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喜书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红尘与土-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弟弟。
那是四月的一天,他爹就着一碟油酥黄豆,喝了几杯烧酒,抽了一阵子烟,吐了一地的口水,就坐在门口拿野山荒岭看,看得发了呆。
他娘想同他说话,却又找不到话茬,便想坐下来陪陪他,可那男人只是发呆,看样子是要立即傻过去似的。
他娘想到后山去拾木菌,刚下过雨,木菌到处都是。
而男人却发话了,说他要出去,到城里去,有朋友约他,有些事要做的。
他娘问是什么人,一定要去会的?
他爹说,有几个朋友呢,有一个在城里官府做官,官大了,有势力,有面子,早些年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一起混过一些日子,后来到了一支军队,不惜命,打仗也有法子,得到重用,后来被调到枇杷城,做了官了,实在是了不得。还有一个是从云南那边来的,跑马帮,贩坨茶、盐巴和丝绸,那人是领头的,也是他的拜把子兄弟,现在转来了,路过枇杷城,他说年年这时候他们都要来的,说要见见才好,完后要去缅甸。
顿了顿,他爹说,我给我那跑马帮的朋友讲了,要他在缅甸给你弄顶好的玉来给你做一副镯子,缅甸玉可是值钱的。
他娘说要那么贵重的玉做什么?你有这心思,我就知足了。
男人说,虽然说是值钱的东西,却也不是那么金贵,再说了,玉也不能顶饭吃,顶婆娘,顶哥们的,只是女人嘛,有个玉镯子玉簪子什么的,也算那么一回事的,别人看了我也能长脸的。
他娘说,你这么想,我真知足了。
男人说,他们常年在外头跑,也真是不容易。可以的话,我也能跑,也真想去跑。好久没和他们喝酒了,这回一定要见见的。
他娘说,男人就是不恋家的,都是野心野肝野性子,腿比马还跑得勤快,你就去吧,事情完了,早些回来。
他爹起身把碗里剩下的烧酒一口干了,说声我走了,就跨出门去。
他娘没说什么,只看见他爹的背影在门口透进来的光线中一闪,就没了。
这男人一去就真的没了,不见回话,几天过去了,也没个踪影。
那时女人已经怀上了他,她知道不久以后,家中就会增添一个人,多一张嘴吃饭,多一张床,多一双鞋子,也多了一个声音。他爹的失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他娘一生中一桩极为重要的事,也是他娘生活的一个分界,一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女人的一切指望和寄托,男人的失踪和死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爹的失踪和死去在早期是无以影响到他的,也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曾想到过他的亲爹是别人而不是万大山,但他在后来却接近疯狂地想象着那个从未与他谋过面的男人最后在家和离开家的情形。他构思了很多情形,甚至连细节都设计好了,他相信自己的构想和实际情形是没什么出入的,他相信这一点,因为他始终觉得这样一个场景是最合理的,那就是,他爹在离开家之前,把他娘拉到床前,怪怪地盯着她看。他觉得这样的分手场面才符合他娘爹的秉性,至于符合还是不符合他娘的性情,他不敢断定。
他想,这个和他娘只生活了那么短暂日子的男人,一定生得高大健壮,眉目俊秀,棱角分明,而性情上却是沉默寡言,做事坚定果敢,为人正直坦荡。他笃信他爹懂女人,知道如何呵护女人,如何讨得女人的欢心,如何让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温驯体贴,他爹在他娘的心上一定是完美的。
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判断。
而他娘年青时的形象他更能描绘出来,小巧小乖的,皮肤细腻温润,脸蛋美得让他爹兴奋得直打转,乐得直喷嚏,那神色惹人疼,气韵招人羡,身段使人怜。
他爹,在那时就只想死死而又傻傻地看着他娘,心下想这个女人怎么就成了自己的人呢?她怎么就长得比山里比枇杷城里所有娘们还好看,让她们简直没法活了?她真的是自己的婆娘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娘觉得这男人犯傻了,脑子坏了,没治了,眼睛死样死样地睁着,又坚又硬又狠。他爹干笑了几声,牙齿也像要笑得抖落下去。
他娘看见了酒罐子,想他一定是喝多了酒,借着酒发疯作狂的,说不定还预备着什么更坏的心眼在后头。
他娘想从他眼光的绳索中抽开身,说天不早了,该做饭了,你也饿了吧。
他爹又干笑了几声,说,你现在就是我的饭菜,说完,便一把将她拦腰抱了,放到床上,将嘴唇和硬扎的胡子往他娘脸上抹,手却往女人裤子里摸去。
他娘觉得这男人有些怪,说不清楚的怪,什么时候不做,偏偏在这个时候做呢?男人那几乎昏厥过去的神态,又重又急的喘息,在以往的情形中几乎没出现过。
他娘软了下去,软得让男人每个毛孔都快活地呼吸起来。他娘直直地望着男人,任凭男人摆弄,直到男人将像被剥了皮的动物一样的身子摊放在床上。
他娘拉过被子将自己油汗潸潸的身子遮住,他爹却在一边哂笑道:“都是我婆娘了,还遮什么丑的?”
他娘不作声,男人就想抽烟。
他娘望着他爹抽烟的样子,看出他有心事。
“你心里有话,就说吧。”末了,女人看见屋外的光线暗淡下去,觉得那与男人的心地差不多。
“有几个朋友,得去看看。”男人道。
他娘不想知道他爹说的朋友是什么人,她对男人的兴趣同天下所有的女人差不多,那就是限制于家庭和自己的感觉范围之内,而对于男人世界里的人,也仅仅局限于女人,也就是说,她们不大在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而仍然只是对女人敏感,因为男人世界里的女人,任何一个都是做老婆的天敌。
“是去城里见他们?”他娘道。
他爹点点头。
“顺便买点盐巴,盐巴罐子见底了。”他娘望着门口光线中飞舞的尘埃,说,“还有,别在外面混得太久,见了人,就回来。”
“盐巴……”男人说着,就想笑。
他娘将男人放在她胸口的手拿掉,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迅速将衣服穿上,从床上溜了下去。
他爹满足地望着他娘的背影,觉得她下床的轻巧就像一只未成年的母猴子。
他爹笑了笑,起了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慢慢悠悠地出了门。
他就是这么设计这个情形的,而且相信这是唯一可靠的情节,他爹和他娘就是在这场媾和后再也没有相见。在他看来,一个月时间对于一对年青男女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一场场肉体之欢即使全然将两人的感情料理了,两人仍然觉得不够,便在离开之前还要那么喘着粗气,以最充足的精力和快活满足对方,那才称得上那是他爹那是他娘,是啊,他们就是这么活过一回的。
他爹那号人,在山里山外,尤其是在他时常谈及就要露出一股奴才状的枇杷城里,有三朋四友的,并不奇怪,他娘也一点也不怀疑,她知道男人没几个喝烂酒打断胳膊也要仗义的哥们,是活不下去的。他娘在后院弄柴禾时看见他爹一摇一摆地哼着小曲走上了村子外头的那条很长的斜坡,疑惑这个闷茶壶男人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走路也哼哼叽叽的。在男人快消失在坡下的树林时,他娘喊了几声,无非就是出去小心早点回来的属于妇道人家爱叨唠的话。他爹回过身子,手遮在眉额处,也喊了几句,说知道了,你都说了几箩筐的话了,烦不?便掉头朝树林走去。
太阳软耷耷地落下来,山里一片金屑。
一只飞虫在他娘朝他爹喊话时飞进了她嘴里,她本来想吐出来,不料舌头向后一缩,唾液往嘴里面一洄,那飞物就滑过喉头,粘在嗓子里。嗓子一阵奇痒,一股腥臊的味儿水一样从嗓子流到嘴里,他娘用手卡着脖子,嘴张开了,想把那飞物给吐出来,不想一个猛吸,将唾液吸到气管处,女人一阵剧烈咳嗽,脸胀得如生蛋母鸡,但那飞物还黏在喉咙,不滑到肚里,也咳不出来。他娘哈了一口气,将嘴又一次张大,将指头伸进嘴里,在嗓眼处一抠,他娘立即感到五脏六腑都给扯出来般地,胃子一收,“哇”地狂叫一声,呕出一滩黄亮的稀来,那只黑黑的飞物也在其中。他娘缓过劲来,狠狠一脚踩去,将那黑物碾碎,还骂了句“黑了心肺”的。飞虫是给报销了,可整整一天他娘的嗓子都痒得不行,他娘舀一瓢冷水,咕哝咕哝一阵,还是痒,他娘就挠脖子窝,只挠得皮肉发红,也还是痒,痒到奇异处,脸眼皮也跟着狂跳,眼角像糨糊糊着,也痒痒的,用指甲挠挠,却疼痛不已。他娘想,这可真是怪事,虫子都出来了,咋还那么痒呢?那鬼东西有毒,有魔法的么?眼皮咋也跳得这么凶呢,好象蚯蚓在眼皮里拱一样?再看外面,山和树都一晃一晃的,冒出霍霍响的热气来,坡下的树林即刻就要燃烧起来一般。他娘心里慌得不行,想着他爹,莫非,他爹真出了意外,有了个三长两短?他娘好几次到屋后的山坡上向他爹出走的地方张望,那丛树林冒着气,闪着幽暗的光,那条小路从中穿过,迅即又被茫茫群山给吞没了。
日头偏西了,他爹没回来。
东山上那半弯月亮露脸时,他爹也没回来。
午夜露水打在瓦片上滴到枯木上时,他爹还是没回来。
以后,他爹也没有回来,他娘知道他爹是完了。
这个男人从此就成了一个符号,对于他和他娘来说都是如此。当他娘在离开人世前那一刻,才让他将那符号变成了亲爹,尽管他永远不可能知道亲爹的模样。
(未完待续)
第二卷
    枇杷城里,打打杀杀,弄出人命的事难以记述,但将自己和仇人一起炸成肉泥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他叫桑葚。
显然,他因为飞速而爽快地死去而成为枇杷城的名人,整个枇杷城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便充斥着有浓浓火药味的议论、猜测、打探和恶语恶声的嘲笑,这些情形不仅没有使人觉得庸俗和恶毒,反倒让枇杷城人自己都觉得非常奇怪了,他们的议论和嘲笑,甚至连诅咒都显得比以前富有人情味,他们被爆炸本身所诱发的兴趣业已改变,他们变得宽容,有了悲悯之心,也有了义气,要为死者讨回他们以为的公道了。就这样,枇杷城的人们不再动不动就谈及那些平常时节让地方上人歆羡的社会名流和各类野史杂闻。也可以说,他的死在极短的时间里将枇杷城里各色高等、低等和闲游的人集中起来,共同陶醉于一个话题:他把自己炸成了无数肉块骨碎血滴!基本事实是,他让一个男人及其儿子陪着自己,以血肉横飞的形式到阎王爷那儿去报导注册了!按照枇杷城人的说法,他这死法,却是给阴世的人一个下马威了,恐怕连阎王爷那老不死的也不敢轻易支使他的。人们还说,这人人事事扯来扯去,倒是阳间阴间都看明白了,怎么个明白法呢?这小子死得这么悲壮惨烈,也是人间的多舛,相比阴间的阎王爷,该不至于脑门上生疮,脚底上流脓——坏透了吧?嘿嘿,闹不好阎王爷还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呐。众人一嗤:“得了你那胡话吧,敢情是阎王爷也喜欢上你了,要招你去做秘书的,当‘小蜜’的,那你就去吧,不必留恋人间,尽管伺候好他老东西,日后咱们到了阴间,你别使坏做小人就是我们有福了!”
以死亡成为名人的事例在这个世上不算稀奇,他也是这些一点都不稀奇的死人中的一个分子,他实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一个清瘦得让人怀疑他是否是肺结核患者、却又清秀得使人觉得做男人也就不冤枉了的、但个头却又使他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