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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第5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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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伯颜佩服的点头。丝毫不觉得身为曾经的副万户,被一名普通亲卫给教训了,有什么好丢人的。

对方的话也着实在理儿,眼下包括‘蒙’元在内的其他诸侯与淮扬的差距,可不只是表面上这一样两样。经过朱屠户看似胡闹的长时间打磨,淮扬大总管府治下的各行各业,比起以往都是脱胎换骨。别人拿到了练兵‘操’典,首先得想办法自己看懂,然后再去想办法让各级军官接受。而到了百夫长这一级,‘蒙’元那边几乎就很少有人再识字了。让他们拿着一本自己根本看不懂的“天书”去训练士卒,结果肯定是邯郸学步。

至于打造火器,更不是拆开了仿制那么简单。当年李汉卿在脱脱的支持下,把国库‘花’了个‘精’光,打造出来的火炮却是又笨又重,还非常容易炸膛,跟淮安军守中两名壮汉推了就能走的四斤炮,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最近这两年,六指郭恕倒是把四斤炮铸得有模有样了,可那造价也同样是高得惊人。军械局造一‘门’的开销,与从其他诸侯手里辗转走‘私’一‘门’已经相差无几,甚至比对方倒了好几手来的更高。

二人谈谈说说,在人流中穿行了两里余,终于来到了张松指定的请客地点。只见有一座足足有五丈高酒楼,在徐州城的正中央热闹位置,拔地而起。金‘色’的琉璃瓦,红漆的柱子暗青‘色’的砖墙,还有楼顶上高高挑起的飞檐,无不显示着此地的雄浑大气。而从二楼起,每面窗子上镶嵌的彩‘色’玻璃,更是给酒楼平添了几分奢华神秘之感,让人觉得即便不在里边吃什么山珍海味,就是走上二楼在靠窗位置喝一碗冷水,也足以不虚此生了。

“是伯颜长官么,张大人在四楼燕山厅等您,请跟我上楼!”几名身穿便装的高大汉子早已在楼下跪多时,看到伯颜的身影,立刻上前抱拳行礼。

“折杀了折杀了!伯颜何德何能,敢劳张大人等候?”伯颜闻听,立刻飞身滚下马背。以世俗之礼,向大伙抱拳。

他们这几个人个个高大魁梧,站在一起,极其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可正在进出酒楼的散客们仿佛都见惯了一般,非但没有丝毫惧怕,甚至连多看几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匆匆一瞥,就扭头继续各行各路,谁也没功夫过问几个壮汉是什么来头。

“这,这个临风楼,恐怕在整个淮扬也排得上号吧?!劳张大人破费,真是折杀了,折杀了!”伯颜对周围人的反应觉得好奇,绕着弯子跟大伙探听。

“在整个淮扬位居第二,扬州城里,还有一座比这还高的。整整五层,高二十五大尺!站在顶楼窗口,能看清楚远处的扬子江!”众负责接待的亲卫笑了笑,满脸自豪地介绍。

“这么高,那,那徐州府的官衙怎么办?”伯颜所想的却与众人完全不同。皱了下眉头,本能地询问。

大元朝虽然马背上立国,但立国后,许多规矩却是由文人制定。特别讲究等级秩序,以及官与民之间的不同。在大都城内,非但任何亭台楼阁都不能比皇宫高,甚至连老百姓家用什么颜‘色’漆,什么颜‘色’砖瓦,‘门’口的台阶有几层,大‘门’上可以有几颗钉子,都规定的清清楚楚。你要是没有一官半职,家里再有钱,也不能将房子‘弄’得比官衙还漂亮。否则,衙‘门’里的差役,立刻会找上‘门’来。

很显然,淮扬这边的规矩,与大都完全不同。那些亲卫们被伯颜问得一愣,想了好半天,才苦笑着说道:“别人为了赚钱修了座酒楼,关知府衙‘门’什么事情?他们管得再宽,也不能不让大伙的钱怎么‘花’吧?况且这酒楼也是淮扬商号开的,赚的钱知府衙‘门’也有份儿?他们脑袋被驴踢过,才把送上‘门’的财路往外踢!”

“那倒是!”伯颜再度佩服地点头。如此高雅华贵的酒楼,里边卖的饭菜酒水,自然也都是天价。而徐州城乃是南北货物的中转之地,腰缠万贯者每天往来无数。他们吃喝高兴了,一顿饭丢下十几贯都未必心疼。而官府损失的不过是些许面子,却除了税收之外又拿到一大笔分红,真的何乐而不为?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四楼。脚步刚刚进入燕山厅,就看见一张起源于淮扬的巨大圆桌。正围坐于圆桌旁的人见客人已至,纷纷站起来,向他微笑致意。

伯颜初来乍到,哪敢托大?慌忙举起右手至额头,朝着看似主坐位置上的那名古铜脸壮汉敬了一个军礼,“属下伯颜,见过张主事!路上耽搁有点儿久,还请大人勿怪!”

“张主事?”古铜脸汉子微微一愣,旋即笑着对左右嗔怪,“你们这些家伙怎么没告诉他实情?不早说过了么,不用对自己人保密。徐州城这么多弟兄,跟人家实话实说,能有什么风险?”

。。。

第四十六章渡河上

说罢,又迅速将头转向伯颜,非常谦和地说道:“伯颜将军勿怪。原本是张主事要设宴给你接风,但朱某听说你是刚刚从大都城内载誉而归的,所以就想顺便跟你打听一下大都城内的情况。却没想到,他们根本没告诉你,我也会到场。”

“伯颜将军勿怪!”紧跟着,站在圆桌附近靠窗位置,也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官员笑着向他拱手,“是张某的错,没有跟去请你的弟兄‘交’代清楚。在下便是张松,今天特地于此摆了酒宴,给将军接风洗尘!这位,是咱们的主公。他老人家……”

“伯颜何德何能,敢,敢劳大总管如此,如此,厚,厚待!伯颜,伯颜纵使,纵使粉身……”伯颜先前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认错了人,听到此刻,不觉额头冒汗,两眼发红,叉手弓腰,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朱重九是谁?虽然在大都那边,文武百官提起此人来,平素都是一口一个朱屠户,满脸鄙夷。唯恐说出来的话不够尖刻,进而被怀疑跟淮扬有所勾搭。但‘私’下里,谁人提起淮扬大总管,不偷偷挑一下大拇指!那是凭着一把杀猪刀,愣生生砍出一个半行省的英雄豪杰。那是令无数诸侯俯首,丞相脱脱无奈而还的了得人物。你可以骂他胆大包天,也可以骂他欺师灭祖。但无论如何,你都否定不了,他所创立的庞大基业。否定不了,他带领淮扬众文武,走上了一条前人想都没想过的道路。更否定不了,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他就令淮扬从官府到民间,一道富甲天下!

“伯颜将军不必多礼,这是‘私’宴,你尽管放松一些!”朱重九如今,倒是早已习惯了各种突如其来的尴尬。笑了笑,拱手还了个传统的平辈之揖。“原本该等你跟张主事见了面之后,朱某再找你叙话。可眼瞅着天气就开始变暖,黄河解冻在即。所以朱某就干脆直接过来了!打扰之处,还请伯颜将军勿怪才好!”

“不敢,不敢!折杀了,真的是折杀了!”伯颜闻听,一直紧绷着的心脏多少放松了些,但眼睛和鼻子中的暖流,却始终缠绕不去。

无论是蹭别人的酒宴,还是有正事需要借机询问。他伯颜踏上淮扬的第一场酒,也为朱重九亲自把盏。什么为国士之礼?这如果不是国士之礼,国士之礼还能隆重到何等地步?古代信陵君待侯嬴朱亥,也不过如此罢了!而伯颜乃区区降将,寸功未曾立过,还一心想着解甲归田

正‘激’动得几乎无法自已之时,耳畔却又传来了朱重九那敦厚的声音,“坐吧,大伙都坐吧。不认识的,酒桌上慢慢认识也就是了。伯颜将军,你也赶紧请坐。你是客人,你不落座的话,他们就只好都陪着一起罚站了!”

“这,这,伯颜恭敬不如从命!”伯颜四下拱了拱手,迅速落座。趁着没人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将已经淌到了眼角的泪水,悄悄吸回了鼻子里。

只有经历过人生起伏的人,才知道这份相待之情的可贵。如果换做三年多以前,伯颜还是脱脱的养子,而他的养父脱脱还没罢相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在乎这点而礼遇?平素想请他赴宴,借以搭上脱脱关系的,估计从紫荆关一直能排到皇城根儿!多大的场面他没见过,多丰盛的酒席他没吃过,又岂会轻易被人的几句尊敬的话语给打动?

而经历了脱脱罢相,朝廷牵连无辜,昔日的上司同僚争相打压,昔日的至‘交’好友纷纷割席绝‘交’之后,他才明白,以往那些尊敬,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脱脱的。离开了养父脱脱的权势,他在别人眼里连屁都算不上。而今天,那种久违的尊敬,却又回到了他眼前。那份久违的热情,也再度将他给团团包围。不是凭着别人的权势和余荫,而是凭着他自己,凭着他自己为淮扬立下的那些功劳:凭着他自己在暴‘露’之后,依旧宁死没有出卖同伴的担当!

在场之中,无论张松陈基还是刘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看伯颜发红的眼睛,便知道此人肯定处于心神‘激’‘荡’状态,神不守舍。所以也不过多客套,纷纷找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后拉动桌子角上的铃铛,提醒小二和店家上酒上菜。

那临风楼能做到淮扬数一数二的排场,自然有一套过人的本事。须臾间,有十几位二八年华的少‘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拖着一个‘精’致的朱漆托盘,托盘之上,则是大厨刚刚烹制好的菜肴和刚下了蒸锅的热酒,团团冒着白汽,将浓香瞬间送进了在座每个人的鼻孔。

“‘女’人居然也可以做跑堂?这临风楼难道是烟‘花’场所?这,朱总管,朱总管不会如此胡闹吧!”此时此刻,伯颜却顾不上欣赏酒菜香味。望着少‘女’们鱼贯而出的背影,眉头瞬间锁的紧紧。

“伯颜将军在北方,恐怕没见过‘女’人做跑堂吧?!”身为军情处主事,张松不忍看自家下属过多‘露’怯。清了清嗓子,笑着解释道:“咱们这边事情多,男人总不够用。所以‘女’人如果愿意,也可以出来找事情做。非但酒楼里边有,各行各业,只要不是需要出大体力的,都准许录用‘女’人。眼下也就是运河上结了冰,不利于行船。否则,在徐州城停留几天,你连指挥一支舰队‘女’提督都能看到!”

“是,是吴将军么?伯颜对她的大名,也早有耳闻!”伯颜瞬间回过神,讪笑着拱手。

“其实将‘女’人关在家里,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孩子都随娘,一个没见识,没骨气,一天到晚就想着跟小妾争宠‘女’人,怎么可能教出一个心‘胸’宽广的孩子?!”坐在东侧靠墙位置的朱重九,笑着接过了话头。“这点儿,他们‘蒙’古人的先辈,做得比咱们汉人的某些先贤强。把本事和心思全放在外边,而不是围着‘女’人的小脚和裙子做文章!”

“呵呵呵……”众人闻听,立刻摇头大笑。嘴角‘唇’边,依稀还带着几分尴尬。

朱重九说得虽然是句大实话,但无意间,却把读书人曾经的半个祖师爷朱熹给绕了进去。而南宋一朝,虽然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败,对‘女’人道德的要求,却是越来越苛刻,越来越变态。所以说当时的汉人先辈,在某些方面远不如当时的‘蒙’古人祖先成铁木真,也是秉公之言,丝毫没有偏颇。

同样的话听在伯颜耳朵里,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虽然已经投奔了淮扬,但是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蒙’古人,他却依旧以自家祖先而骄傲。虽然眼下大元朝行将就木,从皇帝到地方官员一个比一个昏庸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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