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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磊见他伫立于冰雪之中，凝成了一具冰雕 ，便走过去，说：“中华民族正日益强大，睡狮就要怒吼，震撼世界！——香港、澳门就要回归，台湾也要回到祖国的怀抱。除此之外，历史上被外族侵占的土地，统统都要收回！即使一丝一毫，也不放过！二十一世纪，必是中华民族光复国土的世纪！”
老人点了点头，说他在哈尔滨暂居。哈尔滨你知道吗？那儿曾是日本关东军的细菌实验基地。多少年过去了，那儿的许多地方还寸草不生，人也痴呆蠢迷……日本鬼子最凶，‘老毛子’最坏！
袁磊点点头，说：“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万古不灭的真理！所以我们要拼搏、要奋斗、要进取！”
老人点点头，他们一齐向北望去：远山莽莽、近水翯翯、银雪纷纷、蓝雾蒙蒙……既如魔幻中的水晶皇城，又如神话中的天宫玉府。古老而又神秘的华夏土地，炎黄子孙何时才能荣归故里？……
不会太久，不会太久！……
新年刚过，金客们就玩起了赌博，这活真够刺激的，有人一天就赢了千把块钱，又吃又喝又嫖小姐。当然有赢就有输，有人输得穿不起裤子，还得借钱去赌博。赢了的永不满足，输了的定要翻本，回天乏术怎么办？——呲牙咧嘴、血红眼珠！恨不得一刀戳死一人，拿钱便走！瞧！那边打起来了，头破血流！……
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人人眼里都是钱。挥拳踢脚，刀来斧往……凭着狡诈和强力吃饭。在这片乌烟瘴气的小天地里，生命的全部意义似乎就是喝酒、打牌、斗架、搞女人……适者生存，不适者趁早滚蛋！
袁磊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遥远的西部，那是一片多么美好、神秘、浪漫……无拘无束的地方。那儿的人说话特别浑厚，握手特别用力，对远方的客人更是热情备至，杀最肥的羊，喝最好的酒……
谁知杨凯变了卦，说什么也不同意去新疆，说新疆有什么好的，风沙扑面；还是去广东好，广东能挣大钱，还是个花花世界！——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嘛！
袁磊气坏了，说：“来时我们讲得好好的：过了年春暖花开，我们一块儿坐飞机去新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杨凯嘿嘿地笑了，说：“此一时彼一时也！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当初不那么说，你能跟我到这里来吗？——还是广东好，广东能挣大钱！”
袁磊方知上了当，气得两眼发黑，好半天才说：“你到广东挣你的大钱，我到新疆寻求我不灭的梦想！”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怎么行！”
“一个人走路最快，且速度能够弥补一切缺陷！”袁磊豪气大发。“看来早晚我们得分手——道不同不相与谋！”
杨凯看看他，不再说话，却对着茫茫群山，吼起歌来：
“千山万水独自行，
眼随电来耳随风。
睡不睡在窗底下，
走不走在路当中。
睡不靠窗防贼偷，
走不靠窗防洼坑。
“在外时刻要提防，
不能趴来不能仰。
坐时面门背靠墙，
腿不叠跷要平放。
突遇事情起身快，
屋塌也能跑出来。
“做事且防身前后，
前有车来后有狗。
打架不要争头名，
夹在众人正当中。
打不过来就要跑，
硬充好汉是傻冒……”
听到这里袁磊“扑哧——！”一声笑了。杨凯却不笑，绷着脸只顾唱，只憋得脸红脖子粗，涨成紫茄子，才“嘣——！”的一声，爆出声来。于是茫茫的山谷里，回荡着二人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夜里正睡得香，突然被人推醒。黑暗中听到杨凯急切的命令，“快起来！要出事！听！”
袁磊刚穿好衣服，“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就到了帐门前。帐门一挑，一伙儿舞着刀棍，持着风灯的家伙，出现在幽黄的光里。风呼呼地灌进来，他们的影子乍长乍短，映得满帐都是。若不是刚才的脚步声，真怀疑他们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魑魅魍魉！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血红眼珠，四乍毛发，举着一柄镂锯，像小鬼杀鸡一样狞叫：“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你们的老板，别的人谁都不许动！谁动一动我整死谁！”说完手持镂锯一拧身到了裴老板面前，手一摊，“金子！”
“没有！”——话未落音，“扑哧！”一镂锯，砍在裴老板肩膀上，鲜血四溅！裴老板身一歪，随手捞个锤子，甩手砸去。
——正中那小子面门！他：“妈呀——！”一声，捂脸倒下。说时迟那时快！裴老板抄起一柄利斧，腾地跳到场中央！——斧子柄长五尺，斧刃寒光闪闪，正是金客们玩命的好家伙！
一老头儿大呼：“我的儿！”就一棒向裴老板的脑门砸来。裴老板一闪身，一斧劈去，只听一声惨叫，老头儿棒落在地上，右臂挂在肩胛骨上。他“扑通——！”一声撞翻火炉，倒在血泊里。帐篷“忽哧！”一下被点燃了！
裴老板手持利斧，横在当中，庞大的身躯映着“忽拉忽拉”的火光，像血红一片的混世魔王。他毛发四乍，面目狰狞，牛眼瞪得象包子，衣服直往外鼓……只听他歇斯底里大叫着：“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谁敢进前一步，我一斧子整死谁！”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杨凯抄起一柄镂锯，“扑哧——！”一下，将帐篷划个大窟窿。之后一拎包袱一低头，“扑——！”的一声飞出去了。袁磊也抄起小包和画夹，“扑——！”的一声飞了出去。那动作像跳水一样，只是慌里慌张不甚潇洒。
杨凯拉起他就跑，顾不得满身的雪。其余的人也像被火烧了屁股，争相往外逃。谁也顾不得火光熊熊中，裴老板如何如何……
啊！钱！钱！金子！金子！……
然而袁磊什么都不要，他只想着漂流远方，去寻求找他不灭的梦想！为什么呀？为什么！袁磊，你为何比驴子还要倔犟，比魔鬼还要执著？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并非你想像的那样？……
第三章 大漠邂逅
袁磊和杨凯依依惜别，在通辽站下了火车。在车站招待所里袁磊小憩了几个小时后，便揣着招待所里给他订好的票来到候车室里，等待着一列发往呼和浩特的火车。他想一路上边欣赏着“天苍苍，野茫茫”的塞外风光，边到达内蒙古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之后从那儿奔赴新疆。——从中国铁路交通图上看，这样的转车路径最短。
天黑透了，车还没有到。浑浊的候车室里，苍白的电棒透着荧荧的光。疲惫困倦的时候，光和影都有重量。压得人头脑昏沉，鼻息不畅。但又不敢睡——万一误了火车！
朦胧中，人影幢幢。一位身材矫健、风姿绰约的异族女郎，身着银白色的裙袍，像狩猎女神一样在皎洁的月光下逡巡。她戴着上宽下紧的小圆帽，环着臂膀，胸挺腰细，形体修长。不但婀娜多姿，更是英姿飒爽！
啊！她不正是袁磊心目中曾经浮现过的那种无声无息，像天外来风一样缥缈神秘的女孩吗？不想竟在今夜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把握机会，同这位可爱的女孩儿交上朋友。——从某种意义上说，遥远、陌生是一种美，一无所知也产生美。那情形犹如茫茫夜空中的两颗流星，在冥冥之中相遇。若能把握时机，便能心心相融，否则，只能悄然而逝……最多，对视一眼。而把握时机，男孩子必具备勇气。
她散漫地踱着，五分钟换了三个地方，可见她的内心多么焦躁；她坐下来——和袁磊相隔两个位子——看看墙上的钟，看看腕上的表，轻轻地叹着气，不停地抖着腿，可见一个人的时候多么无聊。
袁磊思索半晌，终于鼓足勇气，移动身体，和她相隔一个位子左右的距离。女郎似乎早就预感到什么，凝神肃穆，坐得直直的。
“您好！”袁磊朗朗地说，“就您一个人吗？”
她侧过脸来，点了点头，凝视袁磊。她的眼睛又大又明，弯弯的眼睑像圆隆的天穹，目光澄澈，瞳心里的白亮似乎直通心灵。脸又白又净，如明晃晃的刀儿润着月光。天哪！居然还是瓜子脸。在这风沙割面的塞北高原，居然有如此俊秀飘逸的异族女郎，能不令人怦然心动？！
她静静地视着袁磊，显得既沉稳、又成熟。只听她清朗地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是的。”袁磊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那你去哪儿呢？——呼和浩特？”女郎璨然一笑。
“是的。之后转车去乌鲁木齐。”
“乌鲁木齐？去那儿干什么？”
“说不清楚，或许是为了我不灭的梦。”
“什么意思？”她依然笑容可掬，明澈的秀目里却充满了疑问。
袁磊叹了口气，把自己如何进不了军校，如何追梦到大海上，如何寻觅北极光，简要的叙述了一遍。女郎“咯咯咯咯”地笑起来，“看不出你是一位诗人般的浪子呀！”
袁磊苦笑一下，“诗人？浪子？只不过无所事事，想尽一切办法填充心灵的空虚罢了。鲁迅先生不是说，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梦醒了无路可走吗？”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这样认为。人都有空虚寂寞的时候，但要看你怎样对待它。我觉得你这种方法还是蛮积极的。”
“积极？你认为这还积极？”
“当然了！总比闷在家里好。我有时心情不好，想不开的时候，也往外面跑。”
“那你可要小心点——毕竟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应该畏首畏尾？”她白了袁磊一眼。
“那倒不一定，只不过……”袁磊还想说什么，却没词了。
她莞尔一笑，柔中有刚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不要把我们女孩子看低了。男孩子能做的事，我们同样能做！”
袁磊点头笑笑，不再反驳。恰在这时，列车来了，二人上了火车。由于春节刚过没几天，东北的老爷们、老娘们正忙着围着炕桌大快朵颐，外出的不多，因此车厢里空荡荡的。二人随便找个长座位，行李一放，就坐下来继续刚才的谈话了。渐渐地袁磊知道这位爱笑的女孩儿名叫乌兰，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人。
“我们那儿呀——”乌兰伴着惟妙惟肖的肢体语言绘声绘色地说，“是沟通蒙古、新疆与内地的古代内陆要冲，素称‘草原码头’，现在呢，则是新兴旅游区。”
“旅游区？都有哪些景点？”
“好多呢！比如百灵庙，‘那达慕’大会，——百灵庙位于我们旗旗治内，现存主体建筑歇山顶式大殿，古朴雄伟！内分佛殿与经堂，廊柱林立，雕梁画栋，四壁绘有佛经壁画……‘那达慕’大会呢，是一年一度的蒙古族最大体育盛会。每到盛夏时节，百灵庙镇外草滩上就会搭起众多的蒙古包，方圆几百里的人都骑马乘车盛装赴会。‘骞马’为传统的竞赛项目，我们骑着马儿风驰电掣，你追我赶。两侧的观众欢呼雀跃，高声喝彩，亢奋难禁！……此外还有‘马术表演’，堪称蒙古族艺术一绝：坐骑身瘦有神，毛色俊美，男女骑士骁勇骠悍，体魄健硕……”
“等等！”袁磊看着她说，“你也可以和男士赛马，也可以表演马术吗？”
“当然了！”她扬扬矫健的双臂，扩展一下丰挺的胸怀，笑着说：“你看我多强健呀！”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袁磊由衷地赞叹。
“这有什么！”她轻轻地一笑。“想到我们那儿玩吗？”
“当然了！谁不想去！”
“欢迎欢迎！”她爽朗地一笑，“成吉思汗的后代——我们蒙古人民是非常热情好客的。到了我们那儿你会发现天是那么的高，云是那样的白！”
“太好了！太好了！”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