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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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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你当然没有时间深研,但只要学得够纯熟,再加上你天生就具有掌握微细时机的才能,单这一招就足以横扫一般寻常武人——比如那群术王弟子。怎么样?要学吗?童静听明白了这半手一心的要旨,跟她在西安时模仿过的武当形剑截击之道有点异曲同工,分别只在于半手一心更加主动去制造时机。童静跃跃欲试,连忙朝练飞虹点头,突然却又说:可是我……知道了。练飞虹打个哈欠:你不会叫我师父,是吧?这句话,我早就听厌了。别浪费光阴,开始吧!◇◇◇◇

三十几名术王众急步越过了因果桥,返回那满布红漆符咒的清莲禅寺门前。

他们当中八个人拱抬着一个用树枝扎成、上面铺满几件五色杂布袍的担架,其他人等则在前后左右严密地保卫着。

一人躺卧在那担架之上,正是霍瑶花。只见她浑身乏力软躺着,长长的媚目出神地仰视晴朗的天空。她一只右手放在胸口上,五指仍紧紧握着荆裂的小刀。那柄大锯刀则由跟在后头的一名术王弟子捧着。

这伙术王弟子在山脚搜捕荆裂时遇上霍瑶花,当时看见她神色迷糊,独自走在林间小路上,一身贴身的夜行黑衣沾满泥巴,满身是昨夜所受的刀伤,步履左摇右摆,似乎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术王众从未见过这女魔头沦落成这等狼狈模样,很是惊讶。就连梅心树见了也大感意外:在师兄波龙术王所收的三个护旗里,唯有这个楚狼派出身的女刀客最受梅心树看重,并且看出霍瑶花近年武功进步甚大。他虽然曾经是武当兵鸦道高手,但他也没有打败她的十足把握。

——假如梅心树知道,昨夜击退霍瑶花的是另一个女人,必然更加讶异。

霍瑶花昨晚跟波龙术王一同夜袭庐陵,却竟落得如此情状。梅心树不禁对师兄忧虑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一个能够位列武当山首蛇道精锐之最褐蛇的男人,从不用别人为他忧虑。

可是见过昨晚入侵清莲寺而来的荆裂后,梅心树就不敢太肯定了。这次敌人的实力,远超他们过去任何一次遇过的。

——这般高手,江西一省里不可能有……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梅心树更决心,不能轻易放过荆裂。他只分出一支小队护送霍瑶花回大本营,自己则带人继续搜捕那家伙。

霍瑶花的身体虽摇摇欲坠,没有一个术王众有胆量去扶她——过去就曾有两人,因为摸了她一下而给砍掉了手掌。他们只好扎成这个像睡床的树枝担架,等霍瑶花累了自己睡上去,然后才抬着她起行。

在架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后,霍瑶花半途就醒过来。意识虽然还带点模糊,但比先前恢复了不少。

她呆呆看着一摇一晃的天空,满脑子却都是不久前的回忆。

那强壮的怀抱;浓浓的男体气味;肌肤的热力;仿佛会跃动的刺青……霍瑶花的脑海给这些鲜烈的感官记忆充塞着,挥之不去,还感到身体有一股让人酥软的暖流。

她不自觉就把那柄狩猎小刀贴在心胸前。

术王众将清莲寺大门推开,诚惶诚恐地把霍瑶花抬入去,匆匆走过前庭,再进了佛堂。

一入佛堂,当先的术王弟子吓得呆住了。其中一人更即时失禁。

只见身材高瘦的波龙术王已然回来,盘膝高坐在那无头佛像跟前,仍然穿着一身夜行黑衣,却通体都是血污——有的是昨夜入城屠杀时所染,有的却刚给溅上不久,正沿着他长长的下巴滴落。

——血污也把他头侧和大腿所受的割伤遮掩了。

波龙术王右手支着出了鞘的银白武当长剑,左手抱着昨晚被荆裂砍下来那人犬的头颅,身体定定一动不动,鸽蛋般大的眼睛俯视进来的弟子,形貌恍如一尊令众生惊怖的魔神。

术王众又看见佛堂地上倒着三具尸体,皆是梅心树下令留守清莲寺的弟子,全都刚刚死去不久。

——三人皆是波龙术王亲手所杀。一是为了宣泄从县城逃走的不快;二是他感到昨夜诸事不顺,神明不肯保佑,于是杀人献祭。

波龙术王伸出奇长的五指,扫抚人犬头颅上的毛发。

我看见……外面停着尸体。死了不少人呢。是什么回事?回术王猊下……昨夜有个探子潜入来,被梅护法发现,赶得对方堕下山崖……梅护法还在山下搜捕。一个人。波龙术王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就杀伤你们十几人……还包括我这头珍贵的『人犬』……术王弟子脸色青白。但他们知道对术王说谎,后果将更严重。

还有山脚登龙村,死了十几个留守的兄弟……另外有三个负责山路哨戒的弟子也不见了……一记奇怪的异响。

波龙术王的左掌包着那人犬头颅运劲,头骨在指头下发出裂音。

那你们又回来干么?波龙术王原本很动听的声音,此刻因为喉咙收紧而变尖了,听得出他压抑着极盛的怒气。

术王众慌忙将那担架抬进来。

波龙术王看见受伤躺卧、神色迷惘的霍瑶花,又再回想起夜袭失败的耻辱。

他掌下的头颅在格格颤抖,让人错觉那人犬正短暂复活过来。

波龙术王本想马上就组织部众,派师弟梅心树或者三名护旗带兵去攻打庐陵城,怎料他们一个都不在,唯一回来的霍瑶花竟又变成这等模样;得知折损了不少部众,术王的眼目更愤怒得充血。

术王众感觉到,首领又要再杀人泄愤了。但他们没有一人敢动一动双脚。谁都知道术王具有武当派的顶尖轻功,再加那种身高腿长,他们就算每人多生两条腿,也不可能逃得了。

可是波龙术王的眼神慢慢收细起来。

——要冷静……已经死伤太多,不能再减少部下了……他嘴巴噏动,无声地吟诵咒语。心脏的跳动渐渐缓慢下来了。掌底的人头也不再颤动。

已快过午。但鄂儿罕和韩思道仍没有回来。波龙术王很清楚这两人的脾性,知道他们为了避免再跟县城的高手碰头,必定绕远路去找幽奴,迟了回来也不奇怪。

——可是实在有太多不顺利的事情接连发生,就连一向睥视苍生的波龙术王,也不得不疑虑起来。

他从佛座跳了下来,走到霍瑶花身边,俯身摸摸她的头发。

怎料霍瑶花竟把脸转过缩开,还挥出握着小刀的手,把术王的大手掌拨去。

波龙术王从未受她如此拂逆,面目瞬间如怒兽,反手一巴掌就往霍瑶花的脸刮了下去!

霍瑶花右边脸顿时肿起,雪白的肌肤上多了四道有如鞭打的赤红印记,嘴角流出血来。

她却还是眼神呆滞,瞧着佛堂顶上绘画的莲花。

波龙术王愣住。霍瑶花一向对他顺服如猫,怎么竟有这样的反应?他检视她的头颅侧,发现那儿有一片头发被血痂结住,摸下去高高肿起,显是受了撞击。

波龙术王往自己身上衣服的口袋翻找,寻出一个小小铁盒子,打开来是一排短小的纸卷。他抽了一根来燃点了,放在嘴巴里深深吸了一口,再俯下脸庞,贴近霍瑶花的口鼻,轻轻吐出那燃烧草药的烟雾。

霍瑶花吸进了烟,辛苦地咳嗽好一阵子,脸容才显得放松些,闭上眼睛似要入睡。

这是什么……波龙术王留意到霍瑶花手里握着那不明来历的小刀。他先前从没见过她用这兵刃,刀子的形状更不似中土之物。

如今也无法分心去管这等小事了。他抚摸霍瑶花额头,检视她的状况,看来短时间内她也不可能再站起来战斗。

正要发兵攻击时,身边却连一个大将都没有,波龙术王甚是懊恼。

当然他随时都可以亲自带兵去攻击县城。但想到昨夜站在大屋外那七条带剑的黑影,他就不想冒这个险。

从前在武当山接受首蛇道的训练,其中一个铁则就是:永远不要把自己置于没有退路的境地里。这教导一直铭刻他心中。

波龙术王忧虑:要是那七个人,都具有跟燕横和练飞虹相近的实力,自己可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他宁可先派亲信或师弟梅心树去领军,试探出敌方真正有多少名高手,自己则从旁估量到底要进还是要退。

——既疯狂,也计算。这是波龙术王能够聚结如此势力为自己卖命的原因。

把死尸收拾一下。波龙术王下令。他一旦冷静下来,脸容又回复深不可测的模样。他扶起一张椅子坐下,轻轻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边浅酌,一边等待着梅师弟、鄂儿罕和韩思道三人回来。

等力量完全集结,就要展开屠杀之旅。

——他却并不知道:他等待的这三个人里,有两个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二十九

在所有对抗性的运动竞技里,包括足球、篮球、排球等,假动作(fake)都是最基本而常用的对策。武术当然也不例外,通常都是以虚招/佯动(feint)的方式呈现。

虚招顾名思义,是以一个似真实假的攻防动作,诈骗对手做出错误的反应,或者短暂陷入迷惑,从而制造出可乘的空隙,并施以真正的攻击。

虚招的作用有两方面,分别是肢体上和心理上。肢体上的,就是指用虚招诱使对手做出某个错误的动作反应(不论攻击或防守),当对方已经完全投入(mit)这个动作,无法半途收回,身体自然暴露可供侵略的虚位。最简单的例子比如,向对方上路面门佯作挥拳,引诱对手高举双臂抵挡,其中、下路就变成不设防。

心理上的作用则包括了扰乱敌人的节奏拍子。因为虚招不是一个真正的攻防动作,它所耗费的时间比真实招式少,而且因为没有投入劲力,随时可以半途变招,因此就能够造成所谓半拍(fraction)的效果——楔入对方动作的拍子之间,令对方陷于错乱,无法作出正确反应。这种现象其实在我们日常生活都经常遇到,例如在街上两个人迎面走上,往往出现大家连续两、三次互相闪避,结果却变成互相阻挡,这就是彼此都楔入了对方的拍子造成的现象。

当然以上只是解释了最简单的虚招用法。真正的虚招好手,其策略往往更加复杂,一个攻势里包含了复数和多层的欺骗。虚招也不一定是攻击或防御,有时一个故意的停顿、假装呆滞甚至无意义的奇怪动作,同样可以达到效果。武道高手,许多时也是诈骗的高手。

但要注意的是,虚招也不一定是越高深复杂越好,因为骗敌乃是一种心理互动,要看对手是否适合。有时太高明的虚招,对着武功低的敌人,可能全无作用,因为他根本看不见或者没有反应,反而很粗疏的佯动又能让他上当。评估对手技能高低并施以最正确的战法,又是武道上另一层学问。

第五章舍身刀

荆裂把脸完全泡在水里,好一阵子才抬起来,扬起一头湿透的辫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呼吸了好几回之后,他又把嘴巴凑下去,尽情地再喝几口溪水,然后才满足地坐在岸边。

在荆裂身旁只有数尺之处,另一条身影也把头伸往小溪喝水,是他骑来的马儿。

哈哈……荆裂侧头看看它:你也渴了吧?……荆裂从昨夜到现在,没喝水其实才不过大半天,但那毒药却令他渴得异常可怕,仿佛滴水未进已经三、四天,喉咙里像被刀割一样。因此荆裂一看见这条溪河,还是忍不住要停下来,也顾不得后头还有敌人在搜捕自己。

经过一轮急激的策骑后,荆裂出了很多汗,帮助他把身体内余毒发散出来;再经这冷水洗涤身心,他此刻已经完全清醒,那股好像害伤寒病似的忽冷忽热感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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