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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乌鸦一般白-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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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上次鹤书明明笑我,说我的名宇是‘清白商人’的意思,注定今生没钱。”

    贾正经拧眉浅吟,“那是牙先生不想与你这种不通音律的人多谈,所以才这样敷衍你的。古书有云:清商、中曲均乃音韵也。才学广阔如牙先生,怎会不懂这几句古语?”

    这倒也是哦!听她这么一说,乌清商反倒为自己的愚笨而羞愧,“贾小姐如此聪慧过人,为何会因为一时之失,买下那么多害人的货物,反倒害了你自己呢?”

    “你懂什么?”像是被踩痛了脚,贾正经怒气横生,“光是凭借牙先生那惊人的口才,就已经值回那几万两银子了。”

    她说得也对,鹤书的确很能扯,在每次说文论经的过程中都能把原本很平凡的东西说得天花乱坠,让人想不奉献银子都忍不住。

    贾正经遥望远方,眼神中充满迷茫的色彩,“再看到她那潇洒的英姿,几万两银子就已经赚回来了,你懂不懂?”

    “懂!”鹤书拿到银子的时候,“无论是身姿还是表情都极奇潇洒,让人看了就想喷血。

    乌清商这边敷衍了几句,贾正经依旧做着她的春秋大美梦,“乌堂主,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每天能站在牙先生的身边亲睹她的容颜,哪怕是学到一丝半毫也是荣幸之至。像她这样的先生,天底下难有人能与她相配。”

    这话可就不对了,他与鹤书乃是两情相许,说不定很快就能……

    “你是谁?干什么的?谁允许你来我家的?谁让你接近我女儿的?谁说你们可以站得这么近?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嗬!好吓人的阵仗,幸亏乌清商平时光明磊落,遇到这等咆哮才会腿不软来心不慌,就是耳朵有点儿受不了。想来他就是贾正经的父亲——贾大老爷富甲吧!久闻他是个以慈悲为怀的大善人,平日里最喜欢接济穷人,可惜最不喜抛头露面,所以难得见到一次,今天也属机缘巧合。

    “乌清商见过贾大老爷。”

    贾富已听见哥哥的吼声赶紧追了出来,此时此刻乌清商可是他们的贵客,说什么也不能把人家吓跑了。“大哥,他是五雅堂的堂主,现在帮我们想办法卖掉家里堆积的那些货。他可是个好人,您可千万别误会人家。”

    “乌清商?”贾大老爷微眯着眼细瞅了瞅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起来不太像啊!“你真的是跟在牙鹤书身旁的乌清商?”

    “我并非跟在鹤书的后面,我只是将五雅堂借给他们做说文论经的地方,谈不上谁跟在谁的后面。”他言语坚定,没有任何轻慢之色,且底气甚足。

    瞧他那风度,贾大老爷蓦然间笑了起来,“您能与牙先生相处这么些日子,自然尽得她的真传。希望您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贾家上下感激不尽。”

    “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乌清商还是那两句话,在贾家上下一片拜托声中扛着沉重的压力向回走去。

    心情太过紧张,他没有注意到有两双阴冷的眼神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你可终于回来了。”牙鹤书靠在门边,不友善的眼神晃过他的身,“贾家有没有列队欢迎你啊,我的观世音菩萨?”

    乌清商眨巴眨巴眼睛,主动忽略她话中的讽刺意味,“我是被贾二老爷硬拉去的,他们也希望我能帮他们想出脱困的办法,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她最讨厌他这种心中装满全天下的傻样,乌鸦就该是厄运的象征,染了毛你装什么喜鹊?“他们是把你当成未来的女婿,拉去救急了吧?贾正经有没有对你不正经啊,清白的大商人?”

    “我的名字不是‘清白的大商人’。”他咕味,“贾小姐说了,清商是古代的一种曲子,听上去很有名呢!”

    贾家小姐!贾家小姐!他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假正经”,牙鹤书蓦然间火冒三丈,她想也不想大声喝道:“我没读过书,我不懂得道理,我不如那个什么‘假正经’,这下你满意了吧?”

    乌清商被她吓蒙了,抓住她的手臂,他的眉拧成了结,“你都在说些什么呢?你是牙先生,你看上去器宇非凡,不仅男人对你崇敬恭谦,姑娘们也将你视为翩翩君子,你怎么可能没读过书呢?你在跟我说气话,是吗?”

    她读没读过书对他来说很重要吗?她就是她,一只小小的、长着黑羽毛的乌鸦,她从不认为自己的样子会改变,即使擦了“白发”号发油,她也不会被漂白的。

    “乌清商,你听清楚了,我没读过书,我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只能用圈圈叉叉来代替。还有,我所说的那些听起来意气风发的话,也不是我自己创造的,全都是总会那边事先设计好的,我们每个分会的先生说的都是相同的话。即使有时候出了意外,也有大鼻鸦教我该怎么说,我根本没有任何学问,也不是什么先生。”

    “你骗我!”他不敢相信,他们相识如此之久,他不敢想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牙鹤书编出来的美丽谎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这问题盘桓在乌清商的脑海中一挥之不去,他晕了,被内心中巨大的失败之情弄晕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感情,他一见钟情的那个人就是站在他面前,永远不知道说得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小乌鸦吗?

    “告诉我,你……你还想嫁我为妻吗?”

    你真的爱我吗?

    他问不出口这句话,含蓄与矜持没有害怕失败来得猛烈。

    牙鹤书的震惊不比他的胆怯来得弱,她惊愕地半张着嘴,像是在咀嚼一个很涩的果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还想嫁给你吗’?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明明是……”

    不好,事情就要穿帮了,黑压压的身影企图趁机溜走。

    “大鼻鸦——”

    乌清商和牙鹤书难得有默契地同时叫了起来,吓得大鼻鸦动都不敢动地维持着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边的糗样,“我……我的名字也不是很好听,你们别……别这么大声地叫嘛!”

    “我怕你耳背,听不见我叫你,就此一去不复返啊!”牙鹤书早就料到大鼻鸦的逃跑倾向,她要趁这个机会将整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你到底跟乌清商胡说了些什么?”

    这个时候自保要紧,出卖一些呆子也是再所难免的。大鼻鸦顺着对自己有利的那条主线摸索下去,“我看乌堂主他挺喜欢你的嘛!你都二十了,至今仍未嫁,我干脆做个好人将你们凑到一起,没什么不妥的吧?”

    “不妥!很不妥!”牙鹤书速到他犯罪的证据,光明正大地批判起来,“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你凭什么将我跟他凑在—……”

    “够了,不要再说了。”乌清商绷着脸背对着他们,他什么都知道了,什么也不想再说了,“你们有没有收拾好行李,如果有,就快点儿离开我这个小地方吧!我想以你们从平民百姓身上榨取的财富,想要住比这里好十倍的客栈也不成问题吧!”

    牙鹤书掏了掏耳朵,她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没听错他话中的内容,也没听错话从何处而来。

    “你是在赶我们离开?”他居然赶他们离开?

    “是呀!我不想跟你这种骗子同住一个屋檐下,这里是我们家祖先留下的地盘,它干干净净地落座在此数十年,我要你们走行不行?”别以为“白乌鸦”没有脾气,那只是火还没烧起来罢了,一旦动起火来,“白乌鸦”也会啄人的。

    牙鹤书还就跟他杠上了,她想走没人能留得住,她不想走谁也休想赶走她,“我……我就不走,你要把我丢出去吗?”

    “你不走?”她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赖皮三,“我走!”

    他这就掉头回厢房,人尚未走到门口,牙鹤书双手一横拦住他的去路,“这是我的卧房,你怎么能随便进姑娘的闺房呢?”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她坚决做个淑女,还是出自名门的那种。

    经她这么一提醒,乌清商中气上行,气得脸就像是又涂上了“青春永驻颜”。当时,他也不知道哪个脑子烧坏了,居然把自己的厢房挪出来给她住,他却睡进了门房,想想真是不值啊!

    不值得为她牺牲,却值了他的爱。

    冲进门房,乌清商只想尽早离开这个地方,多待一刻,他就越觉得从前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呆子。

    也许,只有呆子才会爱上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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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好行李,连银子都装在了身上,估计能支撑个十几、二十天,乌清商就不信牙鹤书不离开这五雅堂。

    “你真的要走?”大鼻鸦蹭掉鼻子上被牙鹤书轰了一层的灰,略显愧意地瞥了一眼乌清商,“这可是你的地方,你说走就走,不怕我们把这儿给拆了?”

    “拆就拆吧!随便你们。”

    从乌清商的口气里感觉到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大鼻鸦发现这一次他闯下的祸似乎很难弥补,“你别这样,小乌鸦之所以不喜欢你是因为她对男人不信任,她……”

    “不要再编织谎言了,我不想再听,不想再当个呆子。”乌清商甩头呐喊,他不允许自己再受骗。“她不是什么先生,她甚至不识字,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她来五雅堂不是为了说文论经,而是为了说说纹银,论论金子。还有她所介绍的那些货物全都是劣质的,难保哪一天不会害死人。跟这种你永远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人在一起,让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我不想知道有关她的任何事。”

    他拎着包袱这就要走,身后有一只手拖住了他的衣袖——回首,是她。

    “即使是真的,你也不想知道吗?”

    不能让他走,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他走——这个念头横绕在牙鹤书的心头,经过今天一整天的大闹,五雅堂已经是岌岌可危。他若真的离开,万一她派去跟着他的保镖稍有闪失,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为什么会担心他的生死?不知道,没道理的,她就是想让他好好地活在世上,即使代价是揭开自己的伤疤让他当戏看。

    “我……我是在妓院长大的。”

    她的第一句开场就震住了乌清商,牙鹤书的双手不断地摩擦着,像是要挤掉紧张的情绪,“我娘是妓院里的姑娘,不是最红的头牌,也不是一般的粗使丫头,她徘徊在不上不下的边缘,总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感觉。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就跟我说,这世上没有男人可以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

    “所以你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翩翩君子,而且还很享受姑娘们全都围在你身边?”乌清商顺着她的话揣摩下去,他或许过于忠厚,但绝不笨。

    她该谢谢他帮她将最难讲的话说了出来,“娘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她曾经相信这世上总有一只乌鸦是白的——有段日子经常有位大学士光顾她的生意。”

    她甚至将它说成是“生意”,只因——“婊子无情,一旦有情便是必死之时。我娘她爱上了那人的学士风度,她甚至做起了当小妾的美梦。只是当她告诉那位大学士她有了身孕的消息以后,那人就再也没来过。”

    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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