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喜书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青白盐-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海豁豁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神情既紧张,又沮丧,又满是切盼。马登月不着急,他顺手拿起烟锅,海豁豁见状,一个健步奔过来,夺下烟锅,装满烟沫,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将烟锅嘴儿塞入马登月嘴里,双手捧着打火机把烟点着。这是陇东男人间最尊贵的礼节。马登月早已享受惯了,并不感到受宠若惊的,他连正眼都不瞧海豁豁一下,自顾自在欣赏他的墨宝。他吸了几口烟,呛出几记铺张扬厉的咳嗽后,从嘴上拔下烟锅,用烟锅头朝我招一招,我近前去,他说:瓜毬娃,给你海叔念念。这些字是难不住我的,我有些显派的,大声念道:要好儿孙须从尊祖敬宗起欲光门第还是读书积善来马登月摸摸我的头顶,亲切地说,这个瓜毬娃,原来不瓜嘛,还认得几个狗爪子呀,你再给你海叔把意思讲解一下。我瞥见海豁豁满头大汗,投向我的眼神全是敬畏、惭恨和惶恐。我说,就那么一点烂脏意思,有什么可讲解的。一听我这样说,海豁豁心知不妙,绝望的眼神里火花喷溅。马登月在我的脖项轻拍一巴掌说,瓜毬娃,真是个瓜毬娃,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马登月抖擞精神,亲自给海豁豁字意句意,条分缕析,讲解了一回。讲解完毕后,看得出,海豁豁大喜过望,又一头扎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坚定了读书的信念。我决计读书,并无什么宏图大志,并不想像马登月那样借狗爪子拍人,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像拍海豁豁那样拿狗爪子拍我罢了。此前,我只想玩,只想和哈娃捉一辈子猫猫藏,只想溜到马车下,从叶儿干妈和年干部手里,混几颗甜嘴的洋糖吃。马登月写了这么几个狗爪子,换来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六个响头,一把眼泪,无数的内心惊悸和身体战栗,日他妈,读书人太牛了,痛恨他们的人,即使把他们踩在脚下,踩他们的那只脚也由不得胡乱颤抖。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却力大无穷。力量来自何方,谁也不知道。不知道,也许才是他们真正的力量源泉。
本书来自。aba da。cn免费txt小说下载站
更多更新 免费电 子书请关注。a bada。cn
青白盐 第三部分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一只庞大瓷缸里,热气蒸腾,用三扇木门拼接起来的屠宰案支在缸边,用来挂死猪的三角架也已搭建就绪,半盆荞面粉搁在屠案边。海豁豁请了三个帮忙的人,其中一个就是民兵连长,马登月的四儿子,我的四叔。三个人都是彪形大汉,个个力气惊人,都是能随便抱起石碌碡的。那头猪已喂得很肥了,人骂脑子不够数的人,说成是猪脑子,其实,说这话的人才是真正的猪脑子。猪早已知道人要干什么了,只是它太肥了,跑不动,它在那急得乱哼哼,把嘴抵在泥地上,这儿啃一口,那儿拱几下,可是,人决定了要它的命,天罗地网已设置好了,它无路可逃。它定定地看着人为它专门搭建的所有设施,此时,倒达观了。它索性不再乱转悠,不再乱哼哼,心一横,躺在屠宰台下,闭目养神了。我猜想,猪这时心里一定在高喊:来吧,舅子们,你妹妹一定想当寡妇,我也豁出去了,猪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砍头只当风吹帽,利刃刺心一点凉,落在你们手里,我就没打算活。哼哼,老子活得一点不冤,将近两年了,你们把我当老子伺候,稠的吃了,稀的喝了,圈里换上一层干土,不用半天,我给你弄脏,你立即又换上新土,躺在干土上,看着你们忙忙碌碌,心里那个熨帖呀。请问,你们对自己的老爹老娘有这样尽心,有这样孝顺吗。我知道你叫海豁豁,嘴上有个豁豁,你们这样叫不正规的,我知道,准确的叫法是兔唇。你爹娘是饿死的,至今尸骨还撂在荒郊野外,说不定早让野狗野狼糟践了,你说是给爹娘迁坟,捡回来的不过是几根烂骨头,指不定还是什么骨头呢。哼哼,有时候,我心里不舒坦,故意使点小性子,皱了眉头不好好进食,看把你们哪个急呀,又是上鲜草,又是上精料的,又是轻声呼唤,又是温言软语相劝的,那个殷勤劲儿,闹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给你明说吧,在这个以杀戮我们同类为业的家里,我的地位仅次于豁豁嘴,表面看,你家宝贝儿子最宝贝,哪倒不一定。有一天,杏娃不好好吃饭,开始,蓝袖还耐着性子哄劝,后来,在屁股上,啪唧,啪唧,两巴掌,杏娃连哭都没敢大声哭,连眼泪和饭一块咽下去了。我心里那个难受呀,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倒头睡了一场透觉。女主人蓝袖更是可怜,一个大白天,豁豁嘴满嘴酒气,从外面回来了,别人喝多了,酒气没有这么冲,他是豁豁嘴,关不严实,差点把我也熏醉了。蓝袖在院子里洗衣服,两手沾满了洗衣粉泡沫,豁豁说:进屋去。我知道他想干啥,你也知道他想干啥,他这人就这德行。可是,你还拿架子,说,我不嘛,我在干活。豁豁这驴人,顺手一个耳光,打得你脸生三月桃花,腰似弱柳扶风,乖乖进屋了。当然,这也怪豁豁猪肉吃的多了,脑子一根筋。女人嘛,爱使个小性子,她不是不愿意,她想让你哄她哩。在女人面前,三句好话比肉香,哄高兴了,别说做这种双赢的事,她真是风里风里去,火里火里去,女人要是乐意做什么事,比男人踏实执着多了。可是,你这个豁豁嘴,真个半点风情也不解,叫驴想做那事了,还要吼几嗓子哩,虽然,它的歌声实在难听,可那也是唱呀,哪有你这种霸王硬上弓的,如果不是你的老婆,那就是活活地一个强奸犯,轻则坐牢,重则杀头的。
海豁豁家的猪,面对屠宰场,一时感慨万千,浮想联翩,把身前身后事,想了个透彻明白。人把事情想开了,云在天上水在瓶,云开月出笑一声,猪把事情想开了,也会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虽说这样,当海豁豁一切准备就绪时,眼看最后时刻来临,猪还是有些难过,它突然感到这世界是如此美好,生命如此值得留恋,它一个驴打滚爬起身,企图逃窜,马连长眼疾手快,一个前扑,一手闪电窜出,一把拽住了猪的一只后腿,另只手抓住了猪的另一只后腿,他得意地说:还想逃?逃得了吗,您那!二百多斤的猪,两只前腿做支撑点,两只后腿奋力紧缩,随即猛地弹出,一般人经它这一强势反弹,很少有不骨软筋麻的,可它今天碰上了马连长,他吃硬格核桃向来是不用锤子或石头砸的,拇指和食指使劲一夹,咔嚓,核桃一分四瓣。另两人火速冲上,一人抓住一只猪前腿,马连长高喊一声:起驾!肥猪被高高举起,扔在屠案上。三人合力将猪头挪至案沿合适位置,海豁豁大吼一声:接血!蓝袖双手持擀面杖三脚并作两步,在猪头一侧弯腰站下。肥猪累了,猪鼻子里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来的气,马连长笑道:闹了半天,你才不行嘛!海豁豁一手按定猪脖子,一手持刀,两眼凝神,聚气于手,噗哧一刀,稳准狠,插入猪胸,持刀的那只手一拧,一半刀柄已被淹没,猪长长地哼了声,眼见得身子软了。热血喷薄而出,水龙一般注入荞面盆里,蓝袖双手紧攥擀面杖,在盆里飞快搅拌。
猪血流尽了,蓝袖端起血面盆,冲进厨房,她趁着血热,要和面蒸猪血灌肠了。大缸里的热水冒着滚滚蒸汽,马连长和另外两人一跃上了屠案,三双手抓住两只猪后腿,将猪颠倒了插入大缸,一上一下,烫起毛来。杏娃的业务早已精熟,他手里早备好了香烟,此时,赶上前去,跳上案台,给三人嘴里各安一支烟卷,打着火,点着烟,三人用烟卷堵着的嘴各赞一声:好娃!杏娃跳下屠案,又给海豁豁的嘴里安上烟,点着了。杏娃退到一边,手里仍拿着烟火。
猪毛很快被烫软了,三人喊一声起,合力将死猪拖出缸,扔在屠案上。出了这么大的力气,三人脸不红,心不跳,稳稳地跳下屠案。海豁豁顺手提过一只柳条篮来,里面装有一应屠宰用具,四人每人从篮中抓出一块砩石来,蘸了水,在猪身上来回摩擦,猪毛遭遇砩石,纷纷煺了下来。猪头上的毛最硬,需要技巧才可煺得干净,这里由海豁豁亲自处理。杏娃真会看眼色,急忙赶上前,给每人点上一支烟,又赢得一片夸赞。杏娃脸色平静,不像先前那样,动不动就会露出小人得志的架势来。他长大了,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只比我大四岁,可在那一刻,我觉得他已与我们这帮小屁孩拉开了距离。是不是与我捶他那一顿有关系,我不敢确定,我这人从小做人低调。
猪毛煺去一半了,煺了毛的猪像洋人,那肤色白里透着红,一看就知道活得滋润,身体健康,欲火炽热。大功眼看告成,海豁豁与三个帮手散漫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干着活,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海豁豁说,马叔他老人家到底是长辈,不和小辈一般见识,我去求挽联,人家说话间就写妥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嘛,那词儿用的真叫好,那字写得,说实话,让我这不识字的人看着都好。别的两人搭了茬,连声应和,马连长哼了一声,猛抽一口烟,什么话也没说。不用说,海豁豁这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海豁豁学聪明了,马连长爱听不爱听,他都要说,怎么着,马登月也是他爹。这时,只听屠案上一声闷哼,煺去一半黑毛的猪,一个鹞子翻身,从案上跳了下来,一个急冲刺,没眉没眼地奔出大门。海豁豁反应过来了,惨叫一声:快!四个人撂下手中砩石,拔腿冲出大门。我和在跟前看热闹的孩子,嗡地一声,也跟了出去。放眼一望,老天!那头一半白一半黑的猪,眨眼间已窜出几十米开外,还在那漫无目标地乱冲乱撞。全村人都被惊动了,人的嚷嚷声,喝喊声,狗的狂吠声,鸡的惊叫声,驴的嘶鸣声,全村震动,天地鼎沸。人们不由自主地手持各种工具,从四面八方向猪包围上去。上去干什么,人们心中是没数的,好像灾难来临,又好像乍逢庆典,每人都是其中的一分子,置身事外,或去的迟了,让人生出谁在搞自我边缘化的嫌疑。猪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步伐踉跄,大家很快把猪围起来,都张扬着手中的工具,一片声乱喊,却不知猪万一跑到自己眼前,该如何应对。猪好像揣摩到了大家的心思,快要死了,也不打算跟谁过不去,突然一个前仆,僵卧不动。人们排成一个墙圈,慢慢靠近,生怕它再有新的动作。猪静卧在那里,刀口还在往外渗血,把被搓白的皮肤染红了一片。大家给海豁豁让出一条道来。他铁青着脸,肩扛一根小腿粗的椽子,步伐沉重走在前边,马连长和另两个帮手各拿一根皮绳紧随其后,他们俯下身来,用皮绳拴住猪的四只肘子,把椽子穿进去,那两个帮手,用肩膀各担住一边椽头,各自腰一拱,猪离了地,又回到海豁豁家。
我是一个懂得眉搞眼低的人,在别人尴尬时,离得越远越好,碰在眼前,也装看不见,要不,别人会借机把不快转嫁到自己身上的。哈娃跟在抬猪人后面屁颠颠地,还要去看热闹,我狠拽他一把,他停下来,转身满脸困惑地看我,等人散尽了,我说你脑子长脚后跟了?他竟然回身看自己的脚后跟,我被他气得差点吐血,转身大踏步而去,他跟在我的身后,不断地问:你咋了,你咋了,你到底咋了吗,你说嘛!我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