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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9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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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变后,荣禄入都,授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节制北洋军队,兼握全国政治兵队之权。此等重权,实为清代绝无仅有之事。盖太后之信任达于极点,亦以报其忠诚拥护之意也。是时,荣禄颇恶新党,钩治极酷,乃反动之力使然。一日,或言于荣,康党在外造清议,专骂中堂。荣笑曰“彼等既逋亡海外,何事不可为,即微清议,吾亦知其骂我。”其后拳乱之始,即语人曰“近支王公无意识之举动,一至如此,得毋为康党庆幸乎?”然端、刚等亦终疑荣禄有媚外心。设非太后信任,早为所倾轧矣。某西字报或论荣之生平,其言绝公允,略谓荣之为人,据中国士夫之见,实能尽人臣之职分,且颇有大臣风度,通达治理,可任大事。当拳匪乱时,中外皆集矢于荣禄之一身,此实康党之谣言。当时无为之辨白者,亦因使馆中人之偏见,又不能得真实之报告故也。彼实以全力阻止举国若狂之拳匪,用尽方法以劝阻皇族,免铸大错,不可为无功。 

综慈禧听政五十余年以观,有治世之能,而又赤心报国者,仅曾国藩一人。自此以往,则不得不推荣禄。当满洲皇族盲于大计,倒行逆施,既暴且弱之时,荣禄之先见及勇毅,实大有补救于国家也。由其柄国之日,以至辞世之年(1903),吾等观其所为,实乃慈禧最忠之臣,亦为最有识解之参谋。而慈禧之能知人,亦藉以见也。当光绪二十六年拳匪乱时,太后惑于声势之盛及亲贵之附和,复由一己之迷信及希望,漫允端、刚诸人之请,侵夺荣之职权,殆使之无发展之余地。然太后以一时蒙懂,铸此大错,其后仍听荣禄之言,以拘救危局。当国事大败之日,朝廷已陷于危难之境,太后此时所倚恃者,惟荣禄一人。荣亦能尽忠以事太后,不怀贰心。太后初虽未信其言,至后乃服其先见,故中国事势现虽无定,而有一事则毫无疑义者,即吾人当永远记念此明决勇敢之荣禄。其言行可法,无论中外之人,皆当一致。以前所待遇之感情,尚嫌过薄,不足称其功也。当两宫西巡时,众集矢于荣禄之一身;回銮后,使馆中人颇冷视之。彼不知外间之误会,甚以为怒,曾语其近亲曰“余当日竭全力以抵压拳匪,余毫不悔恨。但不解使馆人仇视冷遇之故,此事余不能无忿忿也。”有人曾记载其言曰“吾庚子年之所为,非出于爱西人之故,实尽忠于太后及朝廷之故。”言虽如此,然其所为,既大有益于西人,则吾人称誉之亦不为过也。太后与荣禄商议处置维新党之事既久,荣禄主严办,谓非如此,则不足以保存满洲之国运及名誉。于是谭嗣同等六人,遂由刑部审问,荣禄亦承审。凡康党预谋太后之事,审问极详。在康有为寓中抄出文件甚多,凡其党之所谋,皆详载无遗。军机处乃据以定党人之死罪。彼等将谋害太后,已无疑义,群主速办。盖当时满、汉意见极深,若不速办,则其事愈引愈坏也。太后准军机之请,遂斩六人于市。彼等从容就死,观者甚众。复于杨锐处抄出皇帝与彼之信件,皆攻讦太后之语。 

又有杨锐一摺,参太后罪恶数端,并及太后私事,罗列多人,荣禄亦与焉,余皆显要之人。摺后有帝朱批。此事南方广州等处人编为歌谣,以为嘲笑。太后见帝朱批,知帝参预隐谋,遂决计断绝帝与新党之关系。据太后之人所言如此,其事亦可异也。杀六人之旨,乃太后亲笔,荣禄助之,但其名仍出于皇帝。 

此谕以朱笔书之,以示重要,谕云近因时事多艰,朝廷孜孜图治,力求变法自强。凡所设施,无非为宗社生民之计。朕忧勤宵旰,每切兢兢,乃不意主事康有为,首倡邪说,惑世诬民,而宵小之徒,群相附和,乘变法之际,隐行其乱法之谋,包藏祸心,潜图不轨。前日竟有纠约乱党,谋围颐和园,劫制皇太后,陷害朕躬之事。幸经觉察,立破奸谋。又闻该乱党私立保国会,言“保中国不保大清”,其悖逆情形,实堪发指。朕恭奉慈闱,力崇孝治,此中外臣民所共知。康有为学术乖僻,其平日著述,无非离经畔道、非圣无法之言。前因讲求时务,令在总理各国事务门章京上行走,旋令赴上海办理官报局,乃竟逗遛辇下,构煽阴谋。若非赖祖宗默佑,洞烛几先,其事何堪设想!康有为实为叛逆之首,现已在逃。著各省督抚,一体严拿惩办。康有为之弟康广仁,及御史杨深秀,军机章京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等,实与康有为结党,隐图煽惑。杨锐等每于召见时,欺蒙狂悖,密保匪人,实属同恶相济,罪大恶极。前经将各该犯革职,拿交刑部讯究。旋有人奏若稽时日,恐有中变。朕熟思审处,该犯等情节较重,难逃法网。倘语多牵涉,恐致株累,是以未俟覆奏,即于昨日谕令将该犯等速行正法。此事为非常之变,附和奸党,均已明正典刑。康有为首创逆谋,罪恶贯盈,谅亦难逃显戮。现在罪案已定,允宜宣示天下,俾众咸知。我朝以礼教立国,如康有为之大逆不道,人神所共愤,即为覆载所不容。 

鹰鹯之逐,人有同心。至被其诱惑,甘心附从者,党类尚繁,朝廷亦皆察悉。朕心存宽大,业经明降谕旨,概不深究株连。 

嗣后大小臣工,务当以康有为为炯戒,力扶名教,共济时艰,所有一切自强新政,胥关国计民生,不特已有者,亟应实力举行。即尚未兴办者,亦当次第推广,于以挽回积习,渐臻上理,朕实有厚望焉。将此通谕知之。 

此谕实后党所拟,而名义则由帝出者。太后既惩办新党后,拟行幸天津,视察租界情形,兼事游览。荣禄力谏,言党事初定,不宜轻动,恐有危险。太后允之,下谕收回前旨,并颁赏于北洋军队。盖当时直隶正竭力整顿陆军,训练颇勤也。荣禄入京后,直督以裕禄补授。其人极顽固,太后甚信任之。昏庸乖戾,不明事理。其后天津拳匪之乱,实所酿成,其去荣禄甚远矣。西人之论如此,尚不失荣禄之实际。盖荣禄固不得不谓之有用人物也。 

袁世凯既背帝求荣,帝一生之命运,即由于彼之掌中。故帝崩时,遗诏嘱其弟醇王复仇。醇王子既立为宣统帝,己为摄政王,复仇之权大足施展。于是立罢袁世凯职,以足疾令其家居,卒未能明正其罪而翦除之也。不三年,革命军起,仍起袁为内阁总理。于是得乘时际运,由临时总统而正式总统。又至妄希非分,背叛共和,而洪宪帝制发生矣,然卒以是身死名裂。 

迹袁之一生,盛蓄野心,而手术足以济之。其深谋积虑,宠辱不惊之态度,实师荣禄,而野心勃勃,则又过之。予别撰《袁氏外纪》及《洪宪小史》二书详之。 

○控鹤珍闻十则 

予友著《濛汜室随笔》,记同治帝遗诏立载澍,李高阳负恩事甚详,颇与外间所传帝崩时景象有异。先是,同治帝将立皇后,召满蒙诸大臣女入宫备选。西太后独喜侍郎凤秀女,欲以中宫处之。凤女虽艳秀绝侪辈,而举止殊轻佻,孝贞及同治帝皆不喜之。侍郎崇绮女,年稍稚于凤女,貌亦较逊,而雍容端雅,望而知为有德量者。孝贞深喜之,密询帝意安属,以崇绮女对,册立中宫之意遂定。顾西太后独深恶之。穆皇后气度端凝,不苟言笑,穆宗始终敬礼之。宫中无事,尝举唐诗问后,后背诵如流,上益喜,故伉俪甚笃,燕居时曾无亵狎语。西太后以穆宗之敬后而薄凤女也,益忿怒。每后入见,未尝假以词色,浸而母子间亦乖违矣。后乃禁穆宗不许入后宫,欲令凤女专夕。顾穆宗亦不愿常至凤女宫,遂终岁独居。有时侘傺无聊,宫监辈乃导上为微行,往往步出南城,作狭斜游。上辄自称江西拔贡陈某,与毛文达昶熙相遇于某酒馆中。上微笑点首,文达色变趋出,亟告步军统领某,以勇士十余人密随左右。上数日后见文达,犹责其多事。其后以痘疾,竟致不起,人传为花柳病者,实非也。清宫禁故事,天子欲行幸诸妃嫔,必先由皇后传谕某妃嫔,饬令伺侯,然后大驾始前往。谕必钤皇后玺,若未传谕,或有谕而未钤玺,大驾虽至,诸妃嫔得拒而弗纳,此盖沿明制。明世宗自杨金英谋叛后,始为此制,以防不测也。 

穆宗患痘,已稍愈矣,忽欲往慧妃宫中——慧妃者,凤女也——后不可,上固求之,至长跪不起。后念凤女为西太后所欢,苟坚持,他日必谮我为妒,此非美名,乃不得已,钤玺传谕,上始欣然往。次晨,遽变症,召御医入视,曰“疾不可为矣。”后闻之大悔。其后之决计身殉,固由西太后之凌虐,然亦未始不缘于此。穆宗疾大渐,一日,命单召军机大臣侍郎李鸿藻入见。鸿藻至,上即命启帘召之入。时后方侍榻侧,欲起引避。 

上止之曰“毋须,师傅系先帝老臣,汝乃门生媳妇。吾方有要言,何必引避耶?”鸿藻入,见后在侧,急免冠伏地上。上曰“师傅快起,此时岂讲礼节时耶?”因执鸿藻手曰“朕疾不起矣。”鸿藻失声哭,后亦哭。上又止之曰“此非哭时。”因顾后曰“朕倘不讳,必立嗣子。汝果属意何人?可速言之。”后对曰“国赖长君,我实不愿居太后之虚,名拥委裘之幼子,而贻宗社以实祸。”上莞尔曰“汝知此义,吾无忧矣。”乃与鸿藻谋,以贝勒载澍入承大统,且口授遗诏,令鸿藻于御榻侧书之,凡千余言,所以防西太后者甚至。书诏成,上阅之,犹谓鸿藻曰“甚妥善。师傅且休息,明日或犹得一见也。”鸿藻既出宫,战粟无人色,即驰往西太后宫,请急对。 

西太后召之入见,出诏草袖中以进。西太后阅毕,怒不可谒,立碎其纸,掷之地,叱鸿藻出。旋命尽断医药饮膳,不许入乾清宫,移时报上崩矣。载澍后来得祸,此亦一大原因也。尝谓高阳此举颇类唐裴炎之卖中宗。然中宗惑于艳妻,竟有以天下与后父之愤言。炎直言不获见听,激而为废昏立明之举,犹是人情之所有。然不旋踵而伏尸都市,妻子流徙。高阳则身受穆宗殊遇,岂中宗之于炎可比。而顾缩朒畏葸,不恤负故君以媚牝朝,乃竟以此策殊勋,蒙上赏,晋位正卿,旋参揆席,虽中途蹉跌,罢政柄,就闲地,而恩礼始终勿替,死后犹获上谥。 

以视裴炎,何祸福之不相同耶!天道无知,岂不信哉?此事关系觉罗氏兴亡大局者甚重,不佞闻之丹徒马眉叔,马客李文忠幕,固亲得之文忠者也。 

宫中多秘药,其奇诞有出人意表者,不独前记之刘监所受毒药已也。咸丰中,贵阳丁文诚官翰林。一日,上疏言军事,上大嘉赏,特命召见。上方驻跸圆明园,文诚于黎明诣朝房,候叫起。时六月初旬,天气甚热。丁方御葛衫袍褂,独坐小屋内。忽顾见室隅一小几,几上置玻璃盘一,中贮马乳薄桃十数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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