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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倒数两三秒-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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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是名副其实的考试月。 
很多考试,什么专业课考试、全国英语等级考试。 
这次,在沙瑞星的督促下,我提起精神挑灯夜战,总算把四级给闯了过去,虽然三月份才知道成绩,可是出来核对答案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 
而过年坐火车回家,通常是他帮我把行李送回我家,再回自己家,这次例外,我被他先拉回了沙家。 
以前,我不是没去过他们家,可惜每次都是被爸妈强行押解过去,充满了埋怨,所以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可是,现在呢?那扇门,那扇门后的两位长辈以及熟悉的家居摆设,让我有了截然不同的体会。明窗净几。 
沙伯伯仍是温和地笑着,而沙伯母审视的目光,让我有点困窘,有点……惴惴不安。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贸然来到别人家,很失礼? 
我局促地坐着,手不停地揪着衣角。北方的Z市很冷,屋内由于暖气的缘故显得非常干燥,被加湿器滋润过,适宜了许多,可我仍然觉得口干舌燥。 
可恶的沙瑞星,硬是夺去我打给家里报平安的电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半天都不过来缓和气氛,害得我如坐针毡。 
“日臻,又有半年没有见你了,过得好吗?”幸好沙伯伯及时打破僵局,放下手里的卷宗案例,笑呵呵地问。 
“很好啊。”我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要太僵硬,“谢谢伯伯关心。” 
“那小子在学校有没有欺负你?”沙伯伯扬了扬眉毛,指指在玄关打电话的儿子,“我记得以前你们回来,都是剑拔弩张的,有的话,伯伯给你出气。” 
“没、没有。”我一个劲儿摇头。当然,如果他那些毛手毛脚不算的话,应该还算是个极为体贴的男生。 
“日臻,大学只剩下一个学期了,你有没有什么计划?”沙伯母突然开口了。 
这个我印象里精明强干的女人一直是沙瑞星的主宰,我从来没有听那头牛对他母亲的话质疑或者推诿或半个字。 
“计划?”我被这个陌生的字眼问住了。 
要知道,当年上大学还是赌气的,我哪有想那么多?以前碧儿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都以回家来搪塞,眼前呢?我总不能以同样的答案回复沙伯母吧! 
“对啊,虽然你爸妈没说,但是我看得出他们很担心你,月月学习是很下功夫的,所以考一个好大学不成问题,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要输给她喔。”沙伯母高雅端庄的神情里透露着无法忽视的威严与……疏离。 
“我、我知道了。”我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酸涩。 
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学习的好材料,谁都没有勉强过我非要达到某个高度,为什么伯母要在此刻提出? 
“我听瑞星说,他通过了南航的职业考核与面试,下学期只要通过实习就可以在一年后转证,他要考 
公务员,可能到时候要多在东市呆上一阵子,如果你三月份交论文,他恐怕不能像现在送你回来了。” 
这番话,如利刃,在我的心房上狠狠划了一道。 
伯母是在暗示我,不要拖累沙瑞星吗? 
下学期回校,我肯定是在三月份交论文,然后等待学士证和毕业照……我没有想过别的,对我的专业,从来没有报什么希望,IT这一行太难太累……只是,为什么听伯母的意思,好像是我一离开东大回到家乡,就和沙瑞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妈,我饿死了,饭好了没有?下午要去林叔叔家会合,看冰雕展的。”沙瑞星适时地走回 
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亲昵地搂住他的母亲,“好想老妈。” 
“你是想老妈的手艺吧。”沙伯母笑了,那笑和对我的笑完全不同,对他的儿子当然充溢着无限宠溺。 
“想得不得了。”沙瑞星笑嘻嘻地推着母亲的肩头,“走,我看看老妈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好馋啊,先让我尝尝。” 
“越大越顽皮。”沙伯母无奈地在他的一再催促下,离开客厅,去了厨房。 
经过我时,沙瑞星不着痕迹地握了我的手一下,那一下,很有力,仿佛源源不断的力量也随之注入到我的血管中。 
我极力回他一抹灿烂的笑。 
“日臻,要不要看伯伯的新盆栽?”沙伯伯也站了起来,指了指阳台。 
“好。”我兴致勃勃地点头。 
小时候,沙瑞星他们三口住一层,沙伯伯亲手在自家小院种了许多植物,一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引来蜜蜂蝴蝶嬉戏,香飘四溢,非常的美。现在换成高层建筑,空间有限,只好换成盆栽,聊以为念。不过,花花绿绿的小阳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让人眼花缭乱。 
“有些植物,在温室是成长不了的。”沙伯伯笑着播弄着某个盆栽的几片叶子,“呆在屋里时间长了,出来闻闻植物的味道,是不是很清新?” 
“嗯,好舒服。”我深吸了一口气。 
沙伯伯端起一个巴掌大的小盆栽,递给我,“这个是仙人球,送你吧,你们专业对着电脑的时间长,放盆仙人掌或是芦荟,带来水分和空气,减少辐射的。” 
“伯伯……”我端详着绿油油的小球,发现上面开了几朵淡黄色的小花,眼睛浮起一层雾水。 
沙伯伯摸摸我的脑袋瓜,笑道:“不要被它的刺吓到,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显示生命力,这么多植物,伯伯最喜欢仙人球。” 
沙伯伯,他是在暗暗地鼓励我吗?我捧着盆栽,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抬头说:“伯伯,能问您一件事吗?” 
“愿意效劳。”沙伯伯笑呵呵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高三报志愿,为什么沙瑞星没报航空航天大学?”这件事,在我心里困扰多年,问当事人,以那头牛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的。 
沙伯伯的笑容缓缓僵在唇边,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眼睛里,似乎在找寻什么,然后不答反问:“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吗?” 
我一愕,掌心出了层细细的汗,可是,脱口而出:“重要。” 
“多重要?”沙伯伯挑起眉。 
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和沙瑞星本人在谈话,不愧是父子啊,眉宇间的神态惊人得相似。 
“伯伯,您早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问?”我知道,从踏进这间房的那一刻,他们夫妻便对我和沙瑞星的情况了然于心。 
“没有你们的承认,那都是猜。”沙伯伯气定神闲地一负手。 
我吁了口气,一字一句说:“很重要,我一定要知道的。” 
沙伯伯平静地问:“不讨厌他了?” 
我苦笑,“我倒希望能一直讨厌他。” 
“为什么?”沙伯伯怔住。 
对别人,我也许羞于启齿,可面前这个男人是看着我长大的沙伯伯,最关键的——他是沙瑞星的父亲啊! 
我自嘲地抿了抿唇,“伯伯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沙瑞星。一旦选中目标,他会不惜代价去夺。是,我讨厌过他,而且讨厌了很多年,可我也在不知不觉被他影响。当他点醒我时,讨厌早已不能作为逃避的借口。正因为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才会奇怪他报东大。”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为了你,才选择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沙伯伯似笑非笑地点点我的眉心。 
“不会。”我一口否定,“他不是那种没有抱负的人,即使上别的大学,会走在一起的人早晚也会走在一起。” 
好像哝哝与靳鸣,学龄相差一年,可一旦遇到了彼此,很快就会被对方吸引,距离绝不是差距。“好孩子。”沙伯伯淡淡一笑,虽有几分艰涩,却很释然,“其实,那件事也不是什么大的秘密,他没上航空航天大学,理由挺简单,体检不符合标准,自然落选了。” 
“不。”我不信,“沙瑞星从小练 
跆拳道,身体壮得很,怎么可能会落选?” 
沙伯伯的神思飘远了,“健康体检有一项是测听力,正常人可以在多重混响里辨别声源的方向,瑞星却耳鸣了。耳鸣分很多种,有的是周期性,有的是突发性,如果是突发性,那就是在精神高度集中时比较严重,所以,那间大学不要他。” 
耳鸣,这个陌生的词,我实在无法和生龙活虎的沙瑞星联系起来,“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会耳鸣?” 
“这个呀,是他的秘密,还是要他愿意讲吧。” 
沙伯伯话锋一转,回到了植物上面,又拉着我介绍他那些珍贵的盆栽。 
我哪里有心情听?满脑子都在思索沙伯伯说的话。 
中午吃饭时,也是心不在焉,好几次被米粒呛到,咳得满脸通红。我知道沙伯母很不开心,可我没有办法去分神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只能维持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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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沙瑞星说先送我回家整理行李,沙伯伯与沙伯母收拾好餐具后,便会跟来我家会合,准备两家人一起去看冰雕展。我家离沙瑞星家不算太远,走路的话,十几分钟便可以到对方那里,所以不必坐车,直接拎着行李箱走也方便。 
中午一点多,人们午休,街道上车辆稀少,人行道也不见几个来往的人。两旁的梧桐树已枝叶凋零,积雪渐深,白茫茫一片,看得时间长了,还有些刺眼。一棵棵树下堆着表情动作各异的雪人,估计是附近孩子们的辉煌战绩,尤为可爱。 
沙瑞星走在前面,我追随着他的脚印,像个顽皮的孩子在跳方格,亦步亦趋跟着,不料他突然停下来,害得我措手不及,差点一脚踩到他的鞋后跟,稍稍错步,趔趄一下坐到了雪地上。幸好积雪厚,穿得也厚,摔得没有感觉,换作夏天,我肯定要痛得啮牙咧嘴。 
“你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他一把将我拉起来,轻柔地拍去身上的雪渍。 
“没注意嘛。”我嘀咕。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雪人,“看。” 
“什么?”我端详半天,没什么发现。 
“笨蛋。”他没好气地一抓我的手腕,拉了过去,“这个雪人的鼻子是胡萝卜,当初幼儿园的园友堆雪人,你就负责放胡萝卜,结果一使劲,雪人的脑袋滚落下来,害得你们组好多小女孩大哭,哈哈,笑死我了,那时候你就有男人婆的野性了。” 
这件事他还记得? 
我笨手笨脚,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早就该觉悟了不是?要是平时,我也许会和他斗嘴,可是,现在没有那个雅兴。 
“日臻?”他似乎也察觉了我的异样,微微收敛笑容,“你今天一直不大对劲儿,怎么了?要是为我妈,那就没必要,她一向严肃,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我以前被她打骂得还少吗?” 
“不是你妈妈。”我伸手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怀中。 
“老天。”他好笑地放下行李箱,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抚摸我的发丝,“突然变得爱撒娇,都不像你了。” 
“你讨厌吗?”我假装要推开他,“那我换个人好了。” 
“你敢!”他瞪起眼,恶狠狠地说,“我就把你拿链子锁起来!” 
我嘟起嘴,对他的反应勉强接受,“要是你做得出,那我也不客气了,干脆找杀手先把你解决掉。” 
“你舍得吗?”他笑了,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我盯着他,兀地,眼圈红了,急切地摇头,“不!不舍得!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 
他被冲力逼得后退了一步,抬起我的面颊,恼火地问:“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去阳台转了一圈,就变得战战兢兢的,说,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抬起头看他,近乎可怜地哀求,“好不好?”这恐怕是我生命中难以再找到的低声下气。 
“什么?”他皱眉。 
“告诉我,为什么参加航空航天大学体检时,你会耳鸣?”我揪住他的领口,“你那么健康的身体,无缘无故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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