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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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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江晚衣脸上起了一系列的变化,有迷茫,有酸楚,有歉然,最后,笑的沧桑,“也许你们看她,是璧国的夫人、圣上的宠妃,但对我来说,她就是曦禾,是当年抱着朋友的尸体在雪中大哭不肯松手的那个孩子……”

姜沉鱼没想到,他与曦禾竟然还有那样的交往,而且,很明显曦禾对他影响至深,深到让一个少年从此立志成为不收诊金的名医。

“你……”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他错了?说他不该对皇帝妃子还抱有这样的奢念?

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他?

她自己何尝不是身为皇妃,却心系他人 ?

是人就有私心,江晚衣的私心是曦禾;而她的私心,是姬婴。

房内一片静谧,正在尴尬之际,有人敲了敲门。姜沉鱼连忙起身去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个驿站守卫,手捧书柬道:“三殿下来的书信,吩咐当面呈交姑娘。”

这么快?他们前脚刚回驿站,颐非后脚就派人送信来?搞什么?

姜沉鱼接过书柬,打开,见上面行辞很简单,大意是有要事相谈,请至三皇子府一叙。内容没有问题,但是署名,却只填了她一个。

也就是说,颐非只请她一人去。

为什么?如果有关昨夜发生的事情的话,应该把他们三个都请过去才对吧?为什么单单只点名于她?那个刁钻阴毒的颐非,到底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不过,不去也是不成的。

罢罢罢,且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也好。

想到这里,她合上书柬,含笑答道:“有劳回禀殿下,容我梳洗更衣后就去。”

第十一章 落水

雕廊鸟清鸣,画舫玉生香。

姜沉鱼在抵达三皇子府后,被颐非那气质飘忽的随从引入正门,过了三重防风墙,呈现在面前的,就是如此一番景象——

一株高达数十丈的古木参天而立,根部弯曲盘绕,枝节横生交叉,围绕着苍劲巨大的树冠错落有致的搭建着房舍,掩映在碧叶琼花间,宛如半抱琵琶的美人,神秘却又妖娆的迎接着客人。

台阶乃是以同样的木质砌成,旋转着盘绕上树,无比别致的通往各个房间,更有身穿彩衣的娇俏少女,扯了大树的一根垂枝嗖的从树上跳下来,荡到另一处屋舍前,以足敲门,笑的肆意。

一眼望去,只觉蓝的天,碧的草,彩衣翻飞,人似蝴蝶,好生灵动。

而树的东侧不远,则是一个大湖,湖边停着一艘画舫,隐约有丝竹声从舫上传来。

姜沉鱼被所看见的这一切震到,心底涌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初见颐非,她就觉得此人妖异的好生有趣,虽然久闻其人卑劣,然几次接触下来,却未见劣迹,纵使诡异难测,也不失为一个妙人。而今,再见他所住的地方,更觉此人不同凡响,胸中另有天地。

随从将她引到画舫前,扬声道:“殿下,虞姑娘到了。”

画舫的珠帘立刻掀起,剩余两个随从走出来,而船舱之内,颐非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一手支颈,另一只手里拿着个凤凰形状的糖画,一边舔舐一边道:“好极好极,虞姑娘请上船来吧。”

姜沉鱼见舱内再无别人,既来之则安之,当即依言上船。

颐非指空椅,示意她坐。

姜沉鱼见那榻上,全是糖渣,而他唇角,更是沾满了糖汁,真不知这位皇子究竟吃了多少,才吃的满地都是,眼底不禁泛开一线笑意。

颐非殷勤道:“虞姑娘吃吗?”

“诶?不用了。”她敬谢不敏,“我不爱吃甜的。”

“啊,那就太可惜了,糖画可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呢,不但好吃,更好用。”颐非叹息着,又喀咔一声,咬下半个凤凰的头。

姜沉鱼有点摸不透他想干什么,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静静的坐好,目光平视前方,他不说话,她也就沉默。

画舫里一时间,只听的到喀嘣喀嘣的咀嚼声。颐非嘴巴没停,眼睛也没闲着,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若换了别人,光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就已如坐针毡,但姜沉鱼却像一潭水、一幅画、一袭铜镜里的倒影、一束照进天井的光,明明没有任何动静,依旧给人一种鲜活存在的感觉。

颐非眼眸微沉。

吃完糖画,立刻有随从递上热毛巾,他推了一下,勾勾食指,做了个再来一根的手势,随从恭声道:“回殿下,糖画已经没有了。”

颐非哦的挑起眉,转头看向姜沉鱼,笑道:“虞姑娘不爱吃糖画,那是否知道它的做法?”

姜沉鱼垂睫答道:“知道,是用炼制好的红糖置于铜瓢内加热融化,然后以勺为笔,运液为墨,淋在石板上画出来的,等凉了铲起,就自然成画。”

颐非摇头,笑着眨眨眼睛,“那是寻常糖画的做法,可我吃的,却大不一样。”

他得意洋洋分明一幅等着别人追问的模样,姜沉鱼心中不禁又是一乐,微笑道:“殿下身份尊贵,吃的考究,自然与寻常百姓不同。”

“诶,你这话说的我就最爱听了。其实今日找你过来,是为了一件事,不过现在正好,两件可以合并为一件。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吃的糖画,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吧。”说完,他拍了拍手,船舱门口的两名随从身影一晃,顿时消失不见,等再出现时,则已从岸上拖了一个人过来。

那人身穿太监服,满脸恐惧,漂亮的五官全部扭曲着,显得说不出的可怖,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求求你们!饶了我吧!不要——不要啊,不要——”

随从将他架上画舫,然后往甲板上一丢,那人抬头瞧见了颐非,畏惧之色更浓,嘶声道:“三、三、三皇子,求、求求你,饶、饶了我吧!求求你了……”说着,用力磕头。一时间,整个船舱就只听见咚咚咚的磕头声。

颐非拈着兰花指,从榻旁的几上取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呷了一口,然后又唔了一声,转头对其中一名随从道:“山水,你这茶艺越发的精湛了啊,这蒙顶石花,泡的真是不错。”

随从山水应道:“是松竹选的料好。”

颐非于是又看向另一个随从:“这是你亲自上山摘的?”

松竹道:“是,同琴酒一起去的。”

姜沉鱼想——山水、松竹、琴酒,这下子,岁寒三友真是齐了。没想到,颐非这么个猥琐的家伙,竟会给身边的随从起如此风雅的名字,尤其是从他嘴里喊出,倒更像是一种讽刺。

那边琴酒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飞身上船,落地无声,没点都不见摇晃。随着他的到来,姜沉鱼闻到一种沁入心脾的甜香,定睛一看,原来那木桶里装的竟是糖,而且还掺杂了各种各样的花瓣。

太监看见那桶糖,更是面色如土,连忙一边喊道不要不要一边朝后退去,眼看就要掉进湖里,琴酒抬起一脚往他膝窝处轻轻一点,他顿时扑地,倒在甲板上再也不能动弹。

颐非舔了舔嘴唇,垂涎地看着那桶糖:“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快做吧。”

“三殿下!三殿下!不要!不要啊!”太监绝望的声音直上云霄,震的姜沉鱼觉得耳鼓都在疼,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耳朵。

颐非将她的这一细微动作看在眼里,淡淡笑道:“虞姑娘怕吵,让他轻声点。”

“是。”琴酒说着用脚尖再度轻踢了太监一下,他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虽然还在嚎叫,但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

颐非对姜沉鱼道:“虞姑娘,你要看好了。我这制糖的方法,可从不给外人看的,你是头一个。”

姜沉鱼想,区区烧糖而已,还能特别到哪去么?但她立刻就发现自己错了。

只见山水、琴酒和松竹,全都走到木桶前,各自将双手放在桶沿上,没多会儿,里面原本颗粒状的红糖就开始融化了,而那些原本浮在上面的花瓣也逐渐沉了下去,再不多时,一股白烟袅袅升起,糖块变成了糖水,糖水又开始沸腾,绽出一个又一个的褐色气泡。

可那三个随从的神色却还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仿佛他们只是把手搭在了木桶上一样。

姜沉鱼看到这里,忍不住想——不知道昭尹分给她的那两名暗卫的武功比起这岁寒三友来如何。不管如何,这显然是非常高深的武功,随从如此,主人也难一般。

心中当即对颐非又看重了一分。

大概过了半盏茶功夫,木桶里的糖汁就全开了,骨碌碌的直冒气泡。琴酒先行收手,转身朝那名太监走过去。

太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拼命的摇头,眼泪哗啦啦的流出来。正当姜沉鱼惊讶他为何如此害怕时,就见琴酒呲的一声,将那名太监的衣服从头到脚撕开,然后一扬手,碎裂的布料就飘啊飘的落到了湖里。

姜沉鱼下意识的别过了脸。

纵然那太监是俯卧在地,但如此直接的看到男子的裸体,对未经人事的她而言,还是有些尴尬。此次与当日船上为赫奕针灸时尚有所不同,赫奕当时只是光着背,而这名太监,明显是全裸了。

颐非笑眯眯的看着她,乌黑的眼眸闪亮闪亮:“怎么?虞姑娘害羞?我奉劝姑娘还是仔细看着的好,否则,可就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

姜沉鱼听他话中有话,分明意有所指,只好再次扭回头去,望着那白花花一片,心中默道:“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是小时候看哥哥趴在院中晒太阳罢。”

颐非冲琴酒使了个眼色,琴酒抬脚,突将那太监整个人都翻了过来,姜沉鱼顿觉眼前一阵冲击,大脑一片空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震惊、恐惧、羞恼、憎恶、厌弃、惶恐等情绪瞬间涌遍全身。

那……那……

那名太监……

竟,不是太监!

而更震惊的却是颐非在一旁,继续用他那贱得让人恨不得抽两巴掌的猥琐笑容懒洋洋道:“这个人名叫福春,匿在西宫,福泽春色,真是个好名字啊……”

程国皇帝的妃子沿用古礼,以东西二宫分之,而西宫,正是宠极一时的罗贵妃的住处。

姜沉鱼浑身一震,脸色素白,再无半分血色。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和罗贵妃私通的是这个不是太监的假太监,而与江晚衣无关吗?

颐非凝视着她,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继续笑吟吟道:“我知道虞姑娘此时一定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没关系,小王我也不明白呢,接下去就让我们一起弄个明白吧。”说罢,弹了记响指。

只见琴酒不知从哪摸出把一尺多长的铜勺,从木桶里勺了满满一勺滚烫的糖汁出来,就那么朝福春身上淋了下去。

呲——

一股白烟。

姜沉鱼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活生生的用刑画面,只觉一颗心都被这股白烟给揪了起来,那勺糖就像是淋在了自己身上,顿时痛的说不出话来。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惨叫声不绝于耳。

琴酒毫不留情,第二勺、第三勺,一勺接一勺的浇了下去。

福春拼命挣扎,奈何身上穴位被封,无论怎么用力,都只是徒劳。

颐非还在一旁舔唇道:“真好,我就喜欢这种人板糖画了,既沾了人的生气,又包含着糖的清香。琴酒,我看表面那层也裹得差不多了,下面,可以正式画了。”说着眼珠一转,贼兮兮的捂嘴笑了,“你伺候的罗紫那么喜欢你,恐怕那方面的技术很不错吧?既然如此,就先从那话儿开始吧。古有曹冲称象,我就要一幅马康骑象上朝图好了,嘿嘿嘿嘿……”

姜沉鱼听他说的粗鄙,而眼前景象又是虽无鲜血淋漓,却远比杀戮场面更加残酷可怕,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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