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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日军太过麻痹大意，他们压根想不到有支中国军会跑到跟前来，特别是这种平坦的地带，你只要一出现，就暴露无遗，只有挨打的份儿。
所以当娄开顺他们来到了日军指挥部外围约两百米左右的地方，鬼子竟然没发觉。绝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前面有鬼子兵，一旦惊动了他们，这次奇袭可就失去了意义了。
娄开顺瞥了帐蓬一眼，没错，这就是山下的指挥所，这家伙肯定在里面。他低声道：“动作快点，为了保证一击必杀，你们两个同时将炮弹射向那顶行军帐篷，只要打中了，就是大功一件。”
炮兵早已架好炮，麻利地填装炮弹，他们没功夫讲话。
娄开顺面色冷峻的看着日军指挥所帐篷，这时一名鬼子发觉了他们，大声叫道：“八格，不好，支那军！”娄开顺命令道：“给我放！”
两个掷弹筒几乎同时发出闷响，两发炮弹便呼啸着朝日军帐篷飞落而去。刚才那鬼子的凄叫很快被这猛烈的爆炸声所淹没，日军帐篷在炮弹的爆炸中变成了一片火海，整个日军指挥所混乱起来。
鬼子开始反击。三连的弟兄情绪激昂，和敌人猛烈交战。娄开顺挥舞着手枪叫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冲进帐蓬，看看山下死了没有。”
娄开顺瞅着这里的鬼子数量和直属营人数相当，他决心要将他们统统消灭掉。可是一名排长报告说子弹快打光了，娄开顺一听就泄气了，只好下令撤退。这时近处突然枪声大作，西村赶来了。直属营立刻就受到冲击，不几分钟倒了十多名弟兄，一些人被打散开来。
543旅指挥所里表面上很平静，毕竟大半天的时间没发生战事，万旅长估计近日滇军都比较悠闲，可以松一口气了，今晚还能够睡上个安稳觉。他和几名军官坐着抽烟喝水，大家放开尽情的讲着话，如果真有这么一两天时间，那他们的生活还是挺舒适惬意的。
吴晴晴和其他五六名兄弟留下在阵地，姑娘和弟兄们快乐地说笑话，543旅的几个人也围拢了过来。旅部指挥所里的谈话转移到了直属营身上：“那个娄营长怕是给吓着了，担几副担架就要一个营的人马出动。”
“是啊，他们跟敌人打了一仗，知道鬼子厉害，特别小心啦。”
“大阵仗没见识过，还来我们这里咋咋呼呼的……”
“那是你不了解他，娄营长恐怕是有哪样打算的。”
“此话怎讲？”
刚才的军官正要回答，孙宾其一头闯进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万旅长，我们营长去端敌人指挥所了，请你赶快派人去帮忙。”
“哪样？端敌人指挥所？”在场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万旅长站立起身，问道：“娄营长咋个这么鲁莽？他这样不是往虎口里拔牙吗？你快点说，到底哪样情况？”
孙宾其说：“万旅长，战区开始对日寇侧面包围，我们营长估计敌人前阵空虚，他带着人前去袭击。可是我们势单力薄，旁边敌人反扑就遭殃了。万旅长，时间紧迫，请你赶快发后吧。”
万旅长还没讲话，旁边的军官就说：“军部命令按兵不动，师长怕有闪失，特意叫萧参谋长来布置，哪个敢随便出击？你们营长自作聪明，区区几十个人就和敌人叫板，还让我们帮忙，真是笑话。”
孙宾其一听，啪地把枪砸桌上：“老子们去接尸体，其中有你们旅的，我们费劲把人整回来了，昨天还毁掉几门敌炮，算对你们旅有好处。这个忙你们帮还是不帮？””
刚才那名军官嗤了一声，他拍拍腰间武装带，说：“枪谁没的？哪个没见识过阵仗？直属营和我们根本扯不上关系，你要撒野到别处去，别在这儿闹着玩。”
人家可是团长，谁瞧得起你这个连长。孙宾其呼呼喘着粗气，他拾枪冲着万旅长而来，另外几人大惊：“你——你要干哪样？”、“娄营长，可别乱来！”
娄开顺和三连的人正在战斗中，敌人增援突然而至，并迅速对直属营展开包围。娄开顺叫两个机枪手节省子弹，交替发射阻止正面敌人，大伙儿边打边撤。另安排五组人，每两个一组，上刺刀，冲过去和敌人近身肉搏。只听那边拼刺刀的声音当当响，却见这边不断有兄弟倒下，熊五蛮在队伍中心，他身上也中了一枪，觉得生痛。熊五蛮边后退边对牛大根说：“如果我死了，你要把我哥哥的骨灰带回老家，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牛大根哭了：“你不会有事的，兄弟，我们都会好好的。”
敌人追得紧，不管怎么说三连结成团的还有半数人，大家贼命地跑，只剩下很寥落的还击枪声。
娄开顺下了命令：“凡是能动的，不回头地跑。不能动的，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娄开顺从一名弟兄身上拨出个手榴弹，他自己也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另一名弟兄抢了过去，把手榴弹扔向敌群。
“营长，我们来啦！”这是孙宾其的声音。原来，万旅长打电话向师长请示，张冲师长心想直属营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啊，叫万旅长赶快去助力，万旅长派出黄连长一个连，还有直属营没负伤的人火速赶来。鬼子一看情形，慌忙后撤。西村走进指挥所，只见山下直挺挺地躺在张行军床上，脸扭曲着，双眼大睁！
死神一直追寻着山下的脚步，嗅闻着他的行踪。山下这是死不瞑目，西村更视其为命运的嘲弄，他们费尽心思没有消灭直属营，人家却轻易地把山下大佐给送进地狱。
直属营弟兄回到到了阵地，娄营长让一个排的人送伤亡者往后方，其他的全部留下。
孙宾其可不满意，说大家都撤了算啦，损伤那么大，我们要缓口气儿。娄开顺骂了句没出息不理他。他心里想的是：血债要用血来还，这个时候能够撤离吗？直属营就要像钉子一样钉在战场上，等下一场面战斗开始了，要和敌人痛快淋漓地干，要为死难的弟兄报仇，要杀死那些可恶的鬼子！
这天，从下午起就听到隐约的枪炮声音，外围中国军队和日军交战，到第三天凌晨才基本平息。滇军战场上前，敌人再没有发动任何进攻，好像他们放着大假一样。
打早上起天气就很晴朗，太阳露出着笑脸，轻轻的风儿在阵地间游走，传递着捉摸不透的信息。
“狗日的东洋鬼，咋个还不来送死啊！”孙宾其抬头看了看东方慢慢攀升的太阳，忍不住痛骂了一句。
娄开顺从旁边走过来，孙宾其打量他一眼，只见他和自己不一样，娄开顺到旅部睡觉，脸洗得比较干净。阵地上只有定量饮水，普通战士洗脸就免了。
孙宾其掏出两支香烟，点着火，拿一根递上去：“从鬼子身上搜来的，我们也过过洋瘾。”
“弟兄们的情绪如何？打仗可是要有点精神的。”娄开顺问道。
“营长，情况不很好。昨天一仗，我们直属营至少伤亡了九十个人，老秦和刘营副都是重伤！”
娄开顺担忧地说道：“他们两个可要撑住才行。我们直属营这次吃亏太大，可是又难以避让！”
“唉，老孙，好像你也受伤啦，咋个看不出呢？”娄开顺眼瞧着孙宾其问说。
“我只是点擦伤，没的事情。”
六子就在不远处，他对一排长说：“昨天打成这样子，营长他们好像哪样事情都没的啊，看着那么轻松。”
一排长忧愁地说道：“你不要看两位长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其实他们最痛苦难过，他们是把事情深藏在心里……”
万旅长来到娄开顺跟前，欲言又止的样子。娄开顺猜到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他想不到万旅长说的是这样一件事情——刘文化昨天刚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
娄开顺马上就要瘫痪到地上，万旅长和孙宾其赶忙扶住他。刘营副是多好的年轻人啊，多么优秀的云南儿女，他在直属营做了那么多有效的工作，和弟兄们有了真挚的情谊，可是就是这鲜活的生命，这样可爱的人儿，竟然飘逝而去……好大会儿，娄开顺告诉万旅长他没关系。万旅长看他一眼，默默离开了。娄开顺右手肘在阵地边沿，左手拍打了一下土地：“我们不是希望战死沙场吗？我们的弟兄先我们而去了！我们依然会重走他们的路。但是最要紧的是，我们得记住，我们这是在为国家牺牲，为民族而战！”
第五战区企图合围敌人的计划落空了。两天后，战区司令部同意了卢汉军长的建议，滇军184师主力移师至徐州东南禹王山。直属营弟兄和全师官兵一道，打退了日军数十次进攻。1938年5月中旬，日第五、第十、第十四等多路大军，对徐州范围中国军队实施夹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为摆脱不利态势，保存抗战实力，做出放弃徐州决定。中国60军、69军奉命掩护国军大部队撤退。5月19日，滇军掩护任务完成，突围撤出山东，辗转准备参加中国军队与日寇武汉会战。这个时候，60军已严重损伤，出征时大军三万八千多人，到集结地两万余人，伤亡近半。据战后统计，在此次会战中，滇军共有6000多名官兵长眠在了鲁南大地。
滇军完成了阶段使命，为云南人增了光。娄开顺和其他活下来的直属营弟兄们，又踏上了新的卫国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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