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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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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她此番是想来作说客么?烟洛淡淡的反问:“如果我回去交待,还能走么?晶姐姐不必过虑,这世上没有人,缺了另外一个就活不了,何况是出色的他们?遗忘我,是迟早的事!” 
“胡说!你想想,多少年了,他们为你疯了这些年,你可算过没有?”符晶气了,瞳仁如火丝缠绕,灼灼。 
烟洛在她的质问下节节败退,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普济寺,一支竹簪,生日宴的火锅,莲苑的月夜,光义无名指的翠玉戒指……脸色登时苍白了些,七年,竟然已有七年了。她欠他们的,日积月累,竟多得无力再偿还。竭力控制着平缓的语调,缓缓道:“那么,晶姐姐,就当我无情,自私的只为自己打算。我还是想走,可以么?” 
“你……”符晶气急跺足,“到底是什么人,要你铁了心一定要跟他去?皇上初初登基,有多辛劳,心里又多苦,你知不知道?匡义,光义他有几次喝得烂醉,每次喝醉就砸光屋里的东西,吐得稀里哗啦,你以为,他梦里叫的是谁?这么说走就走,你以为他们能够就此放手么?” 
这是她再也等不及闯来的关键。今早得知了烟洛的动向,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去告诉皇上。老实说,赵大哥称帝以来,她对皇上的感觉最为复杂。他是光义遵从的大哥,但他又是亲手从符芷姐姐手中夺去江山社稷的人,她的思维一向直来直去惯了,关于如何面对他,却令她左右矛盾犯了难。最后,还是赵大哥一句话解了她的心结,他说,我会尽全力,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也让宗训自由长大,决不食言!他重诺如山,令她钦佩,于是决心就此尊重他。 
早上符芷不晓得她会冲去皇宫,所以也不及阻止。她不敢冒昧搅了早朝,在殿外候到午时都过了,百官才零零散散出了大殿。她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了,念起烟洛的决意,方觉得自己不该冒失将这消息传递出去。才欲离开,皇上恰好召她进去。他的眉目间卷着浓浓的倦意,手边的午膳好端端的摆在那里,已经冷得没了热气。大殿里头,他一人独坐,显得冷冷清清,询问的言语却依旧温和。她才提了苏烟洛三个字,就见到赵大哥凝目而视,面色都变了。 
她一直晓得皇上喜欢烟洛妹妹,体贴宠爱,似乎不像光义表现的那般极致。不过今日看来,皇上对烟洛妹妹的用心,较之光义,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被迫撒了个谎,她支吾着心虚的逃了。自己在城河边溜溜达达一个整下午,拿定了主意,才匆匆赶来,想亲自带烟洛回去。凭借着直觉,她晓得,皇上真的需要眼前的女子。 
空气间有草味弥散,夕阳间,无数的灰尘载沉载浮,浮泛如旧日星星点点。 
烟洛跌坐,乌黑的长发散了一榻,泽如琉璃,她只是摇头:“我,我管不了。晶姐姐,你说什么都罢,我一定要走!” 
符晶还欲再言,这厢的房门却猛地被推开。烟洛以为夜橪回来了,惊喜得抬眸,却看到柳朝惊慌的神色,“郡主,有一大批人,似乎包围了这里。” 
烟洛倏然急急转眸睃向符晶,符晶慌得连连摆手:“我没说,真的!” 
须臾功夫,思忖亦已不及。楼梯间一阵脚步杂乱,柳朝抢进屋子护在烟洛身前,青衣微波漫涌。烟洛心底无奈,款款地转到柳朝身前,“听我的,你别动手!” 
而今,无论来者是谁,他们势单力薄,都难以抵挡。何况,这是在大宋的地域。 
扬起头,努力地坚定了心思,仍在见到来人的那刻波涛翻涌,无法止息。幽幽的桃花目,映着修身金黄的长袍,他高贵英武,举世无双。他,已是当朝天子,九五之尊。张张口,又闭上了。那人的背后,立着另一个轮廓俊美至极的男子,遍身荣华霏艳,薄唇紧抿。 
终究,还是被察觉了,一丝侥幸都没有。 
烟洛开始微微的颤抖,心中庆幸夜橪不在,否则只怕不可收拾。一面彷徨愈深,如此的情形,她一人,又该如何应对? 
那片霞光般的金黄却已经迎上来,腾龙的衣襟在眼前一再的放大,灿灿华光。烟洛踉跄后撤,至退无可退,方咬牙狠狠跪了:“民女苏烟洛,参见皇上,晋王!” 
她只是前朝郡主,他乃天子之尊,地位悬殊,不可逾越! 
赵匡胤登时一顿,弯了身扶她起来。细细的端详,目光落在她颈间的伤痕,却是一痛:“那天弄伤的?” 
“嗯。”她回答得含糊,余光瞥见光义眸中的邪戾,突突心跳。 
“所以,怨我了?” 
“启禀皇上,民女不敢!” 
好生疏,好客套。赵匡胤苦笑了:“丫头,我不是你的皇上!若你真心恨我,只管这么继续!” 
万般相思,为何会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变作无言?他想拥住她,却看尽她如此明显的闪避。这段时日以来的疲累,仿佛全数回涌进了身体,他只觉沉重。 
“我……不是这样!”烟洛力保镇定,想视而不见赵大哥憔悴的面色,只是低垂臻首,发丝纷纷泻落,求道:“赵大哥,请你放我走吧!” 
“啊!”起伏几声低喟。 
赵光义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了大哥,冷冷的声音带了迟疑:“皇上,事已至此。就,就依言放了她吧!” 
垂首,修长的发遮住了眸色万千。光义万没料到,会是符晶带着他们找到了烟洛。因为皇上心细,只对他讲符晶的行为似乎有些怪异。他便派了人跟着,竟然就顺藤摸瓜直接找了来。大哥既然知晓了此事,他自然再无法隐瞒。烟洛竟公然拒绝回去,眼见大哥摇摇欲坠,他却霎那心妒如狂。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救出她的人,也带走了她的心么?牙关紧咬,他死死忍住。只要脱离了大哥的眼底,苏烟洛,迟早属于他,他曾发过誓言。 
赵匡胤原本被烟洛一句说辞激得心血翻涌,一片眩晕。这时却清醒了些,看了看弟弟,握着烟洛的手微微着力,语气不容置疑:“先随我回去!” 
光义执着的,始终是一个人。只怕此刻一放她离去,她便会落入光义暗中的控制。他舍不得,亦不愿意她再冒险。隔了且一阵,丫头终肯再仰头看他,静眸对抗无声,却几乎令他吐血。 
“我没有选择的,不是么?”她极轻的自嘲着,恭恭敬敬退到一边:“皇上,请准许烟洛暂回苏府。” 
霁月初,冷箫寂寂飞,一带残林,郁郁孤孤。   
烛火夜寒   
浅灰的春夜勾勒着高低屋檐,梵铃一点,荡开几许薄寒的余韵。墨色悄至,夜橪垂手而立:“义父!”他的声音不高,却极其诚恳,唤着窗边背对的影。 
陈炯并不回答,只是长久的望着钟响的方位,默默。他们熟悉的交流方式——他教,他听。虽简短,可不乏温情——已不似往昔。 
气氛几丝尴尬。 
夜橪停了停,再开口:“义父此来,所为何事?”他原本担怀义父的平安,但是随来悄悄一探,发觉不止是义父,此番“涅轮”的精锐业已尽出。若非他威慑存之已久,而冷湮又来得及时,不伤几个过去的同伴,他绝站不到这里。 
莫非,有什么变故?顷刻,眉沉如山。 
陈炯还是不答。窗边的风送进几声早春的虫吟,在清淡的星夜里悠然自得,有种响亮的勃勃的生气。就如身后的人一般啊,他有些感慨,无畏而无为,他的义子,是个复杂也极单纯的人。夜燃像只矫健的兽,只听从他自己。所以,他手段十足为“涅轮”立下汗马功劳;当他决心离开,便是必须吞下“思年”,也没眨眨眼睛;他需要那颗“随侯之珠”,自己再多的精妙防御,也在他手中化为乌有;但是,如果他觉得有必要,还是会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他面前,简短的问句,真诚却令人无法质疑。他该有些些骄傲么,这么个优秀眩目的少年,是他的义子。 
颊上伤疤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陈炯晓得义子看不见:“今夜云很沉,有雨了。” 
“义父……” 
“橪儿,那簪子,你已送给了她?” 
“我……”夜橪坦然地点头,“不错!” 
“哪怕那关系到蜀国的气运?” 
“如果皇上肯励精图治,任用贤臣,比得到几个传说的秘宝,更能中兴国运。”并非他强词夺理,这些年来,他看得十分清楚。在他手下死去的冤魂,其实不乏忠臣之士,只是因为碍了皇上的心思,便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而如义父这般劳苦功高的老臣,还不是因为一时失误而被削职闲置,他的心灰,其实在遇到洛洛之前,已然发芽。 
话虽如此,然,“放肆,怎可议论君王是非?”,陈炯眯了眯眼。 
“好,不谈!”夜橪耸耸肩。义父既不肯讲出因由,他再问也是白费力气。想了想,方提醒道:“如今大宋初立,他们的新帝,义父也晓得他的武功手段。“涅轮”的力量,此时不可暴露,亦不宜妄动!而义父身份敏感,尽快撤离方为上策。保重,夜橪告辞!” 
这里,摆明了不再欢迎他,义父甚至不屑再回头一顾。至于原因,他这个始作俑者再清楚没有!嘴角闪过一刹微苦,夜橪旋身,心中默道“平安”。 
“橪儿,“思年”的解药,二月十五,城内“月阁”!”背后的声音似乎没带了感情,夜橪却止了步,夜色中辨不清神色:“义父……”他停了许久,垂首:“对不起!” 
风意自由,拂过幽秘林海,拉扯着枝干“吱嘎”牵绊。自由,并不代表无心。否则,今日他怎会站在此处?对他坚持的离去,义父自疾言厉色而至淡淡的无奈失望,他并非不曾感知。他自然还是蜀国人,还是义父的义子,他只是厌倦了无聊的血腥。接下来的日子,他想守着一份明澈干净的暖意,过些琐碎平凡的生活。这企盼已超越所有,他贪心的不想放弃,如此而已。 
“在那之前,找一日,让我见见她!”隔了一阵子,陈炯回过身来,安定着望着义子。 
大宋皇帝的厉害,他怎会不知?他们获得情报,赵匡胤初登大宝,竟然就大肆操练,在朝内秘议兴兵西蜀。蜀帝闻报大惊,不及多议,便派遣“涅轮”倾巢而出,来到东京打探动静。因为夜橪已去,他又对东京熟悉,这才从新启用。说得好听一些,是官复原职。难听一些,不过是皇上一声令下,他们哪怕送死拼命,也要试图阻止大宋新帝下旨西征。 
这些隐情,他没有讲。他陈炯为了国家,甘愿一辈子藏头缩尾,不入上流,生死不计,可终究存了那么一点点私心。夜橪是他义子,也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说着国事为先,到了最终,仍期望义子不必跟随步入死境。那个洛兰郡主和他也算有缘,老实说,他始终认为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子胜在运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有股莫名的不同之处。橪儿自小就是个不羁莫测的性子,面对自己,也极少袒露情感。他一度几乎认为夜橪没有感知情爱的能力,可这次他竟不顾一切为了她离开组织,再次回来冒险取走“随侯之珠”,还是为了她。令他百般愤怒之余,却也夹缠生起几丝欣慰——很矛盾的一种感情,或者说,是身为人父的感情? 
夜橪迟疑了一瞬,应了:“好,不过要快,明夜东城郊见!”事已办妥,他要带洛洛速离,再自回来取解药。赵氏兄弟的本事的确不得了,明的暗的,最着紧他家的宝贝,要为她递个信都艰难万分,他担心迟恐生变!这么一想,心里映出那女子的娇媚嫣然,心就欢悦个不住。她答应了嫁他呢!不由得加了一句,声音带了些清越的得意:“我会娶她!” 
“噢?”陈炯稍微诧异,衣裾旋尔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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