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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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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身后站着个畏畏缩缩的老汉,闻言连忙把脑袋晃个不停。

“不是犯人,是今儿在城门被我遇到,我带他去报官了。”边疆说,“我见他年纪大了,没地方可去,身上也没盘缠,打算先带他去吃点东西再作打算。”

“什么案子?”司马凤来了点儿兴趣。

边疆笑了笑:“找人。老人家的儿子不见了。”

“哦……”司马凤那点儿兴趣顿时就没了。

边疆继续说道:“他带儿子到蓬阳找活儿干,结果在码头俩人走散了,之后就再也没找到。身上也没什么特征,就一个特别普通的乡下孩子,不机灵,没见过什么世面。”

司马凤和阿四飞快对视了一眼。没有线索,没有特征,只有一个名字,在蓬阳这种地方,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老头似乎是外乡人,在蓬阳无依无靠。若想寻子,必须有落脚地,有钱,有时间。对这个老汉来说,落脚地和时间或许都是有的,但钱显然极度匮乏,不然也不至于要让边疆带他去找地儿吃饭了。

“不是不见……”那老汉突然哑声开口,脑袋缩在肩膀里,似是对眼前公子哥打扮的司马凤十分畏惧,“是被人骗去烧砖了。码头上有人跟我说的。”

边疆神情略为无奈:“我在城门见到他的时候他也这样说。所以我带着他去了码头和九头山。码头上那个船工说得不清不楚,最后说是自己看错了。后来上九头山砖窑那边去问,砖窑烧砖的人里头也并没有他儿子。”

“是真的去烧砖了!”老汉急了,一只脚在地上剁了几下,“有人看见了!”

“砖窑里的人也不一定互相认识。”司马凤说,“或者他儿子刚去,别的工人还不识得。”

“每个进砖窑里干活的人都要登记姓名和户籍,我是直接查的本册,确实没有他儿子。”

司马凤叹了口气,点点头。

老汉仍在说话:“捕快大人,捕快青天,有人看见我崽是跟着人上山了……”

“老伯,去吃饭,先去吃饭吧。”边疆拉着他说,“明天我再帮你去查。”

老汉抓紧了手里干瘪的包袱,缩着脑袋跟边疆走了。

“边疆总是这样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么?”阿四问。

司马凤小声说:“他是个滥好人。”

两人已经从方才的对话里听到了结果。边疆既然说“帮你去查”,这就表示官府不会真的去寻找老汉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可以提前剧透,因为案子的高潮不是剧情里最关键的部分。

“地上坟”指的就是砖窑,这个故事的原型是2014年内蒙古的煤矿杀人骗赔偿金案件。然后更远一点的例子,是电影《盲井》。

我知道煤矿杀人案件在《盲井》之前,然而是看了《盲井》之后才下意识地去搜索类似的案子,结果发现在全国范围内这样的事件真的太多、太多了。艺术源于生活,而生活本身时刻在刷新人的世界观。

第88章 地上坟(2)

这件事并未让司马凤和阿四在意。此时此刻两人更紧张的,显然是不久之后的鲁王妃生辰宴会。

鲁王妃生辰宴的那一天,司马良人早早就起床在院子里练剑了。

海棠树的花早落尽了,秋意一层层叠起来,叶片在晨风里簌簌乱响。

他把自己熟识的几套剑法全走了个遍,想了想,把佩剑放在一边,转身到一旁去取刀。回头看到司马凤不知何时坐在海棠树的枝子上,手里是自己那把大刀。

“爹,我和你过几招?”

司马良人顿时高兴起来:“过过过。先用你练练手,今晚出什么事都有准备。”

这是一场私宴,傍晚时分开始,持续几个时辰。司马良人并不知道今晚会出什么事,他是觉得什么事都有可能出,但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到目前为止,鲁王仍旧是一个自在闲散的王爷,无权无势,但有钱,背后与朝廷中许多大人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联系是他的爹留下来的,他除了继承“鲁王”这个名号,顺带也接下了这个复杂的人情网。

司马良人一直在刻意地避开与朝廷的联系,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让司马凤出面。他不知道鲁王对朝廷的想法是否和自己一样:忌惮,畏惧,又带着隐隐的憎厌。

司马凤把刀抛给他,司马两人接在手里,毫无来由地想起了一件事:鲁王究竟是怎么死的?

司马凤从树上跳下来,险险立在池塘边上,身形摇晃。

“下盘不稳!”司马良人叱道。

他话音刚落,司马凤已将晃着身形,飞快攻了过来。

阿四从箱底翻出了自己最爱的那件衣服,震惊地发现腰上居然被虫子啃了一个小洞。

洞说大不大,刚好能伸进去一个小拇指,衣服是玄青色的,不注意看也不明显。

但他不想穿了,沮丧地把衣服塞进箱里。

司马凤满头是汗地走进来:“你磨蹭什么?快出发了。”

“你和老爷打完了?”

“早就打完了。”司马凤擦了把汗。两父子早上打了一场,吃完午饭又打了一场,司马良人总算神清气爽,信心饱足。

司马凤看到箱子里那件玄青色外衣,惊喜道:“这不是你过年穿的么?今儿打算披这个?”

“破了个洞,不好看了。”阿四挠挠脑袋,“算了,我就穿平常的衣服吧。”

司马凤看着他笑笑。

“你怕被霜华看到你穿了破衣服?”

阿四脸红:“没有没有没有。”

司马凤神情一整:“霜华不会笑你的。”

阿四:“我晓得……因为霜华姑娘人好。”

司马凤:“不是,因为她看不到你。”

阿四:“?”

司马凤抓起手里扇子在他脑袋上一敲:“你的位置是哪儿霜华的位置又是哪儿?能看到吗?就算看到了,隔着那么远,能瞧见你衣服上破了几个洞?”

阿四:“少爷你走。”

司马凤见他扭捏,看不下去了,从箱中抓起那衣服扔到阿四身上。

“就穿这个,精神又好看。”他说,“哪儿破洞了我悄悄?哎哟这里,这里不是挺好解决的么,你等着我把腰带给你拿过来。”

司马凤说的是一根十分漂亮的月白色云纹腰带,他风风火火地取了来,,又风风火火地给阿四系上了。阿四年纪渐长,现在已经和他差不多高,合身的衣服一穿上,腰带一束上,俨然一位挺拔好看的小侍卫。

阿四在这个瞬间,明白了何谓“人靠衣装”。

也明白了为何女子打扮好之后,总喜欢揽镜自照一个时辰都不厌。

“走走走。”司马凤又在催促他。

阿四不好意思地跟他道谢,司马凤一路拉着他往外狂奔。阿四跑了一会儿,忽地心头一亮,转头道:“少爷,我和老爷不在家里,你千万别出城去找迟当家啊。”

司马凤:“……说什么?我不会的。”

阿四:“老爷和我傍晚出发,你紧随着我们离开,我们抵达鲁王府的时候,你大概也已经出城了。等你出了城,到了鹰贝舍,即便老爷生气了想让你回来,少说也得折腾两三日的。”

司马凤:“……说什么?我没有打这样的主意。”

两人推搡着到了门口,司马良人也正好从府里走出来。他见司马凤一身出门的打扮,腰上还佩着剑,浓眉一拧:“混小子,我和阿四不在家里,你千万别出城去找牧涯啊。还嫌给人添的麻烦不够么?”

司马凤:“……你们怎么个个都知道我想干什么。”

司马良人哼地一笑,阿四嘿地一哂。两人上了马正要前行,忽见前方的街角拐进来一匹马车,正是田苦当日让迟夜白和宋悲言使用的那辆。

车上正是甘乐意和宋悲言,两人回来得比想象中要早。

几人匆匆问候,又匆匆道别。马上的阿四和车窗里的宋悲言各自依依不舍,用眼神约定回家之后再一起分享路上见闻。

司马凤见甘乐意两人居然回来了,便知道迟夜白身体已无大碍。

“迟夜白让我跟你说,你不用过去了,他很快就会到蓬阳来,你别瞎跑来跑去的,浪费力气。”甘乐意从车上拎下两个散着鱼腥味的大网兜,连跳下车的宋悲言手里也有一个。

司马凤:“你们怎个个都跟我腹中虫子一般晓得我在想什么!”

“我可不晓得你在想什么。”甘乐意抽抽鼻子,把两个网兜塞进司马凤手里,“快快快,都是新鲜的,拿到厨房,今晚吃大鱼大虾!”

司马凤放弃了夜袭鹰贝舍的念头,乖乖留在家里。

甘乐意之所以提前带着宋悲言回家,是因为想给宋悲言整些药材。

自从取出那几根针之后,宋悲言或许是因为一时不适应,或许是因为路途颠簸得厉害,在鹰贝舍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屡屡说头疼。

甘乐意虽然有千般不情愿,也只好带着他去找甘好看病。甘好说自己擅于用毒,对这种怪里怪气又和毒无关的痛疾没什么办法,只从满院子的医书里给他抄了几个方子。

“好罢,咱们死马当活马医吧。”甘乐意对宋悲言说。

宋悲言:“谁是死马???”

总之,两人回到了比云阳镇更大的蓬阳城,甘乐意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快就把药方上的药材都找齐活了。

厨子做好了一桌的鱼虾蟹,甘乐意马不停蹄地煎药,宋悲言便和司马凤拿了半桌子的食物,在他的小院子里吃起来。

甘乐意蒙着脸煎药,抬头看到司马凤和宋悲言正在比试谁拆蟹的速度快,于是把眼皮皱了又皱,给司马凤使眼色。

司马凤举着两个大钳子走过来,和他一起蹲在炉子边上:“你眼睛熏着了?”

“不是。”甘乐意拉下蒙脸的布巾,压低声音,“其实我急着带他回来,还有件别的事情。”

司马凤吮着白花花滑溜溜的蟹肉:“什么事情?”

“……你吃完我再说。”甘乐意咽了口口水。

司马凤赶快吃完了,飞快转身又从宋悲言面前偷了两个刚拆好的:“你说。”

甘乐意气急,只好转头专注盯着炉上药汁,冲着翻腾的汤药翕动鼻翼:“宋悲言他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司马凤一愣:“什么?”

甘乐意:“就是拔针之后,我发现他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你还记得咱们在少意盟里的那几天么?我问他想不想阿甲和阿乙,他连这两位的名字也记不住,还问我阿甲阿乙是谁的名字。”

司马凤:“……很怪异。”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但很琐碎。比如双生子的名字,比如某种我跟他说过许多次的药草,或是蓬阳城位于郁澜江下游这样的事情。”

“你师兄怎么说?”

“他说肯定是针的影响。”甘乐意低声道。

迟夜白当日拔针飞快,针对他的影响几乎完全没有,但宋悲言的四枚针却深嵌脑壳许多年。是拔除针带来的痛楚影响了他,还是针本身影响了他,甘乐意和甘好都分不清楚。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药里有止疼安神的,也有据说能帮人增长心力,回复记忆的。”甘乐意顿了顿,眼神里充满怀疑,“甘好自己也没谱,我还真不太相信。”

司马凤咔咔咔咬碎了最后半个蟹钳子:“没事,不怕。回来就好,你和小宋平日不要出门,最近蓬阳城中说不定也会发生些大事情。”

甘乐意:“什么事?”

司马凤正要说出他们对鲁王的怀疑,忽听外头由远到近,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哎呀,甘令史……”司马凤咧嘴一笑,“你的学生来了。”

甘乐意满头雾水:“谁?”

话音刚落,边疆的声音已传进院门:“甘令史!”

甘乐意的脸顿时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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