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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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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彩,漂亮!”旗娃对王军英竖起了大拇指,“我与天公试比高,楷模标兵王排长!”
  六个人正靠着一大根枯蔓休息,我们快速在丛里里穿梭之后,逃离了“案发现场”很远距离。肺烧心跳之中,大家都在无声的休憩。河水流淌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灰暗的雨势已经换为了耀人双眼的烈日,耳边,则悠扬起时近时远的布谷鸟叫。
  “那个词儿叫啥,千钓一发!”旗娃敲着脑门儿,赞口不绝,“咱王排长名不虚传!”
  王军英不为所动,他靠在一坨老树根上,警视着周围。
  “少说话。”王军英漫不经心的答道。
  “千钓一发?”邓鸿超皱起了眉头。
  “是千钧一发。”我坐在地上,纠正了旗娃的错误读法,“没文化就少开黄腔。”
  黄班长也正警惕的望着四周,好似担心后有追兵前来算账。刘思革呢,则安静的守在一旁,为手掌换上了新的纱布。这老小子脸皱成了一团,也许是毙掉那个越军士兵后,让他心里翻荡起了新的情绪。
  旗娃听到我的纠正,挠挠头问:“钧?不可能吧,大家不都说的是钓鱼吗,那究竟是钓鱼还是钧鱼?”
  我有些劳累,不想去详细解释。我努努脑袋,面向邓鸿超:“这些问题,你问大学生去。”
  王军英走到一旁的竹林边上,取出匕首,在上面划了一个不显眼的“返程”标记。这种标记我们时不时会在树上划出一道,一个个标记串联起来,返程的时候就会轻松许多。
  旗娃闻话,果真找向了邓鸿超,邓鸿超倒也挺有耐心,他起身折下一条树枝,然后用枝作笔,以土为纸,在地上为旗娃写出了两个字。
  “看好了,记牢了,这个是钧,千钧一发的钧——”邓鸿超用树枝在两个汉字之间移动着,“这个是钓,钓鱼的钓。”
  旗娃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终于挠头点颅。
  “噢,多一点儿是钧,少一点儿是钓。简单嘛,可算是搞明白了,大学生就是好!”旗娃又对邓鸿超比起大拇指。
  邓鸿超丢下树枝,用脚错掉地上的字,谦虚一笑。
  “各有所长嘛,你们会使枪,我就使笔头。”他对着旗娃咧嘴一笑。
  旗娃刚笑起脸蛋,准备答一句什么,黄班长却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谈话。看得出来,渡过河水之后,他禁不住焦虑情绪的出现。
  我坐在布满褶子的树根上,和王军英守着岗。旗娃虽然念错了成语,但渡河那时,的确是个千钧一发的时刻。现在的王军英,面无表情的留察着周围。我忽然觉得,比起我,这人才是一个当兵的命。并且,是那种很优秀的兵。
  那块冷酷严峻、好似不会做出任何表情的脸庞,恐怕不仅仅是因性格闷生所致。他一个老侦察兵,想必还经历过无数次像今天这样的“千钧一发”。这一次,不过是记忆中的二次回放罢了,所以他才稳若无事,波澜不惊。
  从发现刘思革的猫腻,到今天的完美摸哨,他都表现出了一个侦察兵该有的完美。回想起出发之前,我对他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应该就是嫉妒吧!可现在,他那过人的实际行动却让我消除了那股情绪。
  人情练达、多经世故后你会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果很小,就越容易产生嫉羡心理。但差距一旦拉大,嫉妒心就会被挤走,进而变为崇敬、崇拜。
  现在我意识到,王军英这种人,或许就应该比我强。同样是老兵,我越磨越油,他却越磨越锐,所以本就不应该拥有相同层次的技能水平。
  总之,我心里觉晓,王军英这个闷生的人,是一个靠谱的副班长。我应该尊敬他,而不是妒恨他。一定程度上,他是这个队伍的核心骨。在后来发生的许多紧急情况中,他的确起到了重要作用。
  休憩之后,队伍又进发了。走之前,我们还特别检查了一下休憩地周围,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才离开。
  因为任务才开始两天不到,我们就在节外,生出了许多枝。昨天被刘思革放走的山民,跑回去后铁定会告状。但告状之后,越南人对茫茫大山也毫无办法,他们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回了国,还是往哪里跑了。
  可今天杀敌惹事之后,越南人不是笨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两件事之间存在着关联,也能想到这队惹事的敌国士兵,必定还待在山里头。两头线一连,再分兵而追,说不定就可以将我们“捉拿归案”。这时候我们如果继续暴露行踪,必定会让越南军队顺藤摸瓜。
  压力顶在头上,只得加倍谨慎。
  一段路后,头顶忽就被遮盖住,抬头一看,原来这片林立多生着一种直长直长的树。这种树我叫不出名字,它很高,树冠也很茂密。众多树冠连在一起,毒辣的阳光就很难透冠而下。这样一来,树下的植物就稀少了许多,我们走起来轻松不少。
  两场快雨所带来的改变,并未在丛林里持续多久。温度的骤升,迅速将留残的水分蒸发到了天上。到下午,明晃晃的积水坑消失了大片。脚下的泥土打滑迹象减少,也不再怎么陷脚了。
  《金刚经》里有句话是“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意指一种类似于“独善其身”的思想境界。
  如果将这句话仅从字面去理解,就有些行不通了。尤其是在越南丛林里头。沾叶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树叶背后的水蛭们。
  “越南林里过,蚂蝗不沾身”——这才是我们六个人想达到的“境界”。
  一雨之后,这片土地上的水蛭仿似全被唤醒,随即受召而出。路过那片走路趁脚的高密林子不久,身旁的植被就又茂密起来,惹人烦心的蚂蝗们就伺机而动,总能有方法在你顶开枝叶,踢开乱草的动作中,黏到你身上去。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需要停下来拆绑腿,掀衣领,揪蚂蝗。比起摸哨杀敌,这些丛林里的小生命更能让你费神。后来涂了点儿花露水,抹了雄黄,情况才好了一点。
  这下午里,我们又打死了三条蛇。三条蛇都没浪费,全都割掉蛇头塞进了包里。如果今晚还能遇到昨夜的那种“豪华山洞”,恐怕就能好好的开一顿荤了。本来在一个溪口里,还能有抓鱼的机会,但黄班长一口否决,理由是耽误时间。
  是的,杀敌之后,大家在面目上虽然都努力保持着镇静,但胸口的心却一直是吊悬着。作为领导的黄班长更加焦虑,他压不住心绪,时刻催促我们快起脚步,巴不得一个筋斗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好让越南人逮不到半点踪迹。
  毕竟他是一班之长,他要顾虑的是整个队伍的安全,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可控,不能越出轨线,更不能有任何意外的苗头生起。
  攀坡上坎,斩林问道,移脚躲坑,倚树下坡。就这样不知疲倦的走了大半下午。直到我们攀上一个山包,几人站在山包顶上拨叶一望,总算见瞧到了与千篇一律的丛林有所不同的东西。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平原
  视野在这山头上非常阔,一眼出去,就见前方一道坡地顺山而下,并一路平展,延伸成了一道小平原。两旁屏障似的大山,以及肥矮的小山包,拱卫而立,在视野的尽头开出一道山口,使得这道平原能够延伸得更为开阔。
  顺下一望,小平原与大山接壤的地方,是一段阶梯状的地貌。
  阶梯状的山坡上,分割出井然有序的绿油油,再仔细一看,那竟是一道又一道的水田。梯田依着地势而生,一层又一层,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未插秧的水田里,一田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如明镜。
  而一座座房屋,就错落分布在乱坎险坡上。原来,这是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村庄。
  犬吠与鸟鸣交响,人影与稻田交错。水田鳞次栉比,房屋错落有致。这个离边境线并不太远的村庄,倒还没怎么受到战事影响,田园生活仍还沿照着以往规律。光是从从我这个位置望下去,就能看到好多晃动的人影子在田间劳作。
  这还是出任务以来,第一次在深山老林里头,近距离遇到人迹。
  但我之前多次提过,这些越南农民不太本分,并不好惹。他们会做农耕,同时也是“武工队”。那些土房泥坝旁边的谷草底下,说不定就塞着冲锋枪手榴弹呢。我可不想和他们亲近,只想远远躲着他们。
  一行六人在山头上伫立了一阵,看完新鲜后,就做出了绕路行走的决定。出现村庄可不是个好兆头,谁知道这附近的山头上,会不会有人迹呢?我们担心会遇上另一起“山民事件”。
  如果山头下没有村庄,那后面的路,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走。为了避开越南农民们的视线,我们只能贴着山头、挑着险路走。山头上怪石嶙峋,地陡林密,密蔓缠脚,好不难走!这过程中,邓鸿超还差点被挂在树梢上的一条蛇给咬伤,幸亏是刘思革给它捏了下来。
  但那条蛇看起来虽然毒性不小,但个头不大,劳累中没人想再花力气取它性命,刘思革从树梢上捏下它后,索性就让它自己游走了。
  但这山头上的鸟儿们,倒是格外引人注目。鸟儿们个个色彩鲜艳,叫声悦耳,说不出来是什么品种,但就是好看得紧,华丽如孔雀,貌美如飞凰,真想捂一只回家,养进笼子里。
  有着观赏鸟儿的闲劲儿,时间总算是过得快了一些。行过险峰,攀越陡壑,山头终于渐渐变矮,平原里的村庄也在视野里,逐渐远去。
  攀岩避险后汗流浃背的我们,可算是能走一大段下坡路歇脚了。刚还准备继续苦中作乐,寻鸟观美,却发现头顶的鸟儿们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叫唤。我抬头一寻,在寻找那些精致生灵们的踪迹时,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在层叶乱枝之中,鸟儿们的影子看不见半只,一双呆滞的双眼,却赫然出现在绿叶之中。
  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树上。他窝在粗壮的枝头,在群叶遮挡之中,露出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们。
  头皮瞬间麻如电触,突如其来的惊措让行进中的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没有二话,我条件反射般的举起冲锋枪,打开保险,瞄向那双树叶之间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里,好像没有眼白,除了黑黑的细小眼仁儿,血红充满了眼眶的每一个角落,慑人无比。眼睛旁的皮肤又黑又皱,就算刘思革那老小子脸上的痕迹,跟他都没得比。
  由此可见,树上那人应该年龄不小了,应该是个越南小老头。并且极有可能是,我们中了“越南农民武工队”的伏击——秒瞬之间,我又在脑袋里勾勒好了“假想敌”。
  而叶隙里的眼睛,见识到我的惊炸反应后,却无动于衷。他眼皮不眨,眼仁不动,和我直勾勾的对视着,
  “谁!”我食指顶着扳机,对他低吼了一句。吼声的作用有二,一是确认敌情,二是提醒其他人。
  听到吼声的其他人,立即停下了步子,看向我来。就在这一瞬,那树上的人像是被吼声所惊吓,呆滞的眼睛立即变回了神,只见水汪汪的眼睛一个猛眨,然后迅速从叶隙之间里消失了。
  就在其他人也跟着我的视线,往上察看的时候,头顶上的繁枝密叶突然呼啦一声响,接着就是动静很大的簌动,以及奇怪的叫声。
  刚开始怀疑树上的玩意儿究竟是不是人时,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又是将我一惊。手指早已顶在了扳机上,紧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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