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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5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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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期望于两年之后能不能看到可能,按道理来说,附着如此强大的阵法的石壁必然隔绝一切外来的生机,不可能生出任何植物,但现在长出了一丛青叶。

那丛青叶只有三片,原本很肥嫩,现在看着有些瘦弱,似乎损了很多精力。

或者是因为那丛青叶的根系太过发达的缘故?

无数的细细的近乎肉眼难见的根系,从那丛青叶的下端生长出来,顺着石壁上的绘像不停蔓延,有的寻觅到最微细的裂口,深入石壁内部,便会探进去,然后在彩虹化作的光毫照耀下,近乎疯狂地生长。

来自离宫的那道彩虹与那丛青叶,正在试图破除这里的阵法。

小黑龙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为什么,所以她很惘然,然后紧张,小脸苍白,双眉之间那粒朱砂痣越外醒目。

……

……

普照世间的不是星光,而是彩虹。

彩色的虹合在一处便是无色,悄无声息、无人察觉地照着北新桥,也照着霜花店。

霜花店有座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戒备森严的园林,名为桔园,是莫雨当年的居所,也是现在软禁她的监房。

桔园里的阵法在无色无形的彩虹照耀下,仿佛烈阳下的薄雪,悄然融化,没有惊动任何人以及雪里冬眠的蛙。

窗上悬着几串桔子皮做成的小灯笼,很是可爱,光线从里面透出来后是红的,比真实更加温暖。

莫雨跪在蒲团上,对着离宫的方向,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眨,觉得无比温暖。

这是教宗陛下对她最后的救赎,或者与当年她安排陈长生进入国教学院有关,或者无关,但都是救赎。

那道彩虹消失了,草月会馆等六座殿里的国教重宝渐渐平静。

北新桥寒意更甚,雪地里的那个黑窟窿似乎都要被冻得裂开来。

霜花店的桔子树上挂着新结的霜,这是罕见的美丽的画面,窗前的灯依然温暖,蒲团上已经没有了人。

……

……

教宗陛下的葬礼很快便举行,因为一切都早有准备。

白帝城与南方的使团在庆典之后一直没有离开京都,也是因为大家对此都有心理准备。

正是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世人们虽然悲伤,但并不如何震惊,也没有太多惶恐不安的情绪。

从秋天到冬天,大周连续失去两位圣人,八方风雨更是死伤惨重,如果再算上提前离开的苏离与南方圣女,短短数年时间里,人族的巅峰强者数量急剧地下降,但在世人看来,现在的魔族因为内争损失更大,哪里有胆量南侵。

有人不这样看,比如已经回归星海的教宗陛下本人,除此之外,知晓内情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离宫已经发出大诰,整个世界都已经知晓,陈长生就是国教新一代的教宗,虽然他还没有正式继位。

令人感到震惊不解的是,没有人在教宗陛下的葬礼上看到他的身影。

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无论离宫还是朝廷,对此都保持着沉默,双方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默契。那种默契是什么?是王破和陈长生杀死周通的那个夜晚,教宗与商行舟一番长谈后达成的协议?还是双方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新年即将来临,黄纸撕落一页,冬阳再次升起,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那天,大周王朝将会正式改元,年轻皇帝的地位将会变得不可动摇,离宫举行继位大典,国教将会迎来新的主人。

那位年轻的皇帝与年轻的教宗,是师兄弟。

在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也意味着,当朝的皇帝与教宗,都将是商行舟一个人的学生。

这也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这都是世人能够想象得到的人生最巅峰,甚至在这件事情确实出现之前,根本无法想象。

带领整个世界推翻了天海圣后的统治,预言到甚至有可能参与了魔君的覆灭,挥手收服天机阁,再加上亲手教养的两个徒弟将会成为世俗与神圣里权柄最重的两个人,如今的商行舟即便不是神明,也已然是传说。

有些遗憾的是,世间终究没有真正的完美,星空之上的命运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个问题终究需要解决,不管人们如何不理解,陈长生为何要与自己的老师对着干,不管人们如何想不明白,商行舟为什么如此不喜欢、甚至厌恶这个事实上很得人心的徒弟……总之,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这不仅仅是他们师徒之间的问题,已经关系到整个人族以至整个世界的命运。

新年那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周王朝的第一次内部战争吗?

风雪不停地落着,草月会馆、桂清宫、苔所都被染成了白色,雪地上可以看到一行孤单的足迹。

离宫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那些著名的石柱之间隐隐有无形的力量在不停地波动。

无论是教士还是诸殿的职事、青藤六院的师生,还是两万余名国教骑兵,没有任何人外出。

朝廷在京都各处的军营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戒,更有数名神将率领着天下闻名的玄甲重骑,从北方雪原南归,驻扎在了黑山谷一线,如果按照路程计算,这道恐怖的铁甲洪流竟是二十天前便已经离开了北军府,而那时教宗陛下还活着。

京都里的气氛异常紧张。

……

……

新年到来前的最后一个傍晚,依然落着风雪,甚至可以称得上暴烈。

今年的京都格外严寒,没有人知道,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皇城不远处的那口废井。

落日的余晖非常艰难地穿透云层、雪片,落在了宫墙上,洒下一抹极淡的暮色。

忽然间,一道难以想象的寒冷气息,从那口废井里弥漫了出来。无论是枯叶还是泥土,都被瞬间冻的无比坚硬,就连冰雪仿佛都被以另一种难以理解的形式再次冻了一次,甚至就连暮色仿佛都要冻凝住了。

一道清脆至极的声音,从井底深处传到地面,已经很是微弱,甚至不及随之而来的哭泣声清楚。

那是一个小女孩在哭。

她一直不停地哭,传达出来的情绪却时时不同,有时候是特别的开心激动,有时候是特别的悲伤难过。

皇城上的军士以及宅院里的民众,都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声,却不知从何而来,遍寻不见,更不想明白,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怎么可能有小女孩可以在外面呆着,还能活着,还能不停地哭,从暮色里一直哭到深夜,依然没有停歇。

那天之后,北新桥一带除了恶龙的传说,又出现了新的传说。

新传说的主角是一位被狠心的婆婆害死的童养媳。

第728章 雪夜谈话

夜深寒意更重,废井旁的冰雪已经冻的仿佛坚石一般。

一只小手出现在井沿,在皇城灯光的照耀下,很是白净,甚至要比满天的冰雪都还要更白,仿佛也更冷。

随着那只小手的用力,冰雪簌簌而碎,一个小姑娘从井里爬了出来,这画面,真的很像一个恐怖的故事。

小姑娘站在雪地里,呼吸遇着空气,变成一团冰晶笼成的雾,不是因为她的气息有热度,而是因为太冷。

她穿着件黑色的衣裳,有些破烂,很是陈旧,在这满眼的雪白里,非常醒目。

时隔数百年,吱吱终于离开了阴森、对她来说格外逼仄的地底世界,来到了真实的人间。

此时的人间,早已经忘记了当年那条传闻中格外暴虐的玄霜巨龙,她对此时的人间,也充满了陌生的感觉。

她的神魂曾经被天海圣后强行抽离龙躯,进入那只黑玉如意,陪着陈长生去了一趟周园,在那段日子里,她见过京都的街巷,湖畔的青树,汶水的繁华以及那座暮色下的山峪,但对于现在眼前的一切,她依然是陌生的。

这时候的她不是一缕神魂,而是真实的以及全部的。

她的赤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雪地传来的松软触感以及温暖。

她的发梢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冬风带来的轻柔感以及惬意。

她能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意识看到真实的风雪,她甚至能够看到雪云后方那片真实的星空,数百年不见的繁星啊,原来你们还在同样的位置,散落着一样美丽的银晖,南方群岛的家乡可还会是从前的模样呢?

陌生感与真实感在她的意识里不停地纠缠、冲撞,然后变成最真实的怯意。

她并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将会成为人族世界里新的传说,虽然作为一名高贵强大的龙族,她的存在对人族来说本身就是一个传说,她只是害怕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人的世界,是充满了人的人间,而人就是她最害怕的对象。

无论高贵还是卑微、强大还是弱小,生命在最脆弱、最惘然、最害怕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想要找到最熟悉的依靠,那个依靠可能是一棵树,可能是一块石头,可能是一面窗,也可能是一个人。

周通临死前已经神识恍惚,只知道往北兵马司胡同爬。

她这时候的意识里也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陈长生。

陈长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也是最信任的生命,而且基于某些隐秘的原因,她坚持认为他对自己要负责任的,所以她回过神后,毫不犹豫便向着不远处的国教学院走去,赤足在雪地上踩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

……

国教学院以及相邻的百草园,现在都戒备森严。国教骑兵以及朝廷的军队,把整个街区堵个了水泄不通,按照各自阵营沉默地对峙着,气氛异常紧张,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京都局势不停地变化,随着教宗陛下回归星海,人心所向不知如何,但人们的判断则是慢慢地向着朝廷方面在倾斜,国教学院的师生不停地离开,现在还留下的人数已经不足最开始的三分之一,十八名南溪斋的少女以及苏墨虞自然留了下来,但他们很清楚,他们已经无法影响接下来的事情,真正能够决定结局的那两个人,此时正在湖畔的大榕树下。

今夜京都无眠,因为很多人都知道,那对师徒正在进行最后的谈判。

最近数日风雪很大,国教学院与京都别的地方一样,都积了层厚厚的雪,湖畔的枯草被尽数掩盖,只是在微微隆起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枯草的尖,给人一种特别倔强的感觉。

大榕树的树叶早就已经落光,光秃秃的枝丫还是那般的结实,足以承受好些人站在上面。

陈长生不在树上,而是站在树下的雪地里,因为他的老师也站在雪地上。

这是天书陵的那个清晨后,他们师徒二人第一次相见。那次在神道上他们擦肩而过,仿佛陌路,目不斜视,今次才是真正的对视,可以清楚地看到,现在的对方与西宁镇的时候已经有了怎样的改变。

陈长生已经是教宗,但他没有穿神袍,戴神冕,执神杖,而是穿着国教学院的院服,黑发被梳的一丝不苟,然后结了一个最简单的道髻,穿过黑发固定道髻的不是什么珍贵的乌木叉,而是一只普通的木筷。

商行舟满头黑发,不见霜色,同样梳的一丝不苟,眉眼之间尽是贵气与沉稳,说不出的潇洒与随意,但衣着也很简单,只是一件青色的道袍,仿佛他并不是真正的当世第一人,而只是一个普通道士。

如果有人看到这幕画面,应该会生出一种感觉,这对师徒,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像,这种相似不仅仅在于外表,更在于眉眼间那抹极深的漠然和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疏离感。

陈长生准备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和站在雪地对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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