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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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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妹子今夜来我这里,我要与那位共享这人间乐事!”
  清平夫人闻言冷笑,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陈风崇。陈风崇心念一转,方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当即后悔难当,恨不得将舌头嚼碎吃下。
  清平夫人看着陈风崇惊恐面貌,突然噗嗤一笑,说道:“瞧你那个样子!今日救你的却是两人,一个嘛,自然是那位舍生取义的姐妹,替你与那敌人鏖战了数百回合;这另一个嘛,却是我家秀英兄弟,是他跑了半个城,请来了府里的师爷解围。听说那位失了宝物,心中郁闷,一腔怒火都发在了我那妹子身上,只怕她是服侍不了你了,不过我那秀英兄弟清俊可人,却是个雏儿,不如便便宜了你罢。哈哈哈……”
  陈风崇听得此话,一张脸绿的像那翡翠一般,又想起了某些恐怖的情景,不由浑身一阵恶寒。
  清平夫人逗弄了陈风崇一番,心情实在愉悦,起身便向外走,要叫着几个姑娘一起上街选些胭脂水粉。原本她与陈风崇商定,过几日便要起身前往苏州,一些用管了的应用之物还得提前准备才是;在着上门看望师父师娘,礼数上断断不能差了,再加上小师弟的寿辰贺礼,今日要买的东西可是不少。
  清平夫人一路走着,一路唱到:“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清平夫人嗓音极为清越婉转,一首古诗被她娓娓常来却是颇有几分韵味,一时听得门里门外之人都是一呆。
  陈风崇本是一身恶寒,此刻听了清平夫人所唱,再仔细一番思量,顿觉如坠冰窟,直欲作呕,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眼看那清平夫人走了出去,秀英又在门口探头探脑,陈风崇见了他先是一阵害怕,随后便在心中唾骂自己一声,暗道这秀英兄弟可是难得的好人,自己怎能想得这般肮脏。心中念头转动,陈风崇便出声笑道:“秀英兄弟,是你么?快进来,今日也要有好肉吃才行!”
  那秀英微微笑着,红着凉端着一大碗炖肉进来,另一手端了一盘炊饼,就要喂陈风崇吃饭。陈风崇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许,便说道:“兄弟,不劳动你了,我力气恢复了些,就自己吃罢。”说着抓过一张炊饼,夹了几块炖肉,胡乱一卷,囫囵吃了。
  陈风崇一边吃着,一边感谢秀英今早解围的恩情,秀英红脸摇头,只是看着陈风崇吃完,收拾碗筷便出去了。
  临出门时,陈风崇隐约听到秀英哼着小曲,调子正是清平夫人刚才所唱那个,一时无语。
  两日后,清平夫人一切打点妥当,将清平坊内大小事物一一分配给了稳妥之人,有几番嘱咐了好些事项,这才领了几名贴身的侍女,大包小包地乘车走了。陈风崇这两日讨好师姐无果,只得做了车夫,带着一身伤疤为清平夫人赶马。
  临行之时,那秀英苦苦相送,在陈风崇面前好是流了一番眼泪,更是拿出平日积攒的赏钱,给陈风崇做了两套新衣,又打包了些点心果子,交给了陈风崇,搞得陈风崇好不感动,紧紧握了好兄弟秀英的手,直说等自己伤好了干票大的,回来跟秀英过年。
  两人一番离情,俱是颇为单纯,一个是单纯的兄弟义气,一个是单纯的爱慕难舍。最难得的是两人都以为对方想的和自己一样,都是那般难舍难分,一时看得周围众人瞠目结舌,欲笑不能,一个个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狗啃碎瓷片,也不管别人牙碜不牙碜。”
  十几日后,傍晚,清平坊门前两名少年争执不休,惹得众人侧目。
  原来徐方旭与孙向景两人自离了吐蕃,一路东行,到了蜀中地方,沿着运河往江南一带前行。徐方旭原意是直接前往苏州,拜见师父师娘;孙向景却一路闹腾,非要先到杭州寻了师兄师姐。徐方旭被他闹得心烦,又受他绝食相逼,万般无奈只得带他先来了杭州。
  谁知道两人到了杭州清平坊,却听闻清平夫人半月前便与一男子赶赴了苏州,两人一个扑空。徐方旭怒火难耐,狠狠训斥了孙向景一番,直说他任性妄为,害两人空跑一趟;孙向景哪里受得这种委屈,百般回嘴,更是气得徐方旭头顶青烟直冒。
  两人在清平坊门口争执,自然惊动了坊内众人,众人以为有人闹事,出来一看却是熟人。人群中,那秀英急忙向前了几步,一把抱住孙向景直呼小弟,又拉了徐方旭的手,将两人引入坊中。
  原来这师兄弟两人每年都要来清平坊拜会师姐,陈风崇对他两人的启蒙也都是在清平坊内完成。只是那陈风崇从来是有窗户绝对不走正门,甚少有人认识,这师兄弟两人却是年年都来住上几日,与清平坊内诸多小厮姑娘混得极熟,就是几位鸨母也颇为喜欢两人。
  此番两人前来,清平夫人又是不在,清平坊内众人都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虽听闻两人不能久住,也火速安排了上好的清净客房,远离那些眠花宿柳之处。两人一路风尘,也是疲惫不堪,便顺水推舟在这清平坊内住下。孙向景不顾徐方旭阻拦,执意要与秀英等人玩闹;徐方旭一人留在房中,算着时日,要在十二月初九之前赶赴苏州。
  十二月初九,便是那孙向景的十七岁生辰。
  ※※※
  '*' 南陈·陈叔宝《玉树后庭花》


第一十二章 勾栏少年意
  孙向景原想,难得师姐不在坊中,自己此番能如师兄所言一般胡作非为一番,却不料众人虽是待他极好,处处周到,却也只敢领他听书唱曲,用些小菜点心,酒水都颇为节制,更别提陈风崇所说的那些旖旎风情。孙向景各处转了一会儿,也是与往年无甚区别,顿觉乏味,却又不敢多说,生怕妄为引了徐方旭生气,更别提那位此刻身处苏州城的师姐,若是被她知道自己逾了界限,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修理。
  所谓有贼心没贼胆,孙向景不多时也觉得乏累,便回了房中寻他师兄去了。徐方旭此刻着人打了热水,正在房中泡澡洗浴,也是觉得数月风尘奔波,颇为疲惫,想着放松一番,不想那孙向景闯入房中,见他一脸不愉,知道少年美梦难圆,正在憋气撒火,也不理他。
  过得片刻,徐方旭沐浴梳洗完毕,又叫人换水,令那孙向景也洗个澡。孙向景憋着一肚子委屈,无从发泄,也不等众人换水,撒气一般地连人带衣服跳进徐方旭刚用的那桶香汤之中,手脚扑腾不休,弄的房里地上处处水迹,一时乱成一片。
  徐方旭见了他这般样子,有心治他,直吩咐人叫来了几个年轻姑娘,自己晃晃悠悠出房下楼,听曲看戏去了。
  孙向景虽是有些贼心,始终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见了一众姑娘涌入房中,七手八脚将他拔个精光,服侍他洗浴,也是闹了个大红脸,几番呼喊抗议,又招来姑娘们上下其手,只得低头坐在水里,任凭她们摆弄。这几个姑娘得了徐方旭的交代,虽然真心爱这小弟,也不敢太过放肆,见孙向景害羞,也就不再逗他,只给他搓背洗头,规矩服侍。
  好半天洗完了澡,姑娘们拿来了往日清平夫人准备下的新衣,孙向景却说死也不从水里出来,直要几人退出,自己穿戴便好。姑娘里有那经多见广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与其他几人耳语一番,众人一时笑着退了出去,留孙向景自己穿戴。
  孙向景见几人出去,才扭扭捏捏站起身来,擦干了水,自己穿起衣服,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慈恩塔下亲泥壁,滑腻光滑玉不如’,要清心,清心……”
  徐方旭正看着一场《莺莺传》的杂剧,忽然听到身旁桌椅乱响,转头看去只见那孙向景红着脸坐在自己旁边。那些姑娘们也是极会打扮的,原本清平夫人备下的几套常服被她们一通挑选,凑了一身黑锦绣暗纹的给孙向景穿了,又有那个大方的舍了一对银抱白玉的耳坠给他,加上用了些脂粉,生生将一个顽劣少年打扮成了男女莫辨的俊俏小生,看得徐方旭愣了半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弄得孙向景脸红难耐。
  两人坐定看戏,不一会儿孙向景便觉得无聊。原本清平坊内上演的杂剧就这么几出,他这几年通通看了个遍,眼前这出《莺莺传》本是众人特意为他安排,也经不住他早就看得烂熟,再不觉得新鲜。徐方旭受他在一旁吵闹,也看不进戏去,干脆拉了他起身向外,领他到街上四处逛逛。
  两人正要下楼出门,却见那大堂之中乱成一片,只见一中年女子一手叉腰站在大堂正中,正在吵闹不休。旁边围了诸多客爷小厮,只是看着她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间杂着几分嘲笑,却是谁也不上前去。
  孙向景看得这番情景,心中大呼过瘾,想那戏文再是精妙,也万万比不上这活人显眼来得好玩,当下拉过身边一名小厮询问。那小厮见了他,知道是夫人的贵客,也不多作隐瞒,便说道:“告小爷知,那泼妇是城南施家的小姐,来这里寻夫不得,故而在堂中吵闹。”
  孙向景问道:“她这般吵闹,你们也由着她么?”
  那小厮呵呵一笑,探头看了看堂中女子,又说道:“小爷有所不知。客爷们留恋花柳原本是寻常事情,自家老婆找上门来也不稀奇,我们自然有法子打发。只是这位施小姐性子颇为古怪,丝毫不似大家闺秀出身,最爱抛头露面,自揭家丑。一闹起来,便如市斤泼妇,山间野狗一般。若是不搭理她,闹得片刻也就自讨无趣走了;倘若与她搭上一句,她便要将家中种种丑事一一抖落而出,越说越美,旁人越是耻笑,她便越是得意,直要说得口吐白沫被人抬走,方才罢休。我等原本不愿招惹她,诸位客爷也见怪不怪,只当她唱大戏一般,拿她取笑罢了。”
  孙向景闻言咂舌,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奇人,暗叹“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也是觉得有趣,又向那女子看去。只见那女子三十多岁模样,身量矮小,一张脸生的尖酸刻薄,此刻唾液横飞,看得人心中生厌。仔细一听,那女子口中不住数落她家汉子,直说什么乡下小子辜负于她,抛下家中妻儿老小眠花宿柳等等,言语清晰,逻辑缜密,说得比戏文还要精彩几分。孙向景听了片刻,又转头向那小厮问道:“那她家男人又是怎样一人,真在坊中么?”
  那小厮听见更是乐得咯咯直笑,好半天才答道:“要是说起他家汉子,那更是城里有名的人物。她家男人姓杨,原是乡下的书生,几试不中,落魄在城里。难得他生了一副好相貌,被那施小姐看中。施小姐家千顷两田,可惜没有男丁承继,看他一表人才,也是个读书人,便将他招赘入户,只当个延续香火的也就是了。谁料想这杨大爷学问一塌糊涂,嘴上功夫却是非常了得,自入了施家的大门更是得了依仗,成日里到处跟人喝酒吹牛。大家看他生的好,嘴上也灵,也愿意与他结交。只是这杨大爷外强中干,竟是个废物点心,贪酒好色不说,哪回也不见他掏出一文半分出来。次数多了,诸位大爷也就看透了他的嘴脸,渐渐与他疏远了。
  谁成想他失了几位大爷的交情,再不能四处潇洒挥霍,竟弄出了一套莫须有的生意,成日里缠着城中绅士演说,大吹法螺。早些也有几位大爷上当,给了他些钱财,不料被他败得精光,也就知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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