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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的孤儿院?”
“这里北边的一个小城吧,我们南下的时候在那里停下来过,他把孤儿院指给我看。”
“你们在孤儿院停下来?”
“你全都搞混了啦!”她一副屈尊指教的模样。“我们在高速公路上经过孤儿院的时候,他指给我看——我们没有停下来。我们在一个小镇上停下来,因为要想办法弄点钱加油,还有买东西吃。”
“是哪个小镇?”
“好像叫圣什么来着。噢,圣德瑞莎,我想就是这个名字。”
“你们到哪里弄来的钱加油?”
“艾尔从一个小老太婆那儿弄来的,那个老太婆给了他二十块钱。艾尔对老太婆很有一套。”
“你能不能说说她的模样?”
“我说不出来。就是一个住在一条老街上一栋小旧屋里的小老太婆嘛。那条街还挺漂亮的,树上都是淡紫色的花。”
“是不是兰花楹?”
她点头:
“兰花楹开的花,没错。”
“她姓史诺吗?”
“我想就是那个姓。”
“那广告里的女人呢?她住在什么地方?”
她脸上出现一种又蠢笨又滑头的表情。
“这你得用钱买,这是行规。”
“我给你五十块钱。”
“先让我瞧瞧。”
我把钱包拿出来,把法兰·安密特当作小费赏给我的五十块大钞交给她。我有点高兴让这张钞票脱手,但有种收买别人又被出卖的感觉,仿佛我付了订金就同时买下了房间和房主。
她亲了亲钞票。
“我真的需要这张钞票,它就像是带我离开此地的车票。”
她又朝房间四处望了望,好像它是她一再重演的恶梦。
“你刚才正打算告诉我那女人住在哪里。”
“是吗?”她支支吾吾,浑身不自在,最后终于逼自己说出来:“她住在树林子中一个很大的旧房子里。”
“你在编故事。”
“我才没有。”
“你说的树林子是什么树林?”
“在半月湾那一带。我一路上精神不太集中,我在爱因斯坦小道上毒瘾犯了。”
“爱因斯坦小道?”
“从这里出去一直走到底,经过最后一条岔路,在你后方的那个弯道。”
“那是在半月湾的哪一带?”
她猛摇头,就像摇动一个停走的表那样:
“我记不得了。这么多个小城都连在一起,我想不起来是哪一个。”
“那房子是什么样子?”
“是一栋两层楼——不,三层楼的房子,很旧很旧了。而且屋顶上有两个圆塔,一边一个。”
她把两只手的大拇指都竖起来。
“什么颜色?”
“好像是灰色,我想是灰色没错。穿过树林子看过去,像是灰绿灰绿的。”
“什么树?”
“橡树,”她说。“还有几棵松树,不过大部分是橡树。”
我等了一阵子。
“对于那个地方,你还记得什么?”
“大概就是这些了。你知道,我其实人没去过‘那里’。我只是在那一带乱逛,往下看才看到的。噢,对了,有一条狗在树底下跑来跑去,一只大丹狗,它的叫声很好听。”
她也学着吠叫了几声。
“那只狗是那户人家养的吗?”
“我不知道,我想不是,看它的样子好像是流浪犬,我记得我曾经这么想过。我说的这些对你有用吗?”
“我不知道。那天是星期几?”
“星期天,我想。我不是说过吗,我是在星期天离开沙科缅度的。”
“你说的话不值得我花五十块钱。”
她很沮丧,也很怕我把钱拿回去。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做爱。”
没等我回答,她就站起身子,脱下的浴袍掉到地上。她的身体很年轻,高胸细腰,几乎可说是太苗条了。可是她的手臂、大腿都有瘀痕,像是饱尝艰辛的标章。她确实是个后天失调的年轻女孩。
她仰头深深看着我的脸,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听到她说:
“艾尔把我整得很惨,他在牢里待了这么些年,变得很野蛮。我猜你不会要我,对不对?”
“谢谢你,可是我今天够累的了。”
“那你会不会带我走?”
“不会。”
我把名片给了她,要她一旦记起什么事情,就打对方付费的电话给我。
“我想我不会再记起什么了。我的脑子像豆腐,健忘得很。”
“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打来。”
“我永远需要帮忙。可是你不会愿意再听到我的声音。”
“我想我能够忍受。”
她双手扶住我的肩头,踮起脚跟,忧伤的嘴唇轻轻扫过我的脸。
我走出门,把史丹·卜贺登的广告折入那本绿皮书内,锁进我车子的行李厢。然后我开车口到我洛城西边的家。
上床以前,我打电话给我的电话秘书。许普德留了话给我。我在史丹·卜贺家发现的尸体是佛森监狱新开溜的逃犯,叫做文尔·席纳,前科累累,大概不下十几桩。他第一次被捕就是在加州的圣德瑞莎市。
第16章
第16章
夜很深了,几乎再过半个夜就是凌晨。我用一杯烈酒把自己灌昏,然后上床睡觉。一个梦境盘踞在我沉睡的脑海里:我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到达某个地方,可是当我走出门要开车时,却发现车子没了轮子,连驾驶盘也不见了。我坐在车上,像个蜗牛窝在壳里,眼睁睁的看着黑夜世界慢慢流逝。
透过百叶窗投射进来的光线由灰转白,照醒了我。我躺在床上,听那些早嚣的车来车往声。几只鸟儿在窥视我。等到天全亮了后,那些坚鸟开始咯咯尖叫,又忙着向我的窗户俯冲轰炸。
我把那些坚鸟都给忘了。它们突兀而吵闹的提醒声,让裹在被子里的我打一阵寒颤。我掀开被子,起床穿上衣服。
厨房橱柜里只剩下最后一罐花生了。我从窗口把花生撒出去,看那些坚鸟扑进院子里争食。这就像是观看一团迸发蓝光的爆炸,使得早晨的世界又回复了正常。
可是中间的那一片拼图不见了。我刮好胡子,出去吃早餐,然后继续寻找。
在圣德瑞莎市的南方几哩处,公路的上空已经出现火团。比我料想的还快,火势沿着群山往南、往东延烧,现在那些黑色的山枝线尽是火苗。不过,前一天晚上从海上吹来的风好像已阻挡住火势,没让它烧进海岸地带和城里来。
风依然从海上吹来。在高速公路交错的近海处,我看到被海岸激溅起的白色泡沫,也听到浪涛迸散的声音。
我在安密特家的海滩住宅前停了车。浪很高,破碎的浪花冲滑到海滩上,浸湿了屋底的桩基。我敲了敲房子后面二楼进口的门。
法兰·安密特穿着男人的睡衣来应门。她的脸睡肿了,头发东坚西翘的,像一团被弄乱的羽毛。
“我们认识吗?”她的声音里倒听不出不悦。
“我名叫亚契,”我提醒她。“我昨天把你的车送回来。我们还一起共患难,逃离火场。”
“噢,对。逃难挺好玩的,你说是不是?”
“如果是头一遭逃难,或许吧。你先生在吗?”
“抱歉,他不在,他很早就出门了。”
“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很可能去码头了。那条船的事把罗杰给气坏了。柯帕奇先生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船不见了。”
“我想船那边都还没有消息吧?”
“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是还没有。罗杰对杰瑞那小子真是生气。要是给他抓到了,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罗杰跟杰瑞·柯帕奇很亲近吗?”
她严厉地看我一眼。
“他们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罗杰可是阳刚得很。”
她发起抖来,把自己抱住。
我开车到码头,停进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这会儿还是凌晨一大早。
我从铁丝网外看过去,爱瑞亚蒂妮号的船位还是空的。罗杰·安密特站在船坞上望着海,像个刻意摆出优雅庄严姿态的雕像。莱恩·柯帕奇跟他靠得很近,面对着我。两个男人之间显得漠离疏远,可是对于对方的存在又极度敏感,似乎是刚吵过架。
柯帕奇看到铁丝网门边的我,便跑上舢板开门让我进去。他穿的衣服还是那一套,好像昨晚和衣睡了一夜——或是试图睡觉却没合眼。
“我先警告你,安密特此刻的心情恶劣透了,”柯帕奇说。“他把一切都怪到我头上。去他的,我这几个月连杰瑞的影子几乎都没看到,他一直在逃避我,我哪管得了他。说来其实是安密特收留了他,这个责任我可不担负。”
可是他动了动厚实的肩头,仿佛他儿子的重担正绑在背后。
“杰瑞会把船开到哪里去,你知道吗?”
“抱歉,恐怕无法奉告。我不懂船,这也是杰瑞喜欢航海的一个原因。要是我对海有兴趣,他就会爱上高尔夫球。”
昨晚那个莱恩·柯帕奇一夜之间已经不见了,现在的他声音是悲苦的。
“他是往南开还是往北?”
“大概往南吧,他熟悉那里的水域,也许他出海到哪个离岛去了。”
他指着那些离岸的小岛,那些岛落在地平线上,像一条条蓝色的鲸鱼。可是在岛屿和岸边二十海里范围内的水面上,什么也看不到。
“你通知警长了吗?”
“还没有。”他看着我说,有点不好意思。
“你昨晚说你要跟他讲的。”
“我打过电话,不骗你,可是他到火场去了,事实上,他现在还在火场。”
“总会有其他警官在值班吧?”
“有是有,可是他们满脑子只有火灾。你知道,对他们来说这是大难临头。”
“杰瑞也是。”
“这个不用你告诉我,他是我儿子。”他用焦急的眼神斜瞄我一眼。“我又接到葛兰多先生的电话了,他今天一早打来的。你终究还是跑去见他了。”
“他说了什么?”
“他当然把这整件事都怪到杰瑞身上。事情只要牵涉到女孩子,男生那方总是挨骂。照他的说法,在昨天出事以前,他女儿可是从没惹过任何麻烦。谁会相信啊?”
“或许他真的这样相信,他跟他太太好像有点脱离现实。”
我心里浮起一个景象,看到那个女孩孤伶伶的待在她白色的房间里,又看到她在星光汽车旅馆里跟艾尔·席纳在一起。
“我真希望你没有去找过雷斯·葛兰多,”他的声音听来愁苦得很。“你这样把事情搞复杂了。要是他存心,他是可以把我弄得很难看的。”
“很抱歉。可是为了我的案子,我得追踪线索。”
“你以为这只是你的案子,对不对?”
“我只能说愿意参上一份。如果你能等我几分钟,我们一起去找你那位警长朋友,你说怎么样?”
“就听你的吧!”
我将柯帕奇留在门边,向背对着我们的罗杰·安密特打了声招呼。他故意慢吞吞地转过身来,脸上是一种悲愤交杂,却又不愿流露于外的表情。他头戴一顶航海帽,身穿轻便的运动夹克,喉间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