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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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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当天,两家各自叫来中人,划定地界,年家用二万两银子买走了马家一千亩平展展的田地。马正天是背着母亲做这件事的,赶母亲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母亲颠着小脚,抡起黄杨木拐杖在马正天屁股上抽了二十下,马正天硬撑着,不躲避,不告饶。母亲抽的累了,回到自己房间,一会儿,只听丫鬟像被疯狗追着,满院子大喊大叫,马正天出门一问,原来母亲上吊了。马正天当即吓得尿了裤子,一脚踹开房门,把母亲放下来,边哭嚎,边揉捏,一会儿,母亲缓过气来了。但她的死心已定,说你狗日的总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我,我要找你爹去,让你爹把我打死也比你狗日的气死要好,我生了你这个败家的孽种,你爹尸骨未寒,你就敢把家业荡了,赶明儿,你还不敢把你老妈卖给班子店里?马正天的犟脾气上来了,他说,妈,儿子哪里把家业荡了,不是换回了二万两银子吗?母亲挣扎着甩手一个耳光,怒斥道,亏你说得出口!一千亩良田就卖二万两银子?去,你再给我拿二万两银子,只要买得回二百亩地,我给你磕头赔罪。马正天说,二百亩?我给妈买回来两千亩。但,不是现在。五年之内,我要是买不回两千亩好地,用不着妈给我甩命,我自己死,死了,你把我和牲口埋在一起。母亲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半信半疑,暂时收了死的心,她说,儿子娃说话哩,我不死了,我不要你的两千亩,我不是贪人,我死了,能给你爹交待就行了,我只要你换回咱的一千亩,我看你狗日的到哪里给我变出一千亩地来。马正天说,妈,不是一千亩,是两千亩,儿子娃说话哩。
四年后,马正天的通过盐业经销,已积了十万两银子,经销网络遍及陕甘宁三地,在生意上已盖过年家一头,并在远离西峰的马莲河川置得一处祖产,把家族祠堂挪在那里,招募了七户逃荒客经管。这时,战乱从关中向陇东蔓延,董志塬可以闻到血腥味时,年家打听到,乱兵所过之处,大户人家无不家破人亡,他准备举家逃难。可是,大片的土地带不走,带不走就跟没有一样,好坏兑些活银子随身带上保命是正经。可是,这年头谁还掏钱置不动产呢。辗转反侧一夜,终于思得一个妙策。第二天一大早,他找到马正天说,贤侄呀,老叔最近手头有些卑贱,急缺银子使唤,只得拉下老脸,到你这儿抓借一点,也不白借,将来还你利息的。马正天说,年叔呀,不是小侄说你老人家,你这是大年三十借蒸笼,你蒸的吃,让我烙的吃呀?年老太爷心中有事,当即红了脸。陇东地界过年是要蒸馒头吃的,烙饼子属于日常凑合,过年不蒸馒头而烙饼吃,那是不懂得过日子的懒汉生活。马正天是小辈,自感话说的重了,嘻嘻一笑说,小侄看见年叔亲切,便口无遮拦,说笑的,年叔有困难,小侄哪怕自家日子不过,也要慷慨援手的。年老太爷叹息一声说,老叔知道是为难侄儿哩,可有什么办法,几年前,为了帮助侄儿筹本钱,从你这儿挪用了几亩地,害得你受了我老嫂子好一顿埋怨,老叔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手头实在太紧,也实在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当年你拿地换银子,现在我也拿地换银子,如何?马正天说,怎个换法?年老太爷流泪道,本来地是家业根本,钱多少都是不可出手的,可如今事拿住人了,只得随行就市。马正天早打听好了,董志塬到处都是卖地的人,一亩地由一个月前的二十两,半个月后,降为一亩十两,六天前,降为一亩五两,这几天,成一亩二两了,和白送差不多。一个月前,母亲让他趁机买地,他不动手,直到前天一亩二两时,母亲见他无动于衷,又要打他,他答应了,却不动手。他在等待年家登门,他不愿从零散小户那里东买一片,西买一片,他要连片的大平原。年老太爷见他傻乎乎真上钩了,心里觉得亏欠,本来要把三千亩土地一次卖给他的,临到头又忍住了,留下五百亩,马正天以五千两银子买回了平展展的二千五百亩土地。年老太爷怕马正天变卦,马正天怕年老太爷变卦,两人当即叫来各自中人,划定地界,写了地契,都发誓,这是一桩公平交易,永不反悔。
事情了结后,马正天把地契拿给母亲看,母亲不识字,死活不相信,叫来娘家弟弟,确定真实无疑,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儿子都娶妻生子了,她仍一把搂在怀里,说了一声:这才是我的好娃!有别人在场,马正天羞得不行,急忙拱出头来,红着脸说:妈,我答应把咱家的地赎回来的,现在好歹赎回来了,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给你老人家说明白了,乱兵快要打来了,咱得撂下土地逃难。母亲的态度让他大吃一惊。母亲说,我知道,你以为我老糊涂了,没有大乱子,二两银子买一亩地?人家疯了,还是你疯了?娃,你做得对,乱兵可以烧房杀人抢东西,却搬不走土地,他们总有走的时候,他们走了,咱再回来,地还是咱们的。母亲抡起拐杖将站在一边伺候的马王氏狠抽一下,厉声说:给你男人擀臊子面吃!母亲的见识真让马正天没想到。他只是想从年家把土地赎回来。当年因为他的卖地,家里人和乡邻们可没少说他,他成了败家子的代名词,人人都认定他是二杆子,脑子不整齐,鼻涕下来拿拳头往上捅的半心子人。
做完这笔生意,马正天感到良心不安,虽是两厢情愿,而且,又是年家以坑他为目的的,但他觉得做事不可过分。念起年老太爷为了不把他坑死,少卖了他五百亩地,人有一念之善,就该有一善之报。在年家准备举家逃难时,他去年家了。年老太爷以为他要反悔,起初装病不愿见他,在他的坚持下,见了。见了面,年老太爷面色像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他说,兵荒马乱的,这娃还有心思串门子啊?马正天笑笑说,听说年叔要走,来看看。年老太爷说,都啥光景了,你不走吗?马正天说,我要走的,年叔你准备去哪里?年老太爷怅惘许久说,我能去哪里,走到哪里算哪里呗,到处都在打仗。马正天说,侄儿正是为这事来的,侄儿听说,千里方圆都在打仗,死了的人把大路都堵了,我们到哪里还不一样?年老太爷说,总不能在家等死吧?马正天把自己在马莲河川的根据地说了,并邀请年家一同去避难。两家共同逃过了一场劫难,战乱平息的当年,年老太爷回到西峰一看,自家的宅子虽然留了下来,也已经残破不堪,往日繁华的西峰城万户萧疏鬼唱歌,举目都是荒凉。他当即昏倒在地,当夜在弥留之际,把几个儿子叫到炕前说:今后你们要夹紧尾巴做人,不要与马家较劲了,气数在马家,不在年家,把咱们的祖产能够保住,祖坟不断香火,就算是贤孝儿孙了。他把家政大权交给了稳重笃实的大儿子年如我。
陇东地区的一场绵延十几年的战乱让马家一举三得,一者,占据了财富制高点;二者,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三者,占据了智慧制高点。人们相信,马正天树大根深,跟着他,他手指头一松,一家人一辈子吃用不愁;马正天急公好义,危难时机能替他人着想;马正天聪明绝顶,料事在先。有了这些,跟着他,没错的。
铁徒手上任不久,就把抑制马家的财产扩张提到了议事日程,不知是马正天嗅到了什么气味,还是他果真有什么过人的聪明,短时间内,他一连推出了几项重大的攻守战略,办学校,年头节下为孤寡幼残送温暖,拓宽硬化市区道路,修补战乱被损坏城墙,救助战乱伤残者和战乱孤儿,等等,还有许多。这些都是面子工程,人都看得见的,受益面较宽,马家率先赢得了民心,官府再与人家过不去,就要失去民心了。再说,马正天这人还真别说,他究竟是聪明,还是天性慷慨,他从未有过偷税漏税行为,铁徒手派得力干将暗中调查过多次,一点破绽都没找到。他又试图在人家男女事情上做文章,派人风示几名与马正天来往密切的妇女首告,结果碰了几鼻子灰,一个泼辣妇女对官差跳脚大骂:你官家把官家的事管好就行了,你倒黄鼠狼越过地界偷鸡来了,我的屄是我的,我想让谁日就让谁日,只要我男人不说啥,你管得着?能得很,把我的屄剐下来,挂到你们老爷的脖子上,保证没人日了!陇东妇女与陇东男人一般口粗,那天执行这项公务的是一个家在本地的男人,当时,听见这里有人对口,立即涌上来一群围观闲人,公差挨了臭骂,面子上下不来,不觉斗嘴欲望汹汹燃烧,心想再不要脸的女人也是女人嘛,他一跳老高,指头指着那女人骂道:我把你这个捱毬货!人群轰地一声爆笑,他心中暗自得意,心想这个女人这下得败退了,没想到那女人也一蹦老高,双脚落地后,她笑嘻嘻地指着公差说:不愧是从我的屄里溜出来的乖蛋蛋娃嘛,太了解老娘了,老娘就是个捱毬货,老娘捱过的毬,比你娃吃过的米颗子还要多哩!人群中又一阵爆笑,几个闲人蹦起来,高叫道:狗日的把驴日的给我骂!捱毬的把婊子养的给我好好骂!公差再也招架不住了,灰溜溜地,脚不点地,风也似地消失了。公差回去原原本本给铁徒手说了,铁徒手是读书人,耳根子干净,又是初来陇东,对市井语言一无所知,哪听过这么残忍的话,而且还是出自女人之口,说实话,他当时被惊得面如土色。他死活不肯相信,认为是公差没有完成任务搪塞他,把他派出去的几个人都问遍了,另几个人的遭遇比这人还惨,只是回来向他汇报时,实在张不开口,偷工减料了。下层公差大多都是本地人,在乡间野地,在城镇里弄长大的,对陇东民间语言从小熟得透了,看见大人有兴趣询问,便把各种方言土语,尤其是骂人话,挑拣常用的,独特的,学说了一遍,铁徒手直听得脸上冷汗横流,衰弱无力地挥挥手说:罢了,罢了,罢了,下去吧。
铁徒手是怀着济世拯民之心寒窗苦读,又千里赴任的,他以为,天下之所以衰败,根本原因不在于政不清,兵不精,财不广,国不强,而是因为王道衰,礼义废,然后导致了政教失,民心乱,因而,治理地方首要的在于移风易俗,矫正人心,官知荣辱则官风正,民知荣辱则民风正,以知荣辱之官民,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如此苦心经营数年,以知荣辱之官民,对外,何方强敌敢犯我华夏,对内,太平盛世何由不致?可是,一接触俗务,他便知道了什么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须躬行。在身体力行一段时间后,他又知道了什么叫做:大厦将倾,人力何为。最初的激情和梦想,一次次陷入无所不在的泥坑之中,看不见对手在哪儿,却时刻被对手投射过来的明抢暗箭击中,看不见谁在后面紧紧地拽着后襟,也看不见谁在前面在顽强地狙击,但,无论你怎么卖力地走,仍然裹足不前。那种拖扯力和狙击力,并不使人感到疼痛,那是一种感觉很粘稠的力,双脚像是陷在沼泽地里,拔,拔不出来,走,迈不开脚步。如此,原地不动好不好?不可以的,身子在缓缓下陷,失重,失重,身体无处依托,双手无处拽扯,身体在下沉,心在下沉,明知这样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遭受灭顶之灾,却束手无策,在肉体死亡之前,意志力已经被摧垮了。更致命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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