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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云上9-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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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云宗炎在打着哈欠,这么快烟瘾就发了,白牡丹使父亲陷得有多深?那个女人——哎!所有的事是命中注定的呢!“我先上楼休息,分家的事由你们母亲主持吧!”
再不理会所有人,径自走出正厅,等在门外的丫头巧云,连忙搀扶着他上楼。他是老,或是衰败,怎么连上楼梯都要人扶了?鸦片害人!
小曼再无心绪留在正厅,她完全不热衷分家,除了那笔基金,她觉得全无意义,他们五兄妹都那么年轻,分那么多钱来做什么?即使大哥培元已败了不少家产,剩下来的仍是可观,他们每人仍可过云上的高等生活,然而——有什么意义呢?令她奇怪的是小怡、小真也全不反对,难道她们真怕培元败光一切才出此下策?
云夫人已在吩咐傅总管送所有账目、契约进来了,小曼再不犹豫地离开,回到楼上的厢房。
天香在长廊上等她,神色很是古怪,很神秘似的。
“三小姐,分家了?”天香问得天真。“我是不是还跟着你,服侍你?”
小曼皱皱眉,这才想起“丫头”也是云家的财产之一,是用钱买来的啊!
“你愿意就跟着我,不愿意可以回家,可以嫁人,我绝不为难你,放心!”小曼说。
“我跟你,我一辈子跟你,”天香稚气地。她年纪还小,想不到婚姻的事,只想跟着善良仁慈好主人。
“我说过随你的!”小曼笑,“虽然分家,我相信大家还在这儿,不会有什么分别!”
“哦!三小姐,”天香神秘地指指屋子。“有个小姐在等你,等了好久!”
“谁,苏家贞?”她随口问。
“不是!苏小姐我当然认识,”天香笑着说,“那位小姐好漂亮,像明星。哦——是不是二小姐要结婚了?”
小曼没有回答,匆匆走进卧室。一位好漂亮、像明星的小姐在等她,是——谁?
她在猜,可是不敢肯定,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地跳动着。若真是她——该怎么应付?
推开门,虽然她猜过,却仍是一震,是刘情,那改变了她终生的女孩子!
“你——刘情!”她轻轻掩上门,把震动、把疑惑、把难堪都收到心底,她看起来是淡淡的。
刘情展开一个仍然风情万种的笑脸,却不再有那种胜利者示威的味道。
“别怪我不知好歹,我——该来看看你,”刘情一直在笑,笑得令人莫测高深。“你——有康柏的消息吗?”
小曼的脸色一沉,刘情是什么意思?当面来羞辱,来刺激她?刘情明知——她和康柏已结束。
“你是什么意思?”小曼冷漠地说。
“你别误会,云小曼,”刘情连忙赔着笑脸。“我没有恶意,听说康柏已离开成都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曼说。听见康柏的名字,她的心仍痛,那会是一辈子的创痛吧?
“我——是来道歉的,”刘情说。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曾做过的事。一个女孩子——不羞耻吗?“你知道,我没有存心破坏你们!”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小曼皱着眉。
“康柏爱你,”刘情说得好坦然,小曼的心却缩成一团,她——受不了这个带刺的字,爱!“他和我只是——逢场作戏,我也自知没有能力和你争,你——为什么要放弃他?”
“这是我个人的事!”小曼不想解释。
她无法接受刘情的思想,想来刘情也不能接受她的,在感情上,她们的看法全然不同!
“如果我是你,我不放弃,”刘情不再笑了。“爱该可以包容一切,掩盖一切,包括错误!”
小曼看她一眼,很意外她会这么说。
“何况——我不觉得他错,”刘情说,“一个男孩子,年轻,生活又紧张,没有保障,他自然要——生理平衡,他不敢冒犯你,他爱你爱得又担心,又紧张,又小心翼翼,深怕失去你,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男孩子爱得这么辛苦,偏偏——他越是紧张,担心,却反而失去了你!”
小曼不再言语,是——这样的吗?康柏怕冒犯她,爱得她辛苦,好辛苦?她怎么全然不觉察?
“我只想帮他,我了解他的心情,”刘情无奈地摇头。“你一定说我下贱,无耻,放荡,但是——我爱他,你知道吗?我情愿对他——奉献,我并不想得回什么,更不计较什么,只要能帮助他,使他平衡!”
小曼呆了,有这样的女孩,有这样的事?为了单方面的爱,竟肯如此牺牲、如此奉献?她明明和康柏爱得那么深,那么深,却——甚至不肯让他吻她,这——这么大的分别,她和刘情——谁对谁错了?
“他——不是坏男孩,他或许风流,却不下流。”刘情笑了。
“你退还结婚戒指给他后,他立刻来见我,告诉我——我们也同时结束了!”
那不是在同一天结束?小曼想!
“我知道迟早会结束,虽然难过,也不后悔,”刘情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她脸上甚至再没有一丝笑意,她看来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无论如何,我总得到过他一段时间,你说,我是否很傻?”
小曼还是不响,觉得无话可说,说什么呢?那样的感情——她无法起共鸣!
“我该恨他的,却凝聚不了恨意,”刘情又摇了摇头。“你知道他怎么对我说?他说——小曼的眼泪中,任何其他女孩子都令我想呕吐!你说是不是该恨他?”
小曼眨了眨眼,康柏真——这么说?她心中最细微的一条神经又开始跳动,开始有知觉,开始有希望,开始有生机,真——这么说?属于她的爱情,为什么那般沉重,那般痛苦?最难忍受的——是那丝轻悔!
“我以为你该知道他在哪里,”刘情说,“因为他临走说:‘失去小曼,我的生命不再有意义!’我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会求你谅解,你,你——”
“我——不愿再谈有关他的任何事!”小曼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绝不愿表露任何情绪。“结束就是结束!”
“云小曼,你太固执,也太傻了,”刘情叹一口气,站起来。
“你以为——还能找到第二个他、第二次感情?”
“不!”小曼正色地。她早已不再恨刘情,此刻,竟莫名其妙的有好感,刘情虽破坏了一切,但——怎能否认她是那么特别又坦率的女孩?“我没想过第二个他,只是不想挽回。”
“你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刘情还是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会叫他回来!”
“我不会叫他回来,”小曼微微一笑,“相信——他也绝不会回头!”
刘情凝视了她半晌,感叹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刚硬、倔强的女孩子,”她还是在摇头。“如果我是男孩子,我也爱你!”
小曼微笑不语,刘情并不像她风情万种外表那样——那样——令人想入非非,她善良,也有个性,更有敢做敢当的勇气,这——也难得!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刘情嫣然一笑,“结婚,你不意外吧!是找一张饭票!”
这倒令小曼着实惊讶了,结婚?
“一个中年商人,有钱,”刘情似乎很满意,很自得。“得不到爱情,总要抓住另外一样!”
刘情去了。好半天,小曼都回不了神,又曾相识的一句话,失去爱情,总要抓住另一样,谁说的?谁?
康柏——在她心灵深处惟一的名字。康柏也这么说过,刘情又说——莫非,世界上每个人都该抓住一些东西?
小曼——她呢,她将抓住些什么呢?什么呢?
小真的婚礼是在暑假开始的第一个周末,大学毕业和结婚同时来到,两样喜事,忙得她团团转,也兴奋得——更有些无法冷静。好在她有能干而冷静的姐妹帮她,父亲又派了银楼里最能干的两个会计主办一切宴会的事,所有的一切全在十分顺利的情况下办妥云家嫁女儿,无论如何是件大事,不论云家内部如何分散,不合,场面也必须摆足。几乎成都市有头有脸的人全请了,再加上小真的同学,立基的队友、伙伴、同事,还有亲戚、朋友,云家属下公司行号所有的职员、伙计,人数多得难以统计,肯定的,城市没有任何一家饭店容纳得下。几经商量,认为与其分几家饭店请客,不如所有客人聚在一起更热闹,在云老太爷的同意下,决定在云公馆宴客。
一星期前就在忙了,云公馆所有的佣人、花匠、丫头、奶妈都在忙,空前的喜事,怎能不把云公馆粉饰得焕然一新呢?酒席从第一进花园开始摆,第二进花园,正厅,花厅,偏厅,还有一楼、二楼的宽阔长廊,都放满了酒席桌子,初步预计是二百桌,但联合承包的三家饭店却保证,流水席可以无限制地开下去。整个云公馆都是穿梭来往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凑热闹,经历了八年漫长战争的人们,难得见到这盛大的场面,几乎——一半成都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渐趋衰败的云家暂时只败在内部,外表仍然光辉,不是吗?
婚礼那天的中午,天香到小真的厢房来报告,单单收到礼物,已堆满了整个账房。这个小丫头捂着嘴笑,笑得大家都莫名其妙。
“笑什么?天香!”在帮忙的小曼问。
“红漆马桶已收了四五十个,”天香伸伸舌头,笑得叽叽咕咕的。“二小姐一个人怎么用得完那么多马桶呢?”
“荒谬!”小曼也笑了。古老的习俗是奇异的,结婚为什么要送马桶?当然,不会是空马桶,里面还金金银银的装了不少值钱的东西,难道真要如此才吉利?“二小姐结完婚要到昆明去,马桶送你们一人一个!”
“好啊!我们一人一个!”天香又奔着出去探消息了。
厢房里只剩下小真和小曼,小怡在前面帮忙招待比较重要的客人。做新娘子的小真还是一派天真,说起话来也不经大脑的。
“立基还不来,”小真对着镜子,试着她那顶最新颖、由小曼设计的新娘花冠。“三点钟要行礼,他一定忘了!”
“怎么忘得了呢?这是终身大事啊!”小曼笑。有时候她会觉得小真像她妹妹。
“他啊!跟我差不多糊涂!”小真站起来,拿起白纱礼服往身上比。“小曼,你设计的礼服真棒,穿起来使我显得瘦了许多,是不是?”
“你又不胖!”小曼欣赏着小真的欢愉,满足,口中应着,思维却飘得好远,好远。
“比起你来就差多了,”小真真心地说,“小曼啊!你结婚的时候真不知道会美成什么程度!”
小曼心中一震,飘得好远的思维断了。结婚,她?多么虚幻的两个字啊!她沉默下来!
“康柏怎么无缘无故要调去重庆呢?”小真全然不觉地说。她不清楚小曼和康柏的事,说得甚是无心。“虽然他现在可以不出任务,没有危险,又升了级,可是,离你那么远,值得吗?”
小曼不愿在小真大喜的时候表现任何不愉快的神色,她低下头,装作抚平那条浅蓝色裙子。乍听康柏消息,她怕自己失态,这些日子来,没有人再提过这个名字,连之翔、小怡都特别避免,他们是知情的,但是小真——“小曼,你怎么不阻止呢?”小真转头看她。“立基说他风流得很,到处留情,你不担心吧?”
“哎——”小曼无法再忍受。“我出去一下,或者帮帮姐姐他们,就回来!”
“喂,别走,别走!”小真叫嚷起来,“你是伴娘,该陪着我,而且也要换衣服了!”
“我就回来!”小曼头也不回的大步奔出去。
她不仅逃避那个名字,也逃避那名字带给她的压力和不能自持,每思及他,她的心脏仍是紧缩着的激荡,爱如走斜坡,踏上第一步已一滑到底,谁能中间停步?
没有出去帮小怡忙,只在自己房里冷静了一下,然后,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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