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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语者1-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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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仅是省里的刑侦专家,也是火灾事故现场鉴定专家,对于火灾现场的勘查也是非常有经验的。

技术员按照师父的指示在地上剐蹭着灰烬。师父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湿透的墙壁,说:“把尸体拉去殡仪馆尸检吧。”

“都快十二点了,您血压有些高,不如您回宾馆休息,明天再看尸体吧?”刑警队长关心的对师父说。

“破案,能等吗?”师父摘下安全帽,率先坐进车里,“去殡仪馆。”

那一年的清夏县还没有建成尸体解剖室,到了殡仪馆,我们都傻了眼。清夏县殡仪馆到处都是黑咕隆咚、静悄悄的,只有走进停尸房才终于听见了凡间的声音,那是冰冻尸柜压缩机发出的的轰鸣声。停尸房也没亮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没有一丝月下的浪漫,反倒多了一些阴森的感觉。

“能想办法照明吗?”师父问道。毕竟尸体解剖必须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有充足的光线。

“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用勘查车车顶的大灯,很亮,不过一箱油只能照7个小时,现在咱只剩下半箱油了。”清夏县的邵法医说道,“还有就是用接线板接一个灯泡到外面,不过亮度有限。”

“3个小时我们肯定忙不完,接灯泡吧,最好能找到瓦数大的,然后再用手提勘查灯辅助照明。”师父一边说,一边在停尸房后面的空地找一块能放下三张停尸床,能够方便解剖的地方。

3个小时肯定忙不完,邵法医咽了一口口水,师父的言下之意是,今晚别睡了。

很快,简易灯被当地的法医和痕检员架了起来,用的是工地上的照明灯,很亮,但是同时,也很烫。与此同时,尸体也被殡仪馆的师傅开车拉了回来。

“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殡仪馆的师傅打着哈欠说。

“给我们找三张运尸床吧,这样就不用蹲地上解剖了。”师父说。

“哦,等着吧。”殡仪馆的师傅显得很不耐烦,“明天再解剖不行吗?那么急,都十二点多了。”

“死者的家属肯定觉得不行。”师父幽幽的说道。

尸体很快被摆放在一字排开的三张运尸床上。尸袋一拉开,一股焦糊味迅速弥漫在空地的上空。虽然我的胃早已排空,但是想到晚上吃的烤肉,依旧酸水翻滚。

“第一步要确定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这对案件的定性有关键作用。”师父显然是想考察一下我的理论功底,“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有什么区别?”

“看皮肤烧伤啊,有无生活反应,有无红斑、水疱。”我心想这种小问题也想难倒我?虽然我反应很快,但挨骂也很快。“傻?碳化了还看什么生活反应?”师父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我很不服气,“关键是看死者的呼吸道有没有烟灰碳末。”

“嗯,还要看呼吸道和肺脏有没有热灼伤。同时要看有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征象。”师父强调说,“很多火场中的尸体还没有吸入烟灰碳末,就已经一氧化碳中毒死亡了,这样的尸体因为没有吸入烟灰,会被误认为是死后焚尸。”

穿戴整齐的我点点头,伸手碰了一下尸体,卡彭一下又掉下一块烧焦的皮肤,露出猩红的皮下组织,在强光灯的照射下分外阴森恐怖。

“先看小孩的吧,先易后难。”师父说着,走到两具小孩的尸体旁,开始检验尸表。虽然尸表已经全部碳化,但是尸表检验一样不能少。尸表检验和尸体解剖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我用止血钳夹住尸体气管的一旁,用洗净的手术刀轻轻切开非常稚嫩、菲薄的小孩的气管。非常意外的是,整个气管内,全部都是烟灰,热灼伤也非常明显。

“居然是生前烧死!”我讶异的说道。

师父在一旁皱着眉头不说话。很快,他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用手术刀麻利的切开小孩的头皮。小孩的头皮已经烧得不完整了,而且非常脆。头皮下到底有没有血肿已经无法分辨,但是切开头皮后却发现颅骨已经碎裂,有几块颅骨粘附在头皮上,随着师父剥开头皮的时候掉落下来,露出红白相间的脑组织。

“头部有外伤!”邵法医说道。

“不是吧。”我虽然没有见过烧成这样的尸体,但是理论功底还是不错,“书上说了,烧死的尸体经常会出现颅骨崩裂的现象,是因为燃烧后颅骨脆化、脑组织膨胀等原因造成的。”

“是的,烧成这种程度的尸体,尤其是幼儿尸体,通常会有颅骨骨缝分离、甚至颅骨崩裂的现象出现。”师父认可了我的观点,“但是,从脑组织的颜色来看,应该是有外伤的。”

师父对照着脑组织有些偏红的部位,仔细观察着颅骨崩裂的痕迹。突然,师父眼睛一亮:“我就说嘛,这根本就不太可能是意外失火的事件。”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们都凑过头去看。师父用止血钳指着颅骨崩裂的许多骨折线中的一条,说:“你们看,这条骨折线边缘的颅骨是往内凹陷的。我们知道,烧死尸体中颅骨崩裂的骨折线是因为脆化、膨胀而形成的,骨折线都是线形的,绝对不可能往内凹陷,对吧。”

我们纷纷点头。师父接着说:“这个骨折线应该是一条凹陷性骨折线,凹陷性骨折,脑组织内又有出血,又没有对冲伤,那么就只能是外力直接作用所致了。”

“您的意思是说小孩是被打晕以后,活活烧死的?”邵法医问道。

“是的,没有猜错的话,另一个小孩的情况和这个一样。”师父说。

很快的,我们解剖完毕另一具小孩的尸体,和师父猜想的一样,气管内充满烟灰,全身没有其他外伤,但颅骨崩裂的痕迹当中有几条骨折线是往内凹陷的。

“看来凶手很有信心。”师父说,“他直接让小孩失去抵抗,然后烧死。并不害怕小孩能活过来。所以我认为,他的助燃物应该是汽油之类极易燃烧的东西,直接浇在死者身上。”

“您先前不是说起火点是屋子中央吗?”邵法医问。

“是的,那里应该是装助燃剂的容器,也是起火点,火势很快就蔓延到尸体上的。”师父说,“回头我们再去现场看看那一片灰烬。”

师父抬头看看我,我正愣在一旁沉思。师父立即读懂了我的意思:“怎么,还不太相信是杀人案件?那我们就看看大人的尸体,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老夏的尸体,我们检验的更加仔细。打开胸腔以后,我隐隐的发现他的肺脏不像小孩的肺脏,尽然没有一点烧灼伤。我拿起手术刀准备切开气管。师父拦住我说:“这个慎重一些,掏舌头吧。”

掏舌头是我们常用的简称,意思就是从颈部把口腔内的舌头掏出来,然后可以把整套内脏全部和身体分离。这种办法通常运用在需要法医组织病理学检验的时候。要取所有的内脏切片,在显微镜下诊断。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他是想更仔细的观察死者喉头的情况。我用手术刀沿着尸体的下颌缘把肌肉全部切断,然后从颈部伸进几个手指到尸体的口腔,掏出舌头,然后将咽后壁的软组织切断,很顺利的将舌头掏了出来。

师父对我熟练的手法表示认可,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我将尸体的上呼吸道和肺脏全部和胸腔分离以后,惊讶的发现,死者的喉头居然没有一点烟灰或者烧灼痕迹。

“看,这是死后焚尸。气管内也应该是干净的。”师父说。

毕竟是经验丰富,气管打开后,果真整个气管壁都很干净,没有异常。

我抬起手臂用上臂擦了擦额头上的喊,吁了一口气,说:“被师父言中了,真的是杀人案件。”

老夏的头皮虽然也被烧焦,但是颅骨并没有烧的很严重,更没有崩裂。切开头皮后,发现老夏的颅骨左枕部、左顶部有好几处凹陷。,颅内更是损伤严重。

“和小孩的损伤形态是一致的。”师父说,“用钝器打头。”

为了发现更多的痕迹,我用纱布仔细的擦蹭尸体的颅骨,想把骨膜蹭干净,以便更好的观察凹陷性骨折的形态,心想或许可以更细致的推断出致伤工具的形态。

师父则是沉思了一会,和身边的法医说:“颅脑损伤导致人的死亡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样看,应该是凶手先打击老夏的头部,导致他倒地昏迷,然后将他拖进燃烧现场,放在床上。发现两名小孩以后,又用钝器打击小孩导致小孩昏迷。在这个过程中,老夏因为颅脑损伤严重而死亡,但是小孩只是昏迷。等火烧了起来,烧的则是死了的老夏和活着但是昏迷的小孩。”

大家纷纷点头。这样就可以解释老人小孩为什么在同一燃烧现场,却分别是死后焚尸和生前烧死的问题了。

在师父对案情分析的时候,我倒是隐约有了新的发现。我招呼身边负责照明的痕检员过来,用强光手电照射老夏颅骨凹陷性骨折的中央。这时候死者的颅骨骨膜已经被我蹭干净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清晰的凹陷骨折线。

突然,我眼睛一亮,说:“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师父凑过头来。强光手电把剥离了骨膜的颅骨照的雪白,同时,也把尸体颅骨骨折凹陷的中央一处隐约的蓝色痕迹照的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我用止血钳指着那一处蓝色痕迹,“怎么会有蓝色的东西?衣物都没烧焦了,不可能是衣物的残渣。”

“会不会是你剥离骨膜的时候污染了?”师父拿过颅盖骨,仔细的看着,又查看死者的衣物有无可能有蓝色的东西。

“不会。”我拿止血钳指了指其他几处骨折凹陷的地方,“一共有七处凹陷性骨折,五处都有蓝色的痕迹。”

师父又仔细看了看其他几处凹陷性骨折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而且,我刚才试了一下。”我用止血钳的尖端轻轻的擦蹭着骨折中心点的蓝色痕迹,“轻擦是擦不掉的。应该是压嵌到了骨质里。”

“嗯。”师父点了点头,说,“这里出现蓝色的痕迹确实比较奇怪,你有什么看法?”

“蓝色的物质,片状,附着力强,我认为这应该是油漆类的物质。”我重新仔细看了看,继续说,“能够被压嵌到骨质里,应该是钝器将油漆压嵌进去的。结合几名死者都是被钝物打击头部导致死亡的,所以根据这个蓝色的物质,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凶器外表涂有蓝色油漆,凶器打击颅骨,将凶器上的蓝色油漆压嵌到了颅骨骨质里。”

师父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你的这个发现应该是我们今晚最大的收获了。”看到师父的眉头洋溢出喜悦,我知道他的这一句话是对我今晚的工作最大的肯定。

又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尸体身上所有的切口、裂口都全部缝合了,我们才脱了解剖服、洗了手,结束了晚上的工作。我抬腕看了看表,居然不知不觉已经五点钟了,寒风中的我们双脚都已经冻的麻木。我搓着手、拼命的跺着脚,希望能够促进手足部的末梢血液循环。

站在一旁的痕检员麻利的收起录像机,显然是对我们磨磨蹭蹭有些不满,他耸着肩膀、跺着脚、打着哈欠,说:“省厅领导就是敬业,尸体都烧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还这么认真的缝合,有意义吗?又开不了追悼会了。”

这一句话引起了我的强烈反感,我皱起眉头,说:“死者也有尊严。”这次,我抢在师父的前面说出了这句话。

师父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对我这句话,以及对我这一夜的出色表现和重大发现表示认可。

“现在怎么办?”痕检员挠了挠头,问。他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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