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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与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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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一天,万大山发现了他这个老婆的性子倔。
他也看出来了。
他娘在万大山的怒吼之后,背着背篓出去了。
他在突然安静下去,而且在安静得有些令他气虚的屋子里,想他娘,听她说几句话。他开始思考自己,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他那时的年龄中,思考这样的问题是明显早了一点,而且无从获得答案,但他很快地想到了他娘,娘在哪儿?她在想什么呢?她是不是为他这个不争气没血性的儿子伤心呢?她为什么每次在自己闯祸时都那么敏感那么焦躁那么无奈那么气短呢?他真想娘能马上回来,他能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掏出来,告诉她。但他又感到不可能,娘不也经常骂他软弱么?她是不是也和万大山和立邦一样拿他不上眼呢?她不是也没任何法子改变现状么?那日子那么长,万大山什么时候才死呢?是啊,那个土匪头子万一长寿呢?一想到万大山,他终于明白了万大山是怎么对待他娘的,就在那天,他才发现他娘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娘回来的时候,万大山在太师椅上鼾声如雷。他娘正要问立邦怎么还不回来,立邦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之前,她在山上忙了一会儿,放心不下,就到了村里,可没找到小儿子。立邦直挺挺地站在院子里,显得非常神气。他娘看见那把还滴着血的刀,就尖叫了一声。立邦砍断了那个带头叫骂他并把他的刀子扔在山谷里的小子的手臂,还劈了另一个小子的肩膀。立邦握着刀挺胸而立的样子,实在有些威风。万大山乐不可支,当着他和他娘的面夸立邦有种,并宣布那把柴刀以后谁也不能使用,专归立邦了。如此而来,那个一身腱子肉的小东西就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可那个做娘的女人,在立邦恶趾高气扬地炫耀他是如何挥刀砍向那几个小子、而且在得到万大山如何得意洋洋的夸奖的时候,一脸惨白,坐在地上无法动弹,仿佛身上仅剩一口游气了,使她简直无法呼吸。后来,女人在厨房的角落里烧火做饭,身子在火光里往角落深处陷落。她想到那把滴血的柴刀和小儿子的残忍,她就禁不住一阵颤抖,仿佛那柴刀不是砍在别人身上,而是劈在她身上一样。当四个人围着桌子吃饭时,她的脸色仍然惨白,手一直在哆嗦。几根头发从前额散了下来,在她的眼前晃动,他看见她的眼里,一直有一种湿湿的东西在闪动。
立邦的行为在村里造成的后果就是,从此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骂他是土匪的崽子。人们知道有其父,则必有其子,对万大山和立邦更是惶恐有加,见面也是陪着笑脸,说话也低声下气的。但万大山做梦也不会想到,立邦后来的下场,无疑就是由他万大山一手造成的。万大山不可能把立邦带进土匪队伍中去,但却始终在营造一个与当初做土匪时的快活时光相当、并让自己获得成就那点快感的生存模式,并且在有意和无意中豢养了一个属于另外一种方式的匪徒,最佳人选当然是小儿子立邦。
他长大后,一直都在想,他年少时代所相处的那么几个人,都像是一团雾一个谜。万大山挥在他脸上的耳光,以及后来用鞭子抽打他,包括那些百般的辱骂,与其说是痛在他身上,不如说是痛在他娘身上,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活着的她和那个已经变成尘土的男人才知道他并不是万大山的骨肉,而只是万大山的老婆的肚子里掉下来的另外一个男人的种。他娘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早些告诉他的理由他还是很快就领会到了,但她究竟为了什么要委身于万大山,做一个土匪头子的老婆,即使遭到别人的唾骂,甚至是背着背叛那个死去的男人的恶名,而且会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心生疑窦,一生都不甘心呢?但是事情就是这么持续下来的,他就是在他娘尸骨已经寒了十几个春秋之后,他仍然无法将那个问题弄个水落石出,直到某一天他来到了枇杷城西,才将他娘的秘密揭开。此为后话。
他娘也打过他,尽管他知道那是她不得已的所为,但仍然使他难以忘怀。那是他娘已经开始对生存和人情开始绝望的时候,而且是对她身边的亲人表现出的无奈和无以上心的时候,不得不,或者说是无意而为之的。他娘的心绪和感受只有在他成人后,做了他人的丈夫和爹时才领悟到的。但一切已经迟了,至少对那个女人来说是这样。
万大山带着立邦出山去了。是去枇杷城呢,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他并不知道。他从他娘口中得知,万大山这个以前的山大王要做商人了。万大山曾经对他们说,世上第一等人当是生意人,第一等事是赚钱。他娘曾问万大山哪来的本钱,万大山总是避而不答。万大山在深山里扯起“杀富济贫”大旗时所搜罗来的金银财宝,他娘是一个子儿也没见着,而此番想做做商人再捞一笔,又是出于哪根神经的蹦跳呢?他后来想,娘难道就是因为万大山传说中和实际上都拥有的大批财宝才跟了万大山的吗?但他觉得不是,万大山一直没有抖露财宝的任何信息,但他娘还是跟了他,时间也不短。这个问题搅得他头疼,就像当初他娘一直不明白万大山出外做买卖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样,几乎犯了头晕病。
半个月过去,万大山和立邦都没回来。
他娘说:“这几天我眼睛跳得厉害!多多,把这片红纸给我贴上。”她用唾液将一小片红纸湿润了,然后交给他,后者就把红纸贴在他娘的眼皮上。女人说,眼睛跳得厉害,用红纸蘸了口水一贴,眼睛就安静了。红纸贴好了,眼睛仍然跳厉害,女人说:“你爹和你兄弟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连一个口信都不捎回来呢?不会出事吧?”他说怎么会出事呢,如果出事了,早就有人把消息给传回来了。女人说:“说得也是,可你爹总该想到捎个信儿回来的吧。”末了,一个人径直喃喃道,“他们在外面,究竟在做什么呢?”
第十卷
    桑葚向来和他那个斯文得有些迂腐的老爹没什么好谈的。
但这天情况却有些异样,桑葚在吃过饭后,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里。思索问题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迹。但这并不使他感到难堪,因为他经常看到到枇杷城里来实习的大学生,按照枇杷城第一中学哪个既做教师,又做校长的家伙的话说,也都是些不会思考问题的人。开始桑葚还以为那家伙是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而且他怀疑这个长时间陷入家庭纠纷的家伙是个双性恋者。告诉他这一秘密的是“大奶妈”,但得到确切证据还是桑葚自己。桑葚一次在枇杷城里唯一的灯光球场打篮球时,和这个长得强壮的中学校长单挑,人多时,就分组打三人制比赛,休息时便坐在一起抽烟。桑葚指着几个陌生小子,嘲笑他们的篮球技术真是他娘的差,打球那样子就像娘们在跳舞。那个姓杨的校长说,他们是在一中实习的大学生。桑葚立即就很瞧不起他们。校长说,都是枇杷城考出去的,是关系户,不接收面子上过不去,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哪,这样的混混太多了,什么事也做不好,还娇气着哪,脾气也大。最后,校长说:“我就不明白,这么年轻的人长着颗长势极好的脑袋,怎么不会使用呢?”桑葚乐了:“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和尚是弱智,原来还有那么多的人都不长脑袋,老天爷真还是公正!”“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是那样,还是有优秀的嘛!”桑葚说:“你打什么官腔?就跟企鹅打饱嗝差不多,少打为妙。那些大学生怎么说都比当初的你好点吧?!”校长哈哈大笑,在桑葚的身上连拍几下。校长的手掌又白又软,桑葚觉得与其说是他在拍打自己的肩膀,还不如说是在替自己按摩。桑葚立即就肉麻起来。校长邀请他晚上一起去喝酒,桑葚见他那眼神暧昧,说晚上要见几个朋友,便拒绝了。桑葚后来对“老奶妈”说:“我还以为你是白熊瞎子的,没想到你看得真准,那姓杨的果真是那号瘪三,我都被他摸了不知多少回了。”“老奶妈”笑得浑身的肉都在喊“活该,活该,你小子真活该”。桑葚说:“难怪他防守我时,那爪子总那么温柔,黏糊!”“老奶妈”说:“悠着点吧,他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桑葚就很少到灯光球场去打球了。
这天晚上,桑葚心里烦乱不已,他明白,不把一些问题想清楚,看来是不行了。可他还没有真正思考问题的习惯,一思考就烦躁。他想,即使要自己马上与枇杷城所有的女人断绝关系,自己也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闷得慌。他望着窗玻璃中映出的自己,很像僵尸出行。他拍打自己的嘴巴,那僵尸仿佛极不情愿在连上拍了一下。他再一次打了自己嘴巴,那僵尸仿佛在朝他吼叫:“在枇杷城,你他妈怕过谁呢?”
但现在他连自己在琢磨些什么都说不清楚了。在医院里长时间待着的时候,他可是那么轻易地将时间打发掉了,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活过来。
他老爹的房间里灯光一直亮着。从未对老爹产生过兴趣的他突然对那灯光有了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好感,对老爹的声音也突然感到亲切起来。他知道老爹已经老了,老得像一只不再保温的老式热水瓶,那瓶胆随时都会掉下来,摔得粉碎。他老爹总能将人世一切意料内外的情况归结为天意,既然是天意,就应当顺应一切自然的和人为的法则。在生下他的时候,他老爹对他老娘说:“咱是中年得子,恐怕是上天有意如此,就认命吧。”他老娘也是一个信命的人,便抱了他去请算命先生给算算,算命的说他如果能活过五岁就能长大,一切顺利,结果,他现在已经长到了二十多岁。但他老爹却经常对他的文友哀叹自己的苦命,甚至产生过去死的念头,这让他老爹的文友颇感意外。命运摊派到人身上的事情,谁能逃得过呢?对于他老爹来说,一边是生育能力极强的,欲望几乎可以和虎豹媲美的老婆,一边是生下一个儿子,怎么看都不大顺眼,眼里心里父子俩似乎都是天生的冤大头,冷战热战一直在延续。他老爹怎么也解不开其间奥秘,只能怪自己前世作孽太多,是上天的惩罚了。好在儿子业已长大成了人,他老爹也就以为他在性情上该有所变化,变得温驯一些,行为能入目一些,但实际情形与老爹的期望相去甚远,父子俩依旧冷面寒舌,一个年头没几句话可说,即使能搭上几句,也大多是废话。一家三口围着一张桌子吃饭,都是各自扒着碗里的饭,呼呼自己吃去,谁也不说话。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着,一家人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他老爹甚至还觉得这样挺好,各自肚子里的下水自己调理,谁也不扰乱了谁。
“爹!”桑葚走进老爹的卧室,后者正在翻阅一本杂志。
他老爹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里,对他突然闯进来既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厌烦,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声。
他很快就感到自己很可笑,软弱,卑微,怎么就这么进来了呢?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是否存在,你怎么就进来了呢?即使你是他的儿子,儿子又怎么样呢?他想立即退出这间弥漫着一股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味儿的房间,自己对于老爹来说,是一个多余的人。
这个雅致的老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沙发里,桑葚觉得地板在往下沉。
“爹,有人被杀了!”桑葚突然叫道,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有人,有人在追杀我!”
“什么?”他老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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