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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美丽就多美丽-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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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认识那家人否?”

杨太太沿着女儿的手往旁边看,“呵,是孙家。”

“叫那孩子来看我,他该做手术了。”

“你别多管闲事,人家已经有医生。”

“不要拖延,愈早做愈好。”

杨太太说:“医学昌明,一切可以矫正,你外婆说,从前乡下人的兔唇、裂颚、胎痣……得那样过一辈子。”

“与众不同是很痛苦的。”

“你明白就好。”

“伯母她们呢?”

“散会回家去了。”

“我还有事。”

“又赶往何处?”

一品笑,“帮女明星脱痣。”

她去看那重伤女工。

病人仍然昏睡,满头绷带,可是已无大碍。

她母亲坐在床沿低头不语。

一品想到自己的母亲,蹲下,双手去握紧那个母亲的手。

那忧虑的母亲抬起头来,看见医生,怯怯地招呼。

“会痊愈吗?”

“一定会。”

“可以工作吗?”

“同平常人一样。”

那母亲似乎放心了。

一品这才回诊所替女明星脱痣。

姚以莉说:“医生,那天晚上谢谢你。”

一品轻轻说:“什么晚上,这颗痣需缝上三针,会有一点痛。”

“是,医生。”

不愉快的事愈快忘记愈好。

手术二十分钟完成。

忽然之间姚以莉说:“我有你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一品一怔,微笑:“我与妹妹都不大有空见面。”

姚以莉穿上衣服离去。然后,岑美兰来了,小女孩笑容满面,终于可以挺起胸膛做人。

一品说:“让我看看你。”

岑太太满意到极点,“杨医生妙手回春。”

美兰转了一个圈“我可以穿泳衣了,小号刚刚好。”

确实有人不愿意做大胸脯女郎。

傍晚,案头私人电话响。

“那么今晚还在诊所?”

是王申坡的声音。

一品立刻怪自己疏忽,竟忘记更改电话号码。

她马上说:“我有病人在这里,不方便说话。”

挂了线,拔出插头,实时写字条提醒看护换号码。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再听到那人的声音。

她锁上诊所离去。

停车场已空无一人,一品缓缓将车驶出。

事业有成绩,应该很充实才是,但是一品甚觉寂寥。

回到家中,看到桌子上有一只大礼盒,谁送来?

她拆开一看,是一件黑色薄丝像衬裙似的晚装,还附有一张字条:“杨医生,也该出去跳舞,以莉敬上”。

一品忍不住笑,那个鬼灵精。

不,即使有男伴,她也不会穿这样肉感的衣裳。

第二天一早,有师妹来看她。

一品热烈欢迎,“李本领,什么风把你吹来,请坐。”

“师姐还记得我的名字。”

“你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吗?”

“教授说你有这套轻型激光手术刀。”

她出示图样,外形像一只小型机械臂。

“是,十分应用。”

“师姐,可否借我一用,我出差到云南省,需要先进工具。”

“是那个义工团吗?”

“正是。”

“本领,你拿去吧,无限期借用兼维修。”

“师姐—”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的药品供应可有问题?”

“已一一解决。”

一品点头,“几时出发?”

“下月初,还有时间准备细节。”

“真佩服你们。”

“师姐有空可以跟我们上去考察测。”

一品心动。

“我告辞了,还有些装备需办。”

“一路顺风。”

师妹走了以后,一品有感而发:“多伟大。”

看护笑笑,“不一定要吃苦才能对社会有功用,在商业都会中,股票经纪与无国界医生同样有用。”

一品笑,“谢谢你。”

这名老看护真是一个宝。

稍后,胡可欣来覆诊。胡可欣用了特殊化妆品,皮肤看上去正常得多。

一品替她检查,“嗯,进度理想。”

她频频对医生说:“昨夜,我又到他家楼下去守候。”

一品一怔,“这是为什么呢?”

“仇恨。”

“那如判你自己死刑,永不超生。”

“我守了半夜,等到他回家,可是,驾车的人却是另外一个女子,打扮冶艳,与他态度亲昵。”

一品愕然,这倒是个意外。

“医生,我忽然明白了!”胡可欣扬扬手,“立刻把车开走,以后都不会在附近出现。”

一品很替她高兴,这叫做顿悟。

“原来即使彼时不失去,此刻也会失去,你明白吗,医生?”

一品点点头,“我全懂。”

“这样说来,我何必再受皮肉之苦,医生,手术到此为止。”

一品笑吟吟,“不!”她按住病人的手,“这才是做手术的好时候,为了自己将来,漂漂亮亮做人。”

“杨医生,你真好。”

“修复皮肤之后,一样需努力工作,一样得付清所有帐单,生活并无两样,别说我不警告你。”

胡可欣笑了。

“接着的一次,做眼眶部分,那是我强项。”

病人与医生紧紧握手。

她走了之后,一品问看护:“你会不会跑到旧男友家附近去守候?”

看护反问:“等什么?”

一品笑:“一听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咄,他在我家附近出现我都要报警哩。”

“好,自爱。”

“你呢?医生。”

“我哪有空。”

“对了,医生,你房内电话已经改妥。”

“谢谢你。”

看护看着一品,“你在吃什么药?”

“胃气。”

“找专科看看。”

“都市哪个人不胃痛。”

“反正你天天去医院,顺道看一看,我替你约叶医生。”

“也好。”

“稍后会有人来把激光手术刀装箱,去年订下新的那副可要下星期才送来。”

“没问题。”

“下午没有病人,你可自由活动。”

一品跑去看二晶。

那只玳瑁老猫已被主人接走。

重伤的流浪狗却仍然留医。

二晶感慨,“一条狗也有好命歹命。”

一品过去把它抱在怀中,“叫什么名字?”

“幸运,我已收养它。”

“妈知道了一定有意见。”二晶咭咭笑。

“妈妈心事最多。”

“下个月我要到美国开会,顺便学习新技术。”

“迟早可以整个身躯换过,那项将他人断肢重续手术,简直是换头先兆。”

一品也笑了。

“姐,我想主动约会一个人。”

“呵,是老猫的主人?”

“正是。”

“事不宜迟,无谓踌躇,迟者向隅。”

“多谢指教,可是,怎么开口呢?”

“你好吗?我刚路过书店,看见有关老猫饮食的小册子,买了一本,你几时方便过来取。”

“对,我怎么没想到。”

“老猫的肠胃不好,需定期注射维他命,还有,我们收容了一只同它一模一样的小玳瑁,你不妨来瞧瞧。”

“会不会太明显?”

一品摊摊手。

“追求根本不是一件含蓄的事。”

二晶笑。

“喜欢他什么?”

“我与你不同,你是属灵的人,第一讲精神交流,我喜欢他的宽肩膀。”

一品不语。

即使是姐妹,有些问题非常私人,也不方便谈到。

她放下幸运狗,刚想对妹妹倾诉心事。

忽然有一个紧急电话找二晶。

“一只受伤黑熊?有,我们有足够设施,马上送来?没问题。”

“真刺激,”同事们争相来告:“怎么会有黑熊出没,生态大变,把野生动物赶至绝路。”

这个急症室,比人类医院还忙。

没多久,奄奄一息的大黑熊被抬进来,二晶立刻替它戴上口罩兼注射麻醉剂。

“怎么样受的伤?”

“被村民追赶到树顶,不幸摔至地上。”

一品不忍再看下去,回家休息。

金太太电话追着来,“一品,过来吃饭。”

“我……”

“我叫在豪来接你。”

“怎好意思叫他来来去去。”

“是他建议约你,我特地做了鸭汁云吞。”

“金太太将来回美可以开餐馆。”

“先治愈了贝洛再说。”

“我……”

“三十分钟后在豪会上来按铃。”

家长式专制有时真可爱。

一品淋浴梳洗。

这种时分最难穿衣,对秋冬天衣服已经厌透,可是春装还薄,怕冷,只得加一条羊毛披肩。

才换好衣服已经有人来按铃,她胡乱抹些口红就去开门。熊在豪站在门口,穿白衬衫卡其裤的他十分俊朗,叫一品精神一振。

“告诉我。”一品说:“本市有什么史前动物供你参考。”

“我不久将往甘肃省,当地科学家发现了最完整的翼龙化石。”

“呵!原来不会久留在本市。”

“是,故此对约会你有所保留。”

算是个负责任的人。

“来,先吃了这顿再说。”

上车时他礼貌地扶一扶一品肩膀,大手接触到她的皮肤,她忽然依恋,希望那只手再留片刻,毫不讳言她的皮肤有点饥渴。

多久没有被紧紧拥在怀中,记忆中彷佛全没异性轻轻抚摸过她的面孔。

一品叹口气,这都是人类原始的渴望。

熊在豪说:“看那晚霞。”

整个天空被分割成三种颜色,开始是鱼肚白、浅蓝与橙黄,太阳渐渐下山,又转成蛋青浅紫与暗红。

美景当前,但一品只希望他温暖的大手会再次搭到她的肩膀上。

身体发出强烈的要求信号,不是理智可以控制。

一路上她很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

只怕分心一开口,就压抑不住了。

“工作仍然繁重?”

“已经习惯。”

他朝她笑笑,车子来个急转弯。

一品身子一侧,几乎碰到他的肩膀。

有一剎那她很想趁势靠上去,占点便宜,但终于没有,她靠在座垫上,闭上眼睛。

内心有一丝凄惶,这种感觉,以前只出现过一次,大学毕业那年,校方举行舞会,就她一个人没有舞伴,那晚,她也同样彷徨。

她到附近酒馆去喝啤酒,碰到一班反对庸俗旧习包括舞会的师弟妹,一起喝到天亮。

早已忘记这件事,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想了起来,还有,远嫁的同学逸菱,她早晚已在北国落脚了吧,冰天雪地,炉火融融,对牢相爱的男子,世界其实不过只得那一点大。

“到了。”

一品睁开眼睛。

“来,”他拉起她的手,“贝洛在等我们。”

那夜,金先生向他们透露,公司有意将他调回美国。

“人生聚散无常。”他因此感慨。

金太太说:“可是在每个城市我们都有好朋友。”

金先生承认:“我们很幸运,结识到许多高尚善良的朋友。”

他俩照例逗留到颇晚才告辞,像怕一旦离开,以后不知几时才能见面似的。

终于连贝洛都睡着了,他俩才走。夜凉似水,她拉一拉披肩,鼓起勇气问:“为什么不直接拨电话给我?”

“怕你拒绝。”

一品说:“我很乐意应邀。”

他想握住她的手,伸出手,可是又缩回去。

他尴尬地说:“我已忘记第一次约会该怎么做。”

一品笑了,“专家认为不可接吻。”

“的确是忠告。”他也笑。

“可以握手吗?”

“应该没问题。”

他终于握住她的手。

他诧异地说:“你的手那么小,怎么握手术刀。”

一品想说:手指纤细,缝起针来,十分灵活,比大手方便得多。

她没说出来,如此良辰美景,讲手术室里事情,未免大煞风景。

“明早可需诊症?”

一品点点头。

“送你回家休息吧。”

一品讪笑自己贪欢,不愿与他分手。

她终于由他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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