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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捕手[井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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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再见了。”Cen最后对我说。

望着他的背影,我与我的过往道别。

我心里仍然盘据着Cen的影子,掏了半天皮包,还找不出钥匙。糟糕!不会是忘了带吧!

我把皮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摊在地上,梳子、零钱袋、手表、笔、稿纸、面纸……就是没有钥匙。

我—一把它们收回去,突然一条手臂横过我的头顶。

我抬起头来,发觉是麦田,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进去。

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对我生着气,原本想对他说的话也无从说起。

这些天来,我们从来没有面对面相视过。“麦田!”我鼓起勇气叫他。

他只侧过头看我,没有停下脱鞋的动作。

“我有话对你说。”我直视他冷漠的双眼。

“现在才说,不会觉得太晚了吗?”他站直身,凝视着我。

“我……”我低下头想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打断我的话。

“你知道了?”我没有想到他原来已知道我爱上他了,那他为什么没有任何表示?

“我应该也是父亲候选人之一吧!”他接着这么说。

“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不会忘了那一夜的事吧?”他轻蔑地看着我。

我从他只字片语中,了解他指的是我怀孕的事。然而不懂他这么说的用意何在。

“也许你早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是我、还是刚才那个男子,也许是林寅正也说不定。谁都有可能,你只是想愚弄我们,对吗?”

我无法置信他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瞪大着双眼无辜地看着他,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你没有资格露出无辜的表情,你到底知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他对我大吼。

我因他的吼声战栗了一下,一句话也不想说,不想争辩也不想逃避。

他捉住我的手腕,完全丧失理智。〃你说,是谁?”

我想挣脱他的箝制,他却只是更用力地握紧。“如果你真的不知道的话,要求离婚是不可能的,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吧!”他残酷地笑着对我说。

我感觉眼泪悄悄滑落下来,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以食指抬起我的脸,蹙着眉头瞅着我,冰凉的唇贴在我的唇上,我没有抵抗。

〃下贱!〃他猛然放开我,夺门而出。

他又误会我了,而我甚至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仔细想想他那么生气的样子,也许是非常在意孩子的表现呢!

这么自我安慰的时候,电话却响了。接起来一听声音,轻易认出对方是卓秋华。

“重濂在吗?〃。

〃刚出去了。〃

〃喔!那么……〃她停顿了一下。〃听他说你怀孕了?”

我没有回答。

“他似乎非常苦恼呢!这点你应该也知道吧!重濂是很肯负责的人,即使委屈自己受到束缚,即使孩子不是他的,他还是不会抛弃孩子的。〃

〃他的心情你似乎都很明了!〃我有点想挖苦她。

她柔媚的声音依然不改。〃我们只不过是互吐心声而已,我只想提醒你,没别的用意。〃

我挂下电话,没有办法继续忍受彼此猜疑对方的日子,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麦田的心意!

害怕失去麦田的心,比失去麦田的日子更难熬,即使这么乐观的想法,我的心情也没有获得任何放松。

第10章


麦田夺门而出的那一夜,我等候他一直等到天明。

他没有出现,这在平常也是常有的事,我心里只有难过,没有感到任何异状。

接连三、四天,他都没有回来,我心想大概又避着我不想见吧!

接到他同事的电话,我才开始慌张了起来。他说麦田前几天约好一起讨论新计划案,但爽约了。

建筑师和麦田的老板也都先后打电话来,有突发的急事找他。

“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我只能这么对他说。

“真的不知道吗〃他们都会无法相信又追问我一句。

“真的不知道。〃我又重复一句。

“喔!〃似乎十分不相信,既怀疑我说谎,又隐约察觉我和麦田的婚姻有危机的口气,就这么〃喔〃了一声,挂电话。

真正觉得事太严重,是麦田母亲打来电话以后,大概是麦田的同事打电话问她麦田的下落,她才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吵架了。〃我只好这么说。

〃怎么会这样?放下工作和老婆跑得不见人影,真是死硬的脾气和他父亲一样,实在太不负责任了,他回来我会教训他的。〃麦田的母亲国台语夹杂着,很善良地对我说。

过了一个礼拜以后,仍没有麦田的踪影,连父亲也打电话来,说了半小时有关夫妻相处之道,互敬互爱、相敬如宾之类的话。

麦田谁也没有联络,就这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有兴起打电话给卓秋华的念头,但还没有付诸行动,她反而打电话来问我麦田的下落。

曾经夸张地联想他们也许私奔了,如今觉得自己实在荒谬得可笑,心里却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四月,麦田离去将近一个月。春天明显的来临,卧房里杜象的画已经换下,我把拼好的《维纳斯诞生》表框,挂在原来挂杜象的画的地方。

发觉生活真的应验了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害怕失去麦田的心比失去麦田的日子更难熬。

夜晚不再作恶梦了,而我依然想他,好像想一个正在作战的丈夫,随时有他不再回来的心里准备。

孩子很好,每个礼拜去看医生时,他都笑笑地对我说。

小弟似乎从父亲那里得知消息,突然有一天来找我,说是要带我去东海兜风。

他的车里面,还是只有一卷陈升的录音带,别无选择地一路上反覆听着他的歌。然而,每次听到《最后一盏灯》这首时,眼泪总是有夺眶而出的冲动。

从小弟那里探听到,父亲对我的婚姻仍十分乐观,他认为夫妻争吵是常有的事。而小弟好像每次都和父亲有相反的感想,要不然,他也不会特地带我出来散心。

四月的东海牧场的草原,像正吹奏着韦瓦第《春》的奏鸣曲一般。

一、两个和我心有同感的学生就坐在树下写生,天空蓝得很高很高,我的心像云一样静止。

回程的路途,我开着车窗不断向后望,风吹乱了我的发,远处的景色变得不可捉摸,只剩下不断流曳的线条。

〃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像以前一样快乐。〃小弟最后对我说。

翻译的书终于出版了,去出版社的时候顺道找莉。

第一句话她就说:〃还知道要来见我。”

我有点心虚,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

〃你和他还好吧?〃她转动她滚滚的眼睛,直盯着我瞧。

〃很好呀!〃我停顿了一回。〃大概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吧!”

她〃喔〃了一声,然后想想这句话她自己以前也说过,遂露出关心的眼神望着我。

〃真的?”

我点点头。

〃你等一下。〃她一溜烟不见人影。

我坐在她办公的位子上,翻看泰戈尔的诗集,找到以前自己最喜欢的一句诗:

叶的凋零与死都是旋风的急速转动,它广大的圆圈在星际间慢慢推移着。

〃走吧!〃莉又像一阵风地突然来到我面前,她拉我起来。

“去哪里?〃我被她拉着手走出办公室,不敢惊动其他人,我小声地问。

〃去散步、去喝咖啡,去做什么都好。〃

〃你不工作了?”我站着不走,反而拉着她也停下来。

她用力摇摇头,理所当然地说:“已经请假了。”

“今天天气很平常,也没有特别好,干嘛!〃我笑着对她说。

〃我心情不好呀!〃她拉着我继续往前走。〃而我想你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喽……”

“那我们去哪里?”

〃喝咖啡好了。〃她拉着我走进一家我从未去过的咖啡厅,她和那位老板似乎很熟,和老板的狗也很熟。

〃攀谈了一阵,我们才选了一个位子坐下。

〃喝什么?〃莉问我。

〃柠檬汁。〃我看了MENU然后说。

她狐疑地斜睨着我。〃柠檬汁?”提高声调,然后做了一个恐怖的鬼脸。

〃你要喝什么啦?”我拍她的手。

〃卡布基诺。〃她对着店里的小妹说,等她走了以后,莉又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喜欢喝酸的?”

〃戒掉咖啡以后。〃

〃不会吧?〃她震惊地说:〃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

〃你恶心喔!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她皱着眉头,盯着我说。

〃什么恶心!〃我被她的表情逗笑。

〃真的怀孕了!〃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拼命朝着依旧偏平的肚子瞧。〃真的有宝宝跑出来?”

被她这么一说,怀孕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喽!

〃你呢?”我转移话题。〃干嘛心情不好?”

〃老虎又捡到一只黑猫,扫把狗好喜欢和它玩,都不理我,我最讨厌猫了,狡诈而又多变。〃她嘟着嘴巴不满地说。

我已经习惯她说话的方式,好笑地看着她说话时表情丰富的脸。

〃你讨不讨厌猫?〃她突然这么问我。

我看着她正经的脸,只好说:“当然讨厌喽!〃尽量不要让自己笑出来。

她没有因为我的答案而感到开怀,郁郁寡欢地不断望着窗外。

〃怎么了?〃我看着她姣好的侧面,轻轻问她说。

她没有回答我,仿佛是正专心听着咖啡厅放出来的大提琴独奏曲。〃是巴哈。〃她只轻微地牵动嘴角。

我只好专心喝着酸极的柠檬汁,看窗外过往的人群匆匆走过。

〃好难过喔!最近老是有不再年轻的感觉,莉幽幽地说。

我心有同感。〃是啊!真是从没想过我也会怀孕呢!〃

〃野子过年来找我,说要移民了。〃她终于告诉我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

野子是莉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一直到野子交了男朋友之前,始终形影不离。

野子在莉心中一直有无法抹灭的印象,是属于年轻、青春的印象。

如今,似乎什么都愈淡愈远了,我们站在时间的洪流上,被逼得必须和过往告别。然而,记忆……

我没有说出任何安慰她的话,仿佛心灵相通般,静默地看着午后时光流逝,黄昏西斜的夕阳投射在玻璃窗上。

然后莉突然灿烂地笑了,原本想点起一根烟的,看了看我又作罢,发现隔壁桌的男子抽起烟来,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这里有孕妇呢!”我听到她这么对那个人说。

那个男子回过头望着我,我对他笑了笑,他〃喔〃了一声,马上熄掉烟。

过了一会,他对面的男子一点起烟来,他马上对那个人说:〃这里有孕妇呢!〃

那个人也〃喔〃了一声,马上熄掉烟。

我和莉相视一笑。

清明节连续假期,我赶着拥挤的车潮回家,准备为母亲扫墓。

清明节一直是我们全家人团聚的日子,十五年来,我们从未间断为母亲扫墓。

母亲就葬在山坡上公共墓地中,我和小弟拔除了又长高的杂草,父亲把平台的泥土和灰烟扫净,用白色的布,拭净刻着母亲名字的石碑。

摆上鲜花和素果,点上了香也燃着冥钱,我们伴着母亲一整天,一直到黑夜降临才下山。

父亲依然是一张严肃的脸,没有露出任何哀伤。

这么多年了……

我偷偷问着小弟:〃父亲还爱着母亲吗?”

他深思一下。〃爱吧!至少是以他的方式爱着吧!”

我对着黑夜露出的第一个星子说——母亲,我也爱你。然后坐车赶回台中时,已是深夜了。

一回到七楼的公寓,就听到电话铃响,在宁静的黑夜里,分外惊心。

我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停顿了一会又挂断了。

接连着五天,我接到三通这样不说一句话的电话。心里并不觉得发毛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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