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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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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从现在开始,你们站着的这五个人,是新编好的一个班级编制。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职务,现在都暂时取消,安心待在这个班。”处长咳嗽了一声。
  我心里“哐当”一下,眼皮眨了又眨,心想我这还第一次来到侦查处、受到老干部接见,怎么又一下子给我降职了?
  处长好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补充说:“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干班长的,有干排长的,甚至还有连职干部。我这话肯定让你们听不明白,但是不管你们有意见没意见,都得给我憋住。”
  说完,侦察处长停下来,盯着我们不讲话。我们五个坐直了腰,一声都不敢吭。
  “第二,”处长又开口了,“把你们挑出来,编成一个班,不是说要革你们的职,而是有任务要交给你们。之前的考核大家都参加过了,你们都是有能力从花名册里挑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你们有老兵里的油子,也有新兵中的尖子。所以心态给我放稳摆正,不是谁瞎点把你们挑出来,是你们侦察技能优秀,上级相信你们。
  “任务完成,职务全部恢复,并记一等功。更细的安排我这里不清楚,多的我也不啰嗦了,你们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回这里集合!”
  下午,我们就被一架飞机接走了。上飞机之前,我们在会议室里宣了誓。宣誓的内容让我有些吃惊,大意就是本次任务涉密,出了会议室的一切行动,都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不过我倒没当回事,以为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誓师大会”,就跟着其他人照做了。
  可谁知道,那下午的不以为然,却悄悄为我带来了命运的改变。
  飞机是那种首长乘坐的专机,软座位,带窗户。那是我第一次飞到万里高空,亲眼俯瞰白花花的,看不到边际的云,当时那兴奋劲儿,我至今都能记得。我甚至还觉得,就算这班长的位置搁着不还我了,这一趟首长专机坐下来,我也算值了。其他四个人和我一样,兴奋得很。但有一个长得挺壮实的,讲话北方口音的,上飞机就叫晕,吐个不停。
  下了飞机才知道,我们被运到了边境。但这时候兴奋劲儿还没散,因为前几年我赶赴战场,部队是用绿皮火车把我们运过来的。几年过去,凭借我在军营里的摸爬滚打,直接就绿皮换飞机了。这待遇的转换,不由让我有股自豪感。
  三名绿军装的战士,在机场接走了我们。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们五个人被带到一个军招待所里过了一宿。转天,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用军吉普接走了我们。吉普车里挤得不行,并且除了那位军官,车里还多了一个人。这人一看就不是军人,他梳着一头中分,腰带里扎着一件“的确凉”衬衫,耳朵上支起一架斯斯文文的眼镜儿。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人应该是老师或者学生。后来才知道,他确实是一名学生,并且,要和我们一起出任务。
  驾车的那位军官姓李,他让我们称呼李科长就行。我们在一个营区里下了车,短暂休息后,又被令着搬运物资进军卡。军卡车的厢里装好了几大捆物资后,就载着我们一起,拐进了山路里。山路很烂,那时候正是云南的雨季,雨说下就下,卡车就更不好开了。推了好几次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下午,军车才停了下来。
  李科长带我们走了一段山路,最后来到一个边防哨所。边防哨所里有四名荷枪实弹的边防战士,站岗的那位早就发现了我们,打量了一阵,便朝领着我们的李科长敬了个礼。
  李科长回了礼,然后对他们交代了几句什么,就让边防战士腾人手去搬卡车里的物件。环顾四周,哨所修在一个山头,四周尽是连绵不断的山体。望着这片看不到头的山脉,记忆里的画面好像重合了起来。我瞬间意识到,再往这哨所翻几个山头,肯定就是越南了。也是嘛,李科长都说了,这里确实是边防哨所。
  边防战士离开之后,李科长让我们六个人列好了队。他照着手里的名单,对我们点了一次名。
  “邓泓超。”五个兵点完,他又唤了一声那个扎着白衬衫的中分头。中分头就是我之前写到过的那位挂着眼镜儿的学生。
  “到!”这个中分头伸着脖子,有些紧张的答了一句。他站在队列的最右,努力学起我们的样子,保持立正姿势。但是,他那姿势就像肠子给扯着了,顶脖子翘箩篼的。
  “好,一人儿不漏。”李科长说话方音很重。
  他折好手中的花名册子,背过双手,接着对我们说:“现在,你们都到这里呐,由我,来统一安排你们的训练。上头给我的任务是,带你六个人,在这山里头给我练上一个月。”
  太阳很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干燥的热风,呼呼的在群山间刮着。六人站得笔直,等他继续说下去。
  “练完了,还有更远的地方,要送你六个人去。”李科长抬起一只背着的手,往身旁的群山老林子里舞划了一下。他那眼角边上皱起的鱼尾纹,就像是老蒲扇上的纹路。而黑红黑红的皮肤,表示他受过苦劳的历练。看着李科长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禁问了自己一句:更远的地方?
  “另外呐,”李科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拿起花名册看了一眼,“我是兄弟军区的,以前,我同你们一样,也是干的侦察科。这次,我算重操旧业,负责你们训练,也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关于你们的信息,我听说了,都是选出来的尖子兵。你们的本行肯定都比我李某人优秀,但是论资格,我肯定比你们都老。所以搞训练的这段时间,希望你六个,都按我的要求来。”
  “有问题的话,现在响一声儿。”李科长说完,扫视着我们。
  汗水渗满了鼻尖,我目视前方,没有答声。其他五个人和我一样,一齐沉默了十秒左右。
  “很好,那全体解散,进树林找地皮,扎营!”李科长说着走了出去。
  扎营的器具都搁在军车里边儿,我们离开了哨所,在哨站战士的帮助下,把营棚扎进了老林子里。
  如李科长所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在这群山里搞了集中训练。训练内容无非也就那些,什么摸哨啊,定向越野啊,但是练得最多的,是把咱几个丢进一片陌生的林子里,再靠地图准确到达某个地点。
  李科长不和我们随任务,也不讲目的,只下命令,多是说他在林子里藏了个水壶,我们再找到就算训练完成了。所以这一个多月里,我就见过他三次。因为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在树林里摸来摸去。说起这片深山老林,还真让我们适应了好久。边境的林子里,湿热、瘴气、毒虫,都让人苦不堪言。
  队伍里有个东北兵,进林子两天就染上了摆子病,送出去躺了几天才好。不过对我这个上过越南战场的老油子来说,烦人的湿热也没多大问题,没几阵就适应了。其他几个呢,也都还好。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个扎衬衫的中分头学生,竟然也和我们一起搞训练。
  最开始的时候,那哪能叫训练,分明是在折磨。那学生走不了远路,脚肿得跟锤子似的;眼镜儿没几天就走丢了,经常走几步就跌一跤;鞋子浸水了,袜子忘记换,在鞋里闷上几天,再脱出来的时候都快溃烂了……看得我几个真想立马送他回学校。
  总而言之,几个人就是没搞明白为什么要派一个光鲜的大学生跟咱一起受罪。我们都开玩笑说,这小伙儿是不是犯了法,才派来和我们一起接受改造?
  玩笑归玩笑,这个叫“邓鸿超”的小伙,倒还挺争气。一路练过来,也没听他叫句苦。直到最后,我们也就没有刻意的去帮扶他,甚至把他当成了战友。
  一个多月的训练搞完,我们的任务终于正式下达,被送去了更远的地方。我终于明白过来,出发前在侦查处搞得神秘兮兮的宣誓,并不是闹着玩。因为交给我们的任务,跟平常训练和我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并且,一段关于此次任务的离奇故事,更是让我觉得邪门无比,直渗冷汗。


正文 第二章 :侦察兵
  但在讲出这个故事之前,为了以后的叙述方便,我先简单说说咱们这个小队伍。如之前所讲,在军区侦察大队的考核中,有五个人被选拔了出来。
  黄壮。黄壮是这个“班”里的班长,也是身居职位最高的一位——侦察处长讲过嘛,他就是班里的连职干部。黄壮比我小一岁,是军校出身,他是另一师侦察连里的连指导员,我没听说过他。我印象里的指导员,都是搞政治工作比较拿手,但黄壮却是文武双全的那种类型。
  王军英。这人很闷生,什么玩笑话都逗不乐他,据说是个排长。王军英跟我一样,是个老资格,反击战之前就入伍了。他是咱们这个“班”里的副班长。我不是很了解他。
  刘思革呢,是队伍里最显老的一个,一块黑脸上堆满了老褶子。但他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八一年才入伍。刘思革私下里懒懒散散,做事也是能拖就拖,像个好吃懒做的混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挑出来。刘思革这人没什么特点,唯一的特点还是那一点:特别显老,容易区分。这人平日里时不时冒两句俏皮话,像极了一个懒手懒脚的老头子。要说夸张点,他看起来就和我们这帮年轻小伙子不是一个年代的生人。
  张旗正。张旗正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东北兵,训练才开始,他就染上了摆子病,抬出去躺了几天才回来。这人长得敦实,是王军英带的兵,又还会打武术。但他年纪小,我们几个都叫他“旗娃”。旗娃虽然身体壮,会几下拳脚工夫,但显然他不适合南方的山林气候,从飞机上呕吐开始,他这一个月下来就没好受过。
  另外一个,就是那中分头学生,邓鸿超。我之前猜得没错,他真是一名学生,并且还是一名响当当的大学生。要知道,“大学生”三个字,在那个年代里,是每个年轻人都想拥有的称谓。尤其是我这种半成不就的“知识分子”。
  所以知道了这帮兵油子里混夹进了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后,几人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至少没有人再去嘲笑他的立正姿势不对了。
  这位大学生呢,身上倒也没有多少娇气,硬是跟我们一起练足了一个月。就算是把他扔到新兵连练上三月,也不见得会比多少人差。我们就问过他,这知识分子不搞学习,怎么被送到荒山老林子里来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说是在学校里待得好好的,就见部队里来了人,来人说,经某某教师推荐,需要他的专业技能,让他随一趟军。部队给出的条件很丰厚,邓鸿超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呢,和我们一样,一路飞到了边境。
  但这趟“随军”到底要随到哪里,他自己也没问出来。
  “我要是知道随军是要随进山里边儿,打死我也不来。哎,这还不算,教官说还得送我们去更远的地方,那该是多艰苦的地方啊……”邓鸿超捏了捏眉毛,摇头叹气。
  终于,在训练结束后的第二天,李科长口中的“更远的地方”,终于定下了桩。那天,黄壮黄班长被李科长叫上,坐着军卡车开出了大山。转天中午刚吃了饭,我们正在哨所里抽烟聊天时,就听到外边儿的哨兵说,军卡车开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就见黄班长走上了山头,他取下军帽,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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