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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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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来找你的。”傅孤晴拉着迟夜白的手,“小白呀……”

迟夜白差点发抖。这名称是被司马凤喊起来的,他万万没想到傅孤晴也跟着这样叫自己了。

“最近脑袋还疼么?”傅孤晴很担心,“你别想太多事情,晴姨见你每天在外头奔波,真的很担心。”

“没关系。”迟夜白放软了声音说,“我现在已经能整理自己看到和记下的事情了,以前那种问题不会再有了。谢谢晴姨,当年若不是你们帮我,我早就疯了。”

“说什么怪话呢。”傅孤晴责怪道,“你这样的人天上地下我也只知道一个,这么厉害,上天不忍折磨你。”

她捏捏迟夜白的手,很是高兴,又继续问起清平屿上面的事情来。

迟夜白记忆力惊人,但他很小的时候也曾经历过濒临崩溃的可怕境地。他站在鹰贝舍的门口,周围所有的人声、景物、色彩、气味,疯狂地涌进他的眼耳口鼻,令他小小的脑袋如同裂开一样疼。他只要见过听过就不会忘记,可世上的冗杂太多,多得令他近乎发狂。记忆像沉重的铁块一样填在他脑袋里,他每天都紧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看不听才能寻得一丝可怜的清明。

在他日渐虚弱的时候,司马良人寻遍江湖,找到了能救治他的大夫。

迟夜白将这件事永远记在心里。

正和傅孤晴说着桃花鱼的事情,忽见阿四从外面跑了进来。

“我们带回来那孩子安置好了么?”迟夜白问他。

“安置好了。夫人,少爷呢?”阿四一脸惶急。

傅孤晴:“跟老爷谈事情呢。怎么了?”

阿四咽了口口水,眨眨眼睛不说话。

傅孤晴狐疑道:“你们在外面给少爷惹事了?怕什么?”

阿四看看迟夜白,哂笑道:“不是给少爷惹事,是少爷惹的事找上门来了。”

迟夜白:“……?”

阿四:“沁霜院的霜华姑娘来找少爷哩,就在门口等着。”

傅孤晴脸色一凛:“沁霜院?!金烟池那边的沁霜院?!”

阿四:“是的。”

傅孤晴转转腕上镯子:“带着孩子来的?还是大着肚子来的?”

阿四恭敬道:“都没有,穿得很素,不显眼,戴着顶纱笠。”

傅孤晴嘿地冷笑几声,随即站起,大步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

补充一个别处发生的小剧场。

迟夜白和司马凤带宋悲言回家,把他交给阿四去安置。

阿四带着宋悲言去厢房,途中遇到了还在这边等自己当家的慕容海。

“慕容大哥。”阿四说,“这孩子是我们家少爷和你们当家一起带回来的。”

宋悲言:“???”

慕容海:“哦,所以?”

阿四神神秘秘:“但他可不是我们家少爷和你们当家的孩子。你千万别出去乱说。”

宋悲言:“……???”

慕容海眉毛一跳,意味深长地笑了。

阿四和慕容相对笑了许久,宋悲言一直茫然。

笑足了,慕容海脸色一整。

“阿四啊。”他捏着阿四的脸皮,“你迟早要被你们家少爷打死。”

阿四:“哎哎哎?”

第10章 烟魂雨魄(2)

到了门外,果见一位素淡女子立在一旁。

迟夜白本不想出来,也确实找不到出来的理由,但傅孤晴要求他陪着自己,他也只好紧跟在她身边。傅孤晴对自己儿子成日混迹金烟池的事情略有耳闻,因而听到霜华找上门来,第一反应就是来逼婚的了。

霜华听见人声,连忙摘了头上纱笠,恭恭敬敬行礼:“司马夫人。”

傅孤晴一瞧,心里就哎哟了一下。霜华不施粉黛,一张素面上如黛眼眉低垂,薄唇紧抿,发如云鬓,加之仪态端庄且不卑不亢,傅孤晴一点儿都瞧不出烟花女子的情态。她并不知道霜华是司马良人的线人,只当她是上门来威逼司马凤娶亲的,可现在看霜华这模样,傅孤晴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霜华抬头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了傅孤晴身后的迟夜白。

她眼眶顿时就红了,朝着迟夜白扑通一声跪下去:“迟公子!!!”

迟夜白大吃一惊,一步跨上去扶着霜华的手肘:“霜华姑娘切莫行此大礼。”

霜华被他搀着,泪流满面,怎么都站不起来,只紧紧抓着迟夜白的衣袖哭泣。傅孤晴更加惊讶:莫非惹事的是迟夜白?可他从不到那勾栏瓦肆去……正忖度着,便听到霜华抽泣着开口:“求迟公子和司马公子为金烟池的姑娘们讨一个公道。香珠楼死了两个孩子,沁霜院也没了一个……死得太惨、太惨了!”

霜华等人那日发现的小姑娘是沁霜院两年前买进来的一个奴仆。霜华十分喜欢她,便向妈妈讨了过来贴身带着,给她起名叫小雁。小雁人长得机灵,围着霜华姐姐姐姐叫个不停,霜华也有心把自己懂的东西都教给她,两年相处下来,她俩不止似姐妹,也似师徒。

霜华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小雁资质不够,妈妈一直想着尽快给她上价,但霜华一边阻拦妈妈,一边劝小雁再努力些,多学点儿本事。金烟池里除了霜华之外,另一个有名的琴倌是芳菲集的雪芙。霜华和雪芙交情不错,便让小雁也跟着雪芙学点儿曲子。小雁失踪那天,正是去芳菲集学琴的日子。

“我只以为她留在了雪芙那儿没回来。”霜华被傅孤晴的侍女们带入厅中,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慢慢说起当日的事情,“雪芙前段时间刚去了个胎儿,身子虚弱,人也不爽利。我们几个姐妹常去看她,她也喜欢小雁,我是真的以为小雁在芳菲集里头。”

傅孤晴让人给霜华上了茶,轻声问:“然后你们便发现了小雁的尸身?”

“是的。第二日白天,我和几个姐妹在香珠楼和沁霜院之间的巷子里闲话,小雁就躺在巷子里头……”她闭眼停顿了一阵,才继续红着眼睛说下去,“小雁被几个筐子盖着,原先谁都没发现。可她流了太多血……她是被人……被人……”

霜华始终说不下去,浑身发抖,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傅孤晴看得心疼,连忙劝阻道:“这个不用说,我儿和小白自有方法知道。”

霜华点点头,把眼泪擦净。她出身勾栏,绝想不到今日来司马家居然能被傅孤晴请入大厅坐下,且手边小几上放着香茶一盏,是十分清香的明前龙井。她心中又悲又酸,一面觉得司马家沾染太多江湖气,果真不拘俗礼,一面又觉得这不过是普通人都能享受到的礼待,自己却能为这几乎得不到的尊重诚惶诚恐,更加心酸。

“除了小雁之外,香珠楼这几日也有两个姑娘没了。”霜华稍稍平静,继续说道,“都是没上价的雏儿,都是……受了凌辱才死的。我们立刻去报官,可官老爷说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他说金烟池是什么地方我们都应该知道,有些客人是稍微过分了,死个把人也不是新鲜事。我们万般恳求,他才派了巡捕到那里去。可巡捕只有一位,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反而问我们金烟池里有谁跟小雁等人有仇。”

“你们的妈妈呢?”迟夜白一直静静立在傅孤晴身边,此时才低声询问,“如果是她们出面,官老爷不会不理的。”

金烟池里的各个青楼都有财贾的钱银势力,青楼老鸨们也挣得出几分面子,某些时候说话是有点儿分量的。霜华闻言却摇摇头:“她们都不肯报官。若是客人们知道沁霜院和香珠楼死了人,还死得这么惨,是会影响生意的。因而妈妈们都想把这事情模糊了,说成是客人手上一时失了力气才误伤那些孩子……可不是的,绝对不是!哪个客人上青楼寻欢会拿着刀子?还用刀子划拉女人肚皮?!”

迟夜白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外,轻唤了一声:“慕容。”

慕容海正跟阿四在廊下分食一把松子,闻言连忙将剩下的都装进口袋,跳过栏杆落在迟夜白身前。

“你立刻安排人手去查查前几日金烟池。”迟夜白压低了声音,“三个时辰内回报我。”

“要多具体?”慕容海问。

“金烟池那地方我熟悉,但那几个没了的姑娘我没见过,你寻些人问问,多查探。”迟夜白说。

慕容海点点头,把口袋里的松子塞给迟夜白,转身去了。迟夜白沉默了一会儿,把松子给了正眼巴巴看着他的阿四。

“你家少爷怎的还没来?你去禀报了么?”他问。

阿四连忙点头回答:“禀报了。老爷和少爷正跟你们带回来那孩子说话呢,说完话就过来。”

宋悲言站在书房之中,很是不安。这里没有迟夜白,只有——在他看来——一脸凶相的司马凤和一个比司马凤更老更凶的司马良人。

给宋悲言介绍了自己之后,司马良人询问他文玄舟的事情。宋悲言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也是被拍花子拐卖的。那拍花子带着几个孩子上路,孰料过郁澜江时不慎被淹死了,五六个人里勉强活下来宋悲言一个。他那时不过七八岁,描述不清楚自己家乡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回家,只晓得自己所在的那地方很穷,一年半载吃不上一顿肉,没爹也没娘,村里人都叫他宋三。上岸之后无处可去,他便在郁澜江附近的城池里流浪起来。

文玄舟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占了别的叫花子乞讨的地方而被一群人围着毒打。文玄舟救了他,问了他一些事情,之后便把他带在身边。宋悲言这名字也是文玄舟起的,说是世间悲言重重,听不得也诉不得。宋悲言听不懂这种文绉绉的言语,但名字念起来也算上口,写着也不难,他挺喜欢。

文玄舟本职是个大夫,但懂的东西又不止医道,宋悲言常常跟着他东奔西跑,蓬阳城路过几趟,清平屿也上过几次。只不过因为文玄舟并不时时把他带在身边,宋悲言很多时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师父对我真的很好。”他强调道,“他还叫我学习医道,教我辨香之术。”

司马良人点点头:“嗯。”

宋悲言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磕磕巴巴说下去。文玄舟到清平屿之后写了几封信,之后便日日泡在船上钓鱼。谁都没料到他会掉进江水里,就此没了命。

司马凤在旁补充道:“我和小白去找过那日声称看到文玄舟的渔夫,确实说看到了文玄舟本人栽进水中。那处是锦衣河和郁澜江的交汇处,水流十分湍急,渔夫立刻下水救人,但已经寻不到他踪迹了。”

司马良人又点了点头:“嗯。”

宋悲言直挺挺地站在书房中,一言不发。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师父会教唆杀人,只是觉得,即便师父教唆他人杀人,或是自己出手杀人剥皮,师父对他宋悲言的好也是消不去的。他一脸倔强,倒看得司马良人笑了。

“莫紧张。”他声音浑厚,很有点儿高深莫测的味道,“我不是要为难你,只是希望你多在我们家里留一段时间。你师父和我以前有些交情,这事情还不能确定真是你师父做的,我也在忖度。一个手镯,一些旁的证据,就能将人定罪?”

他说完之后转头对司马凤开口:“司马,你也知道当年平湖秋光的事情。你说张繁秋之死疑窦重重,那如今文玄舟身上的种种疑点,是否也有怪异之处?”

司马凤老实点头:“是的。都是旁证,并无确凿事据。”

“如此便是了。”司马良人点头,“无论如何,你都要千万记住这一点,没有确凿证据,绝不能将任何人入罪。我们家出身刑名,这是铁律,不可轻视。”

司马凤深深鞠躬:“遵父亲教诲。”

“文玄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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