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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一叠声地答应着，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我不知道这个冬天到底有多冷，但是毫无疑问，我们中华民族的严冬就要来了！这对我们整个国家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华夏文明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这个饱受苦难的民族能够挺过去吗？
就这样，我心情沉重地出了门，快步向学校走去；在那个熟悉的街口，那个即熟悉又陌生的人正等在那里，两手叉着腰，正是姚丽君！
“谭秀泽！你给我站住，别装作没看见我，今天我们好好谈谈。”
我正准备侧头溜过去，听她这么说，我索性回过头来，鄙夷地看着她：“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她有些得意，“鉴于目前的情况，你必须给我站住。”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脚步不停。
这时，只听她慢吞吞地说道：“要是谭老爷知道你今天晚上出去鬼混，他老人家一定会心花怒放的。”
“你说什么？”我的愤怒大于诧异。
“我是说我要在你和那个演说家之间插上一脚，来个鸡飞蛋打，你看怎么样？”她‘咯咯’地笑起来。
“实际上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他老人家对我很是放心。”
“是吗？那前天晚上是谁挨了两拐杖呢？屁股到现在还疼吧？”
“姚丽君，你监视我？！”
“没有啊！”她毫不在意地双手一摊，“我不过是碰巧经过你家几次，吵闹声那么大，我不听都不行；顺便说一声，昨晚你俩的约定我也是正好路过才顺便听到的。”
“卑鄙！你别得意，事后我会向我父亲解释的，他老人家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那我得提前向你表示祝贺了？”你一耸肩，仿佛在极力忍住一场大笑。
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我无奈的说道：“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就对了！”她终于得意地笑起来，“你早这样就对了！我想——让我好好想想——今天就算了，我不想打搅你们的好事——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无论上学还是放学，你必须和我一起。必须！”
这是没有想到的一招！而最后那不容置疑的两个字更是让人发疯！但是，我想到了今晚那至关重要的约会，还有校长；要是我父亲知道，他。。。
“这么说你答应了！太好了！”她笑成了一朵花。
“下午你们放学太晚，我怎么等你？”我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马上就后悔了；天哪，这不是答应她了吗？
“不就是半个小时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蹦蹦跳跳，跟个没事人似地。
我垂头丧气地跟在那个娇小身躯的后面，像个霜打的茄子——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
路上的人们依旧像看西洋景似地指指点点，我感觉像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了衣服似地，无地自容，时而抬头看一下前面蹦蹦跳跳的姚丽君。
快到校门口了，她忽然回头问道：“秀泽同学，每次见到我你都是这副倒霉相，我哪里让你感觉讨厌了？”
对于这么一个一舒怨气的机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去的；装模作样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与这身时髦的衣服比起来，你的头发好像有点太长了；怎么说呢？这么长的辫子配上这么新潮的衣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那个样子真是好笑——在我们这个守旧的年代，风俗千百年一成不变的偏僻小县城，她能怎么办呢？
我得意洋洋地越过她，脚步欢快地走进校门；不时回头看一下仍在原地发呆的她，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愧疚。其实她的头发非常美，就像瀑布一样闪烁着光泽，乌黑又亮的发辫直垂到腰际，荡人心魂。算了，我何必这么婆婆妈妈呢？反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那心爱的头发的！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
也许是晚上的会面过于沉重了，对我来说，这一天过的是既短暂又漫长。一方面是有太多话想要对凤池说；另一方面，一想到这很可能是我们今生的最后一次相见，心里便充满无限酸楚，太多悲凉。。。
终于，放学的钟声缓慢而沉重地响起‘咚——咚——咚’，这时，我的眼泪竟然不听话地流淌下来；我不知道会面之前，自己想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只得在操场上不停地转圈，一遍又一遍。
细雨如丝，阴霾万里，随着周围景物渐渐模糊，这一刻终于到来了！最后我决定，为了让凤池放心地离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流泪；而且，要时刻面带微笑，尽量装作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和我平时一样。
虽然暮色四合，但是借着昏暗的灯光，凤池那硕大的身影还是极其显眼；他并没有想以往那样焦急地来回踱步，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身旁饱经沧桑的千年古树在微风地轻抚之下，树叶发出沙沙地声音。我连忙快步上前：“凤池，我来晚了吗？”
“不，是我来早了！”见到我，他显得很高兴；但是可以看出，他也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相对无言，一时静默。就在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时，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然后快步向南走去。
令我惊讶的是，我们竟然又折回了学校！而且径直走了进去！我张着嘴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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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离别（下）
更新时间2010…12…15 6：51：26 字数：2980
突然，他回过头，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便拉着我向一个闪烁着黄色光晕的窗户快步走去。来到窗前——周围一片乌黑，他弯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窗框上有节奏地轻声敲了三下，然后拉着目瞪口呆的我又快步向回走，周围一片寂静。
来到校门外，我俩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站住，凤池才对我说道：“秀泽！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你知道堂堂一校之长和两个学生走在一起，不管是干什么，传出去对谁——尤其是校长——都是很不好的；所以说，这样平日让人厌烦的阴雨天现在反而帮了我们的忙。”
“什么？校长？！”我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
“想不到吧！”他对我做了个鬼脸，“其实连我都很意外呢！是这样，昨晚我去向校长道别；听完我的叙述，他老人家紧紧抓住我的手，一个劲地说‘好孩子，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在他稍微平静之后，我说‘校长，我有个好朋友叫谭秀泽；在我离开之前，也就是明天晚上，我想和他道个别，难免要谈到很晚。但是他父亲家教很严，以至于我的朋友连脱身都成了难题，你看——’。他两眼凝视着窗外，然后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用手轻柔地拍着我的脊背‘好孩子！你放心，这个忙我一定会帮的。’到目前为止，一切尽在掌握；但是，接下来校长的一句话却让我极其意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作为一个长辈，又是你的老师，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是太唐突了；但是，我真的很希望参与一下，你们不会觉得我碍事吧！’。你知道，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很难拒绝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所以，我才瞒着你，把这件事情决定下来。从你今晚悠闲而从容的样子看来，他干得很出色！你看，他来了！”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校长瘦长的身影果然出现了！于是，一副难得一见的景象出现了——昏暗而寂静的街道上，两个精力充沛的青年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不远处，一位拄着拐杖——显然那是他应付这次远行的助手——的老人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黑暗中不时有闪闪放光的眼睛在各个角落看着我们，间或传出一两声吠叫。我们就这样走着，不时放慢脚步等一等那个平日让我们望而生畏的人；街道不远处，小河哗哗的流水声清晰可闻，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来，我们是在向南走。突然，我们一转弯，进了另一条街道；指着一所高大的院落，我的朋友说道：“看！这就是我家，请你一定记住！”我默默无语地点了点头，凤池轻拍了一下我的肩头；然后我们又拐了一个弯，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街上行人不少，但都行色匆匆；来到一个灯光摇曳的小酒店门前，凤池歪着他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了一下；当确定校长已经赶上来后，他一闪身，拉着我走了进去。
也许是风雨还没有停，里面没有几个人，但是整齐而洁净的四排方桌和柜台后多的令人生畏的酒瓮却在诉说着往日的喧嚣。凭着职业的敏感，正在柜台后打瞌睡的掌柜立即立起身来；我们的朋友点了一下头，便拉着我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已经摆上酒菜。在校长进来之前，我们谁都不敢落座；直到那个庄严的身影闪身而入，我们还是有些拘谨地站着。校长摘下礼帽，凤池马上过去将门别上，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向我伸出手来：“你好，同学！见到你很高兴。”
我连忙诚惶诚恐地伸出双手，握住那有些干瘪的大手；凤池将旁边早就备好的一个小火炉拨旺，我们围坐在旁边烤衣服。
“就算在这样的季节，被雨淋透也是有些冷。”校长微微一笑。
“对不起，校长，让您受苦了！对于住在城北的您来说，我家太远了。”凤池显得很不安。
校长不介意的挥了挥手，将脸转向我：“同学，凤池同学的家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记住了！”我难掩紧张。
“别害怕，我也是个人，而且是个老人！”
校长的话把我们都逗乐了。
不一会儿，我们落座，凤池显示恭恭敬敬地给校长倒了一杯酒，然后给我满上，最后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说道：“由于事先做了安排，一切都很顺利；但愿掌柜的也能按事先约定的，不要来打搅我们。”
“凤池，我不会喝酒，我。。。”说完后，我看了一眼校长。
“没事，没事。”校长和气地说道。
酒过三巡，校长的脸已经红了——看得出来，作为一位喜爱精神食粮的人，他也不善于饮酒。
也许是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又喝了几口闷酒；忽然，校长端起酒杯：“来！凤池，老师敬你一杯；代表全校师生——不，代表广大同胞，敬我们的英雄一杯。”
凤池有些尴尬地看看我，我们又一起看了看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孩子们，不要这样看着我；老师并没有喝醉，而是诚心诚意的。说实话，要是我再年轻三四十岁，就和你一起去了；日寇不灭，誓不回还！要是我有个孩子——唉，不说了，喝酒！”
凤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抢过校长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脸上像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校长呆立了片刻，默默地笑了。
苦雨击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触景生情，校长颤巍巍地、轻轻地吟诵起了那首千古流芳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如泣如诉，激昂而哀怨，深沉而悲凉；我突然有一股冲动，和凤池一样的决定；但是，旋即我想到了母亲、父亲，还有。。。。。
羞愧、感动，像潮水一样向我袭来；我猛地端起面前一口未动的酒杯，一扬脖倒了下去。校长和凤池目瞪口呆，正要说什么，我却猛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虽然身体难受得厉害，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我感觉心里好受些了。
“孩子，酒不是这么喝的！”校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