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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的童谣-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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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惊慌了,那一刻你小心翼翼看我的时候。身体上像爬了很多个小虫,我寒毛直竖一动不敢动,怕动了就露了破绽了就会被咬得血花飞溅了。
“朱利?是那个淡色头发的男孩吗?”我努力让表情看起来平静。
“是的。他是不是像比得潘?”你的表情期待又抑止不住的欢喜。我知道那个男孩,茶色的眼睛,绵布一样白皙的皮肤,侧脸的线条有像奶油一样流质的忧伤。他经常隔了人群远远的注视你。
我不知道他像不像比得潘,我回答不出来。云朵像絮状的棉花糖,在天上一团一团的漂流,我看着你坐在藤条秋千上,纤细的小腿轻轻的晃,微微的夕阳的影子落在清透的踝骨上面。我不敢看你夜明珠一样发光的脸。
我突然就想起那个梦里的小人了,那个头发墨黑,脸色潮红的小人,他笑起来时嘴唇像玫瑰花。我记得我远远的向他招手,“你过来啊,过来啊。”他望着我笑,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他不知道前面有一个很深很大的洞,因为它被茂盛的草盖得那么严实。他毫不设防的走过来时就摔进去了。我听到沉闷的落地声和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嘴巴流出了血。他叫什么名字呢?波比?查理?我想不起来了。
头剧烈的痛起来。我像一只张惶的兔子跳起来落荒而逃,留下不知所措的桃昔。
晚上的时候,月光像水一样流下来,我躺在床上,觉得身体用清醒防备的姿势张开了所有的毛孔,我甚至听到血管里的血警醒的突突流动的声音。桃昔躺在我的身边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可能在做一个甜美的梦。迷迷的雾的夜空,小妖精扇着透明的翅膀,打开窗,彼得潘就飞进来与她脉脉相望。我想着想着就要掉眼泪了。
这个晚上,我一直张着眼睛,梦里的小人没有来。梦境像一个悬疑的故事,由着时间慢慢向前推动情节,齿轮一样发出卡卡卡的声音,我似乎能预见恐怖的结局,我无法让它停止。
我翻电话薄,打了很多个电话,问很多个同学,我终于得到了朱利的电话号码。我只说,我是桃昔的姐姐艾美,就约到了他。
我最爱的桃昔喜欢的男孩子,现在站在我们的房间,我静静的打量他时,他害羞的低下了头。我看到他脆弱的唇角和淡色的头发,他的手不安的垂下来,修长剔透的样子,我想象这样好看的手以后会带走桃昔,我咬住了嘴唇。
白色蕾丝的洋装,头发柔顺的披下来,我知道此时此刻的我看起来就像一个清甜的绯色咒语,就像桃昔。没错,我是桃昔的双胞胎姐姐,只要我想,我可以与桃昔一模一样。我伏到他的胸膛上去,低低的说:“你喜欢桃昔吗?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他或许不能抵挡这样魅惑妖娆的声音,或许不能抵挡这样一模一样的脸,犹豫了一下,再犹豫了一下,终于拥抱我。少年的颤抖的身体,清瘦而不可担当。他把我放在床上,他的吻落下来,他的好看的手在抚摸我的身体。我忍不住就想笑了。这时候,桃昔该把我要的酸奶买回来了。
“朱利。。。。。。?”声音在空气中拖了个颤颤的尾音。我从这个羞愧的男孩的身后看到桃昔惊慌的脸,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终于掉下来,她扔下购物袋跑掉了。这一刻,我知道我犯下的罪将不被救赎。
我伤害了亲爱的女孩桃昔。
我追出去时跌倒了,额头上开了道口子,像男人腥热的嘴,汩汩的流出黏腻的涎液来。桃昔跑回来用她的白裙子帮我擦,一边擦一边哭:“艾美,艾美,我再也不相信男孩子了。。。。以前的小布,现在的朱利,他们都那么坏,那么坏!”痛觉令我恍惚,小布?小布?脑海深处那朵毒汁饱满的蔓陀罗,似要开放了,有什么要从很久很久之前醒过来。
眼前一时黑暗一时明亮,画面渐渐清晰的时候,我看到了鸢尾蓝的天空和茂密的荒草。是在延续那个漫长的梦境吗?
艾美,我喜欢小布。
艾美,我生日请小布来好吗?
艾美,这个巧克力帮我给小布。。。。。
我看到自己穿着桃昔的白色小洋装,梳着和桃昔一样的公主头,对着那个脸色红红像小面人一样的男孩说:“你过来啊,过来啊。”我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他望着我以为是桃昔笑得像玫瑰花瓣一样的好看。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到陷阱里去了。他的身体在洞里扭曲得像一只红色的柔软的小羊。我看到自己对着洞口用幼嫩的声音说:“再见,小布,你再也不能去桃昔的生日会了。”
他永远的失了约。
原来那个面色潮红的小人,他不叫波比,也不叫查理,他叫小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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