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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福寨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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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咳咳……」躺在木板床上的老和尚,显然被纳福的话给吓著,不停呛咳。
纳福主动走进屋里,坐在床板旁的小凳子上。
「你是刁济吗?」为避免认错人,她决定问个明白。
这眉眼确实有些熟悉。「难道你是……?」
「步纳福,步东日的二女儿。」
「噢,老天啊,步……步东日?」老和尚双眼圆突,满足惊愕。
「还是我该叫你卓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做为铁证,加上之前林林总总的旁证,纳福大胆猜测他定是她苦寻多年的人。
良久,卓济收起惊愕的表情,自知该来的躲不掉,挤出一抹苦笑。「你……终究是来了。」
「你总算肯承认了!」纳福瞪大水眸,凝著强烈的杀意,小手紧握成拳。
眼前这个该死的老秃驴,就是他们步家血海深仇的仇人——卓济。
从当年的十一岁小娃儿开始,「卓济」这两个字已经在她的心中发芽,生根定了下来,就算化了灰,她也下会忘。
这些年来,她摆摊算命,一方面是养家偿债,一方面则是寻找他的踪迹,正当她要放弃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倒自个儿送到她面前来。
「……是不害带你来的吗?」卓济面带微笑,早已没了山贼头子,那逞凶斗狠的恶相。
刁不害?
纳福倏然一惊。「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师父!」
远远地,就听见门外传来小沙弥的哭喊声,小个子撞进房里,瞥见纳福,哇一声嚎啕大哭。
「你这坏人,故意支开我,师父病著,怎么见你?」小个子抹抹鼻涕,伸开两臂,将卓济护在小小的身子後头。
「土豆,听师父的话,到大堂去,师父和这位女施主有要事商谈。」
师父都这么说了,土豆不好意思再闹下去。「这样啊,好吧,不过我告诉你,别欺负我师父,我会生气唷。」
「土豆,顺便把门带上。」卓济笑著吩咐。
砰一声,门关上了,支开了土豆,以茅草搭建的简陋小屋,又恢复了沉重的气氛。
「唉,土豆那孩子还小,若有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见谅。」
纳福冷眼睨著卓济,不置可否地哼了哼。「闲话少说,说正经事。」
「我以为不害,总算记牢我嘱咐过他的事,带步家後人上山来的,难道不是他吗?」
纳福眯起水眸,思考他话中的可信度。若是可信,表示刁不害同样知情。
「是我自己来的,不关他的事,怎么,担心他不在你身边,我会杀了你?」她冷言讥讽。
「唉,那天……你果然在场。」卓济重重叹了一口气。
埋藏近十年的往事,如今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依然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我确实在场,眼睁睁看著你残杀我的爹娘,这些年来,我都在计画着,该如何找你报仇。」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姊妹都有了好归宿,她才放胆做这事儿,毕竟是生是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真是你啊,我早该知道根本躲不了。」卓济无奈笑着。
果然,那双时时出现在他梦中,带著惊恐的凝泪大眼是真实存在的。
他永远记得她的视线,犹如两条鞭子日夜鞭笞他的良心,实在被逼得受不了,他才躲到这山上来,吃斋拜佛,寻求安心,以及一觉好眠,只是对步家的亏欠,他永远也无法要求一份心灵上的平静。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步姑娘,我等你好些时候了,如今你来了,我总算能了却一桩心愿。」
「心愿?哼,对我们步家来说,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你倒好,一个人躲在深山里安稳过日子。」
泪凝在眼眶边,想起爹娘无故惨死,彻底封闭自己情感多年的纳福,终究哽咽了。
「当年我真的错了,只是错误已发生,我真的不知道,我还可以弥补些什么,除了每日勤念佛号,祈求老天爷保佑步家……」
「哼,别在那里惺惺作态,快说,当年我爹娘究竟做错什么,你竟下这么重的毒手?」
「唉……当年罪,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知道真相,才肯罢休,那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咳咳—」
陡地一阵猛咳,卓济咳得满脸通红,纳福始终冷眼旁观,眸中涌现的杀意未曾稍减。
「十五年前,我是王府的工匠,专门帮王府修补古物,由於我好赌嗜酒成性,欠了一屁股的债,为了还债,我只好把主意打到玉府的祖坟上。
当年我也是修葺王府祖坟的工匠之一,趁著工作的时候,摸了一块宝王,本想变卖求现,没想到东大街的古董市场,根本没人敢收这块玉,後来祖坟失窃的事传开了,我只好赶紧躲起来避风头。
躲了四年,实在是被债逼急了,只好拜托好哥儿东日帮忙,希望他能帮我筹到两百万两还债,我保证一定会连本带利还给他。
没想到等了两三个月,他只借到了一百二十万两,剩下的八十万真的没办法,还一直劝我别躲了,赶紧把玉交还给王府,外头抓得紧,要不是我……咳咳咳。」
卓济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又引发一阵猛咳。
听到此处,纳福总算明白,家里那些莫名其妙欠下的借据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知道爹重情重义,朋友遇上困难,定是两肋插刀尽可能地帮助,即使死前,也不肯开口对她说,伤害他们的凶手究竟是何人,对朋友如此仁至义尽,得到什么回报?家破人亡?这是什么鬼公道?
「卓济,你可真聪明,懂得如何完全利用一个朋友的价值。」
她的讥讽,卓济听得惭愧地无地自容,强忍著难堪,决心把事情做个完整的交代,如此他才能对得起枉死的老友。
「我真的是……急昏了头,以为东日没帮我筹到数儿,是故意找我麻烦,又听他直嚷嚷叫我自首,玉府追得紧之类的话,我情急之下,以为他们会故意把我的行踪泄露给官府,好夺得那笔惊人的赏银,所以我……我只好……」
「先下手为强,把人杀了再说,死人不会泄密嘛,你就败在当天见了我,却没杀我,你应该一刀了结我。」纳福冷言替他接了话。
卓济脸上青白交错,惶惶不知所措,奸半天才吐出个字来。「相信我……我真的无意伤害东日夫妻……我真的……」
他双手掩著老脸,哀哀切切痛哭起来。
「鬼迷心窍是吧?你永远无法体会,亲眼目睹爹娘,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锥心痛楚,他们却始终不肯告诉我,杀害他们的人是谁,只说是山里大熊害的,还要我这个亲生女儿将他们推入山谷,掩饰成意外坠崖的样子。
他们至死还在想办法帮你脱罪,不愿我们找你报仇,庆幸老天有眼,让我意外偷听到你的名字,否则我爹娘,岂不是枉死?」
纳福沉声痛诉,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她以为她的泪,早在爹娘死去的那一刻流乾,只因她告诉自己,在还没捉到凶手前,她绝对不能再流下一滴泪,即使掉泪,每一滴泪都是为了诅咒凶手而落下。
「步姑娘,自从误杀东日夫妻後,我逃到山上来过活,没有一晚睡过好觉,每每让恶梦惊醒,我真的累了,如果杀了我,能消你心头之恨,我真的甘愿,只求你不要迁怒其他人。」
卓济撑著虚弱苍老的身躯,跪在床板上,朝纳福拼命磕头。
自那日後,她同样夜夜恶梦,甚至无端多了这天赋,虽能保护家人,却也让她吃尽苦头,老天爷这样对待她,公平吗?
「你真以为一条烂命,能弥补我们步家,这些年来所受的罪吗?你凭什么要求我原谅你?」纳福哑声质问。
她恨透眼前的仇人,巴不得一刀刀将他凌迟致死,若不是他,他们会是一家和乐,若不是他,他们不会落到姊妹苦命相依的惨况。
「我……咳咳咳——」卓济咳了起来,脸色惨白。
至此真相已然大白,纳福总算明白,刁不害身上为何会有另外一半的麒鳞玉,果然如她的预感所料,他身上有她要的线索,误打误撞下,让她意外发现当年的凶手,总算能杀了仇人,以慰爹娘在天之灵,相信两位老人家,应该能安息了。
不管往後,她是死、是活,她都将带著这个秘密入土,继续隐瞒爹娘真正的死因,宁可她心爱的姊妹们,单纯相信爹娘死於意外。
所有的痛苦、罪恶、折磨,就由她步纳福一人承担吧!
纳福从长靴里,缓缓抽出一把短刀,那把刀她始终随身携带,以便自卫,她将锋利的刀尖,直指著卓济。
「卓济,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我之间的恩怨,刁不害是否知情?」
纳福极力忽略心中不安的躁动,一心报仇。
若按照卓济方才的说法,刁不害根本是刻意进城打探步家。
「步姑娘,你、你、你千万别误会,我只约略提过我对步家有著亏欠,希望他能帮我带步家的後人上山来,我要亲自陪罪,至於其中恩怨,他全然不知,再说不害是我捡到的弃儿,并非我的亲生子,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你千万别迁怒於他。」
卓济急忙袒护刁不害的态度,就像护子心切的父亲一般。
眼前这一幕,纳福再熟悉不过。爹亲在临死前,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四名女儿周全,当年若非以意外结案,恐怕难以善了,她们姊妹日子也一定过得不安宁。
「这你就甭管了,尽管纳命来,我要帮我爹娘报仇。」
「好!我的命你就拿去吧。」卓济躺回床板,双手交叠放在腹上,闭上双眼准备等死。
「卓济!这是你自找的!」
纳福握紧刀柄,举起手,瞄准卓济的胸口,就要往下一刺时—
砰一声,门板被撞开了,一抹高大的身影闯进屋里。
「纳福!快住手!」来人正是刁不害,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他狂赶一个时辰的山路,进了庙直奔他义父的居所,就怕晚一步。
纳福头也没回,两手握著刀柄,狠狠往卓济胸口一刺,鲜血顿时冒了出来,染了她满手。
「义父!不!纳福快住手,别逼我伤你。」
刁不害惊骇抽息,不敢相信她真做了。
「呼……」卓济痛苦喘息。
「师父!师父!」土豆急的在外头放声大哭。
「刁不害!你迟了。」纳福冷言宣告,倾身向前,预备抽出刀刀再补上一刀。
「不!」
「唔……」突然腰背一阵刺痛,纳福闷哼一声,停住刀势。
「纳福,快住手,只要别再伤害我义父,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较。」冷汗自刁不害的背上,流淌而下。
情势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只要有谁妄动,都将铸成大错。
「呵呵,都走到现在这一步,你叫我放手?已经太迟了!我恨他!」
纳福豁出去了,顾不得背後逐渐湿黏、疼痛的部位,使出全力,往卓济的胸膛猛力一刺,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不!」刁不害大喊一声,他的刀尖也跟著没入她的体内。
「唔……」纳福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腰腹间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她她频频吸气。
她感觉到腰间湿黏的部位逐渐扩大,低下头,才发现她的腰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截刀尖。
原来是刁不害的刀,穿过她的身体了。
纳福摸了摸腹部的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掌心,亲眼目睹卓济同样死在她的刀下,她满足了。
太好了,家仇已报。
纳福虚弱地回头望著身俊坚实的身影,赫然发现刁不害的额前,浮现出一团蓝光,在蓝光的掩映下,就是她先前卜出的凶卦卦象。
凶卦呵……
她早猜到,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的手上,如今果然应验,只要卓济死了,她也无憾了。
「呵……」
纳福虚软地松开掌心,沾满血的短刀摔落在地上。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渐渐涣散,身子一软往後倒去,苍白的唇角,挂著满足的浅笑,直到闭上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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