。

杨慕天的写字楼内,美捷集团的代表夏理逊在告辞时热烈地跟杨慕天握手,说:

“杨先生,你真是鸿运当头,美捷意欲买进庄氏集团良久,跟庄小姐讨价还价一大段日子,还是不得要领,反被你捷足先登,幸好你答应转让。否则,我们只有白白错过良机。你知道,现今中美关系已由紧张而至缓和,中国始终是个庞大市场,我们做生意的,怎会放过?因而必须借助香港,能以此为基地,有甚多的方便。”

杨慕天答:

“这一次其实要多谢你们给我机会,让我在这么短的时期之内赚了百分之五的盈利。美捷鸿图大略,将来跟我们合作的机会还是很多。”

“对,对,对!再三多谢你的成全!”

夏理逊又礼貌地紧握着庄竞之的手,说,

“庄小姐,下次跟你见面时,应该是在我们合作成功,善意收购庄氏的祝捷会上了。”

庄竞之报以微笑,一派雍容高贵,气定神闲。

送走了夏理逊之后,杨慕天一把揽住了庄竞之的腰,从她身后吻到颈上去,说:

“竞之,你是天生的商业奇才,竟有本事让美捷签妥这份意愿书。”

庄竞之突然地哈哈大笑,挣脱开杨慕天。

“你笑什么?”

“笑你天真!”庄竞之跌坐在软皮沙发上:“只要有钱,谁不是商业奇才了?美捷集团要买类似庄氏集团的机构是事实,可是,放到他们跟前求售的盘口又岂只庄氏一个?能够挑中我们,还以高价购入,理由十分简单:董事局内多人持此主张,因为他们通过买进庄氏,本身有利可图。谁又是笨蛋了,以公司的钱投资,自己先括一笔,何乐而不为?”

杨慕天问:

“你闯这一关,用了多少钱?”

“一个不少的数目,我看成是整宗买卖的本钱。我们除笨有精。”

“刚才那位夏理逊?”

“是当然受惠人之一。”

“他的台辞无懈可击,即使在我面前。”

“好演员有职业操守,台前幕后,不论敌我,均贯彻情绪,笃信剧情。”

“竞之,你委实太可爱了!”杨慕天蹲到庄竞之的面前去,伸手抚摩着庄竞之的小腹说:

“以后,我们三位—体,无分彼此,永不分离。”

庄竞之忍住了笑,重复慕天的说话:

“对,五分彼此,永不分离。慕天,纵使如此,公事上的一些循例手续,还是要办理的,是吗?”

杨慕天自明所指,他抱住竞之,问:

“要真金白银地把那三十亿过到庄氏集团户口去吗?”

“我们不能有漏洞,必须循一切正当而需要的手续行事。对不对?况且,慕天,三十亿元对你不成问题吧?”

“有几天时间要我清仓,心上还是不安乐。跟我,你还这么斤斤计较?”

杨慕天有一点不高兴,竞之立即改变口气,温婉地说:

“我还算计较呢?不过,总不能让人有漏洞可寻,连过一过数这层功夫都省的话,让外间人认定我跟你合谋多赚美捷的百分之五,名声上不好,更怕打草惊蛇,惹起传媒大事渲染报导我们这单交易,会后患无穷,何必功亏一篑?”

“那么,我先给你一些订金,做门面功夫,不就行了?”

“好!我先收你六亿,即五分之一的订金,合情合理了吧!”

杨慕天若再讨价还价,那就未免太不得体了。

竞之轻轻地吻在杨慕天的脸上,说:

“杨慕天到底是杨慕天,要你一天身无一文,也实在是太难了,我投降!”

翌日,一切过户手续办妥。

杨慕天兴高采烈,一心想着,再过几天,美捷正式向永盛购买庄氏集团的权益,三十多亿放进自己口袋里,一切就算大功告成。

在这单买卖上,他赚的钱,差不多足以弥补离婚的损失,庄竞之并没有食言。

于是,杨慕天兴致勃勃地对庄竞之说:

“竞之,明天晚上我们要好好地庆祝!”

“不,”竞之说:“等不到明天晚上了!”

“为什么?”

“我们今晚就在家里头预祝胜利,好不好?”

“当然好。”

竞天楼这一晚并不是灯火通明。只饭厅里有烛光。

偌大的饭厅倒是焕然一新,都摆满了大朵大朵白色的百合花,餐桌上放了擦得闪亮的银色烛台,插了白洋烛。

庄竞之一身的白衣。那薄薄的绉纱长裙,令她走起路来有飘飘欲仙之感。

是太冷艳了。

她紧紧地挽住了杨慕天的手,走进饭厅来。

杨慕天略皱眉毛,觉得有些少突兀。

“喜欢吗?慕天,是我悉心布置的。”

“喜欢。”

杨慕天不说什么,心里头其实觉得太素,一室的白。

“来,我们好好地吃这一顿夜餐。”

一张长长的餐桌,杨慕天与庄竞之分两头坐好。

“慕天,我们必须好好地享受今晚,这将是一顿在这儿的最后晚餐了。”

杨慕天吓一跳,本想追问究竟。随即想起了,这座物业已经以不合理的绝高价钱转手绐美捷了,于是释然。

“我会怀念在这儿跟你共度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庄竞之举杯。

他们双双饮尽。

杨慕天问:

“那程钰成和白锦宾,一共拿了你多少钱?”

“足够他们安顿妻儿于澳洲与加拿大,且分别在悉尼与温哥华买下良田几十亩,再加一间时值千万的住所。”

“你出手也真太阔绰了。”

“他们担待的责任极重,以专业人士签发假证件,是商业上的刑事案。”这是不言而喻的。

“要我把这笔额外支出交还给你吗?”

“不用了,少数日而已。”

“你真这么大方?”

“对你,慕天,尤其舍得花钱!”

“谢谢!”

杨慕天满心欢喜,所以说,女人再本事也不管用,非要依傍男人不可。

“慕天,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可得闻乎了”

此际,竞之的神态又足似一个少女,跟她的实际年龄并不相配。

慕天想,她真是得天独厚。

“你一定在想,女人真蠢,老是为男人花钱,女人为心爱的男人,比男人为心爱的女人,花得还要多要狠要不计较,是不是?”

慕天笑,并不否认。

“竞之,你好聪明,你看透男人的心。”

“慕天,我们都聪明,你也看透女人的心。有些女人实在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蠢!简直愚不可及。”

“那不会是你吧?”

“多谢你的抬举!”

“你还未告诉我,如何处置了袁素文?”

“很简单的一回事,视作高级职员离职处理。我非常慷慨,把你给她的年薪,一次过支付三年!袁小姐半句怨言也没有,还诚恳地说了声多谢!她根本也看成是一份工作而已。”

“你未免出手太宽了!无此必要吧?”

“看,慕天,我并没有要你把费用交回给我。”

“怎么我总是叨你的光,小数怕长计。”

“慕天,你就是这一点不好,太斤斤计较了,数目不论大小你都不予放过。告诉你,这样子并不好,会因小而失大!很快你就会明白!”

“见教的是!”慕天笑,再问,

“要到花园去散散步吗?”

“倒不如早一点上睡房去休息,这几天来我身体很虚弱,累得不得了!”

杨慕天搀扶着娇柔无力的庄竞之,回到睡房去。

“慕天!”庄竞之伸手过去,轻轻地,情意绵绵地抚摸着慕天的脸:“你其实是个相当漂亮好看的男人!”

竞之轻声地叹气:

“相书是不是说唇薄者无情?信焉?”

“对你,我怎么会?”

“真的不会吗?”

“不会,永远不会。你信不信,要不要我发誓?”

“不,不,不,不要发誓。誓言是一定应验的。”竞之说,把手按在慕天薄薄的嘴唇之上。

慕天把她的手拉下来:

“那我就以行动代表我的誓言,好不好?”

竞之完全醉倒在慕天的怀里。

她闭上了眼睛,想起前尘往事。

那一夜,在下水偷渡之前,他俩躲在丛林里,躺在枯黄而微带湿濡的树叶之上,头顶的星星,一颗一颗像要洒下来,洒落在身上似的。

慕天的脸,如斯俊美。他的背,那种鼓动又如此动人,如此有节奏,如此雄壮有力。

为庄竞之带来了刻骨铭心,毕生难忘的挚爱。

这以后,他遗弃她、出卖她、忘记她……

泪水自庄竞之的眼角渗出来,流了一脸。

她梦呓般喊:

“慕天,请相信我,请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杨慕天迷糊地应着,直至他自喉咙之间发出了混浊而带欢愉的喘息与叹息声。

一室的安宁。

庄竞之躺在杨慕天的臂弯里。

“慕天!”

“嗯?”慕天闭上眼,应着。

“你知道在马尼拉,也有本城电视台制作的长篇电视剧集录影带出租吗?”

慕天迷糊地应着,并不明白女人在风云过后怎么会选如此无聊的话题。这不像庄竞之。

“有一夜,我陪着琴姐看那出叫《大内群英》的电视剧。那个结局,真是匠心独运,凄迷浪漫得叫我忘不了。我在想,总有一天跟杨慕天重逢,是这个样子才好!”

幕天笑,仍闭上眼,他实在疲累。

“故事是讲吕四娘和雍正皇帝的。吕四娘深爱雍正,然,雍正为人阴险狠毒,家仇国恨,实在不容她不主持正义。于是那最后的一幕,是四娘穿过森严警卫,偷入深宫之中,跟雍正幽会,风起云涌,凄艳缠绵。在了却心头之愿后,雍正犹在梦中,吕四娘就手起刀落,结束了爱人的性命,铲除这个不仁不义之徒。”

杨慕天睁开了眼,回转头望住庄竞之。

那美得如出水芙蓉的脸,还隐隐然有汗迹与泪痕,更复添了一层苍白。嘴角犹带苍茫的笑意,看得人凉到心坎上去。

杨慕天说不出的不安。

“慕天,我并没有告诉你,我这次怀的并不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是吧?”

“什么?”

竞之缓缓地坐起身来,继续说:

“是的。就是那一次,我们偷渡下水之前,在丛林里的一次,你使我怀孕了。

“我被送到菲律宾去时,才发觉的。我苦苦地哀求那几个迫我接客的大爷,其中一个正正是其后把我带去见琴姐的阿标。我说:‘求求你们,我并不能接客,我已有了身孕!’”

“他们笑,在我面前,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笑,狂笑,说:‘那还不容易,我们自有办法帮你把胎儿打掉!’”

“我叫喊;‘不,不,那是我的孩子,我跟慕天的孩子!’”

“可是,他们不理我,一意孤行。

“用的打胎方法可真特别啊!”

说着这话时,庄竞之凄然苦笑。

跟着脸上开始浮现起一种只应在地狱才会见到的痛楚表情。

“像一群饥饿至极的疯狗,他们扑向我,把我逐片逐片地撕裂、吞噬!”

“我完全无法反抗,静静地躺在那儿,像一条尸!”

“孩子,我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毁灭在他们这班穷凶极恶的人手里了。” 

“我并没有向你提起,甚至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不过,我谨记着那一幕,相信直至我离开人世的一日!”

庄竞之步下床,披起雪白的睡袍,遮盖了她美丽而荏弱,甚至在颤抖的身体。

“慕天,我还有好几件事未曾向你提起。”

“关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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